南城追凶

　　“郑队长，我十点半有一个会要开，您看，能不能换个时间？”钱助理接到郑楚言的电话，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们只是想去调查几个学生的资料，不用陪我们。”
　　“学生的资料，郑队已经查到了恐吓信是谁放的吗？“
　　“只是有了些思路，具体的情况还要调查之后才知道。”
　　“辛苦郑队了，我跟档案室的老师说一声，只要不涉及到保密文件，任何资料你们都可以调阅。”
　　“谢谢钱助理了。”
　　“不客气，应该的，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郑楚言挂断电话，“行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你不是说找到一同学可能知道点儿什么嘛，联系得怎么样了？”
　　“搞定了，是刘为的一个朋友，关系还不错，我跟他说了，一会儿在校门口见。“刘为是个爱交朋友的，在学校的时候算得上小有名气，不仅是自己班里，就连其他专业，其他年级也有不少他的熟人，所以，在听说了周石的请求后，他在几百人的好友名单中迅速地找出了目标人选。

　　林正宇接到刘为电话的时候愣了好久，他早已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人，每天无休止地加班，房贷、车贷、孩子的学费、父母的医药费、这些似乎已经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碌碌无为、平平庸庸，三十年来他人生最大的成就似乎就是考入了南城大学，但那段经历，在很长时间，对他来说，却又成了他不愿意想起的一段回忆。
　　“我哥们现在是警察，他有点儿情况想要了解一下，我记得那个女生不是你们专业的，还跟你一届嘛，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跟他说说。”
　　“是查到什么了吗？”
　　“不清楚，警察办案嘛，怎么会告诉我们，估计就是随便问问吧。“刘为好交朋友，开朗热情，但他并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关系，你去不了也没事儿，我找其他人问问也行。“
　　“不，我有时间，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就行。”

　　“丁琪，2010级，自动化学院、控制工程专业，找到了。”档案室的老师早早地接到了校长助理的电话，全程十分配合。
　　“圈出来的这三个都是她的室友，我们学校是四人间，宿舍是按照专业和学号来分配的，她们是控制一班，正好是一个宿舍的。这是最新的信息登记表，是她们毕业后一年追踪统计的，联系方式都在上面。“
　　郑楚言接过来看了一眼，三个人里有两个都离开了南城，而显示还在南城的那个女生，正是刚刚林正宇提到的蔡婷婷，听说跟丁琪关系最好的女生，两人对视一眼，运气不错。

　　时间推回到一个小时之前，南城大学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里，林正宇已经等在了那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他已经反复地回忆着那天自己早上看见的一幕，仔仔细细，画面中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

　　“你就是林正宇吧，我是周石，这位是我们队长，姓郑。”
　　“你们好，我给两位点了咖啡。”
　　“你太客气了。”周石喝了一口咖啡，“既然大家都是刘为的朋友，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关于丁琪，你知道些什么？“

　　刘为原本只是随便在熟悉的人里找了个可能了解这件事的人，哪怕是些学生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也未必不会包含些对周石有用的信息。谁知道电话那头林正宇的反应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下意识地反问，就像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一样。刘为留了个心眼，把这件事告诉了周石，所以才会有了他刚刚这句问话。

　　“我学的是自动化专业，你们应该知道，这种工科专业，女生向来很少。控制工程有四个班，每个班都有四十多个学生，女生却只有个位数。在这种情况，男生寝室夜谈的话题中总是不可避免地出现这些女生的名字，我们会讨论谁长得漂亮，谁有了男朋友，谁喜欢上的谁，年轻男孩嘛，喜欢聊这些很正常的。“林正宇脸上浮现出的微笑，似乎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所以呢，关于丁琪，你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几乎没有。”林正宇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也不能这么说，最开始的时候偶尔也会聊到她，渐渐地，就几乎没有了。她是个存在感极弱的女生，长得不难看，印象中总是戴着眼镜，刘海遮着额头，自然也说不上漂亮；成绩不好不坏，各种学院活动里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那种感觉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同学，但却没办法回忆起任何跟她有关的事情。“

　　“丁琪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是大四快要开学的时候，学校的人不算多，因为定下了实习公司，我提前回了学校去开证明。我记得那天一大早，六点刚过一点吧，我就出了宿舍，想要坐校车去老校区办手续。离宿舍最近的校车乘车点在教学区，我就往教学区的方向走，中途就经过了那栋教学楼，当时我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距离有些远，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想着可能是什么建材垃圾之类的，那会儿不是有工人在修水塔嘛。“林正宇喝了一口咖啡，长舒了一口气，他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郑楚言也提起了精神，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地了解情况，但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接下来林正宇要说的内容很可能就是关键。

　　“后来，我就看见了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我当天晚上就离开学校去了实习的公司，十天之后，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才听说丁琪跳楼自杀了，我原本也没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只是，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时间、地点、也未免太过巧合了，还有那天我看见的那个背影，会不会跟丁琪的死有关，开始我以为可能只是修理的工人，但之后一段时间，我反复地回忆那天早上看到的场景，那个人穿着的是一件运动服，背影看上去也很年轻，就像是......“林正宇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像是一名学生？”
　　林正宇没有接话，但他沉默的态度很显然已经回答了郑楚言的问题。

　　“你当时为什么没跟调查的警察说这件事？”周石认真地看过这起案件的记录，可能因为是自杀案，没有争议，档案的内容很少，而且有大篇幅的主观描述。
　　“我知道丁琪自杀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学校老师也下了禁口令；而且我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真是，总觉得不太舒服。”他们又问了林正宇不少问题，确保了关于丁琪自杀这件事再没有了任何遗漏。在去学校的路上，周石还忿忿不平，“他明明当时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说出来，什么禁口令都是借口罢了。”
　　郑楚言倒不像周石那么反应激烈，类似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行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学生，不能太过苛责。”
　　“我知道，但是如果他当时就说了，肯定不会这么草草结案的，毕竟是一条人命呀。”如果林正宇说的是真的，那所谓的跳楼自杀这个说法就有待商榷了。

　　蔡婷婷的联系并不顺利，留在学校档案处的电话并没有人接听。按照地址找过去，房东说蔡婷婷在半年前已经退房搬离了这里，至于现在在哪儿她也不清楚。

　　“打电话给闻清，让她查一下蔡婷婷的户籍资料，看能不能从她父母那儿要到她现在的联系方式。”
　　“好，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这个地址，我们去见一个人。”
　　“省教育厅，去哪儿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肖逾明是被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他开始只是躺在床上休息，可能是因为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又睡了个回笼觉。

　　“你醒了，正好，起来吃饭，我给你打包了素满香的菜，都是你爱吃的。”连子晋在客厅、厨房里进进出出，熟悉地跟自己家一样。
　　“你怎么进来了，都不敲门？”
　　“还说敲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还真是，我开静音了。”肖逾明从床上翻出了已经快要掉到地上的手机。
　　“你的大门密码怎么还是生日，上次不就让你换了嘛，这样多不安全，我一试就进来了。”
　　“别人又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肖逾明不太饿，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捡捡。
　　“好好吃饭，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连子晋敲了一下他的手，肖逾明乖乖坐好，把筷子缩了回来。
　　“我不饿呀，早上喝完粥，就一直躺到现在。”
　　连子晋也看到了电饭煲里的小米粥，“你竟然会自己动手煮粥？”
　　“为什么不会，煮个粥有什么难的，都有现成的程序。”
　　“煮粥确实不难，只是这件事不像是你会做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连子晋太了解他了，如果说开始只有百分之九十的怀疑，看肖逾明现在的神情，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就一朋友，对了，你来找我干嘛，就为了给我带午饭？”
　　话题转换得过分生硬，连子晋也不在乎，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去看中医呀，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要是找理由不去，我立刻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我又没有不答应。”肖逾明被拿捏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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