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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从今年三月开始，公司暂停了飞行部和客舱部这两个部门的聘、入职等工作，大批培训完毕的学员被卡住了，无处可去，在家坐着干着急。
没有工资没有补贴，在洛城这样高物价的大城市生活十分艰难。大家被踢皮球踢得没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去堵老总。
堵了两三天才抓到人。
顾迟溪穿一件酒红色剪裁精巧的丝质衬衫，两边各镶嵌一枚小银扣，简单干练。她站在学员们中间，身上透着一股冷冽的威压。
“稍安勿躁。”
“我理解你们的焦虑，但公司目前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需要控制人力成本。只有公司活着，员工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最早七月底，学员的入职办理可以恢复，商照实践考试也在准备，会尽快安排。”
她声音沉冷，语气平和稳重，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安全感。
几个一米八的小伙子在她面前瞬间失了气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声音也低下来，“……好，谢谢顾总。”
众人散了。
顾迟溪平缓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一转身，不经意看到站在景观花瓶边的温柠，她眼中闪过惊讶，表情又慢慢地变得柔和。
两人目光交汇，静默了许久。
温柠回过神：“顾总好。”
大厅随时有人进出，前台那八卦的眼神还在往这边瞟，显然不方便说话。
顾迟溪点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走到电梯边按了一下，“跟我来。”
温柠：“？”
电梯门又开了，她带着满脑袋问号踏进去。
静谧狭小的空间，彼此刻意保持着距离，温柠都快贴着轿壁了，她正要说话，顾迟溪忽然开口：“坐公交不舒服，我送你。”
“……你怎么知道？”温柠握紧了飞行箱拉杆。
“前天你的车大灯被人撞坏，昨天今天都没出现在停车场，应该是送了修。今天你最后一段航班四点十分落地，正点，从关车到回公司交资料，差不多五点。然后你出现在一楼大厅，没有直达负一楼，肩章和航徽也都不在，说明要坐公交回家，不想招摇。”
顾迟溪侧着脸，及肩的乌发泛着微光，秀浓的睫毛遮盖住所有情绪。
一番话完美串联起前因后果。
温柠抿着唇。
这几天两人各忙各的，没见面，也没联系，但她的生活似乎处于顾迟溪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被看得清清楚楚。
是别人，她也许会感到不安，恐惧，可对方是顾迟溪，她心里便只剩下酸楚，讽刺。
这手深情牌打得越来越顺。
“顾总这么关注我，嗯，受宠若惊。”温柠没所谓地笑了笑。
电梯停在负二楼，门缓缓打开。
顾迟溪抬眸看了她一眼，率先出去，温柠倒也不矫情，跟在后面，有车不坐白不坐。
一辆银色R8停在专属车位上，顾迟溪开了锁，打开前盖，接过温柠手中的飞行箱放进去合上，又亲自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这个——”温柠开始嘴欠，“不够排面，我有幸坐一次大老总的车，还以为会是宾利啊，劳斯莱斯啊之类的。”
顾迟溪一愣，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刻意，却只点头道：“好，有空我去买。”
“？”
“我开玩笑的。”温柠敛了不正经的神色。
顾迟溪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开玩笑。”
“……”
.
临近六点，银色跑车驶近天和湾小区，顾迟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之前来过一次，保安认得她了，直接就放了她进去。
温柠全程闭目养神，只听见身边人说到了，一睁眼，发现车停在了自家院子门口，“不用开进来，我在小区门口下车就行。”
“车不能白坐，”顾迟溪语气淡淡，打着方向盘调整车身，“晚上在你这里吃饭。”
温柠抬眼望着她，嘴巴张开又闭上。
学会套路了？
院子里的玫瑰开得妖艳，风拂过带起一股芳香。
温柠先进去开门，顾迟溪偏头望向隔壁院子，心又是一刺。
时隔多年回来，看着早已成为别人家的旧居，不禁慨叹光阴如梭，许多回忆都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她跟在温柠身后进屋。厨房里很干净，锅碗瓢盆像新的一样，上次顾迟溪来没有注意，这回打开冰箱一看，里面除了水果和饮料之外，就只有速冻食品。
饺子、馄饨、小笼包、面条……
“你平常就吃这些？”她皱眉看着温柠。
温柠懒懒地瞥了眼：“当夜宵的，主要在公司食堂吃。”
她单手插兜，另一手松了松领带，挑开最上面的纽扣。
顾迟溪垂下眼眸，说：“我去买菜。”
“顾总亲自买菜啊？”温柠察觉到她的变化，浑不在意地笑着，又将领带拉松了些，“那多不好意思。”
“线上买。”
顾迟溪说完便出去了，避之不及似的。
线上买菜很方便，蔬菜生鲜应有尽有，顾迟溪买了很多，大都是温柠喜欢的食材，一部分今晚做出来，一部分放冰箱里。
她穿上围裙忙活，温柠就在旁边打下手。
两个人以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分开的这七年里，不约而同学会了做饭。顾迟溪切菜，温柠就洗菜，她一伸手，她就知道要盐还是要酱油，从来没一起进过厨房的人，配合得那么默契。
四菜一汤，着实丰盛。
温柠每道菜都尝了尝，家里的小炒，味道终究跟食堂的大锅饭不一样。
“好吃吗？”顾迟溪满目温柔地望着她。
温柠点点头：“士别七年，刮目相看，顾总厨艺了得。”
她是真心夸赞，可听起来却有着讽刺的意味。顾迟溪的表情微微凝滞，灯光如雾气洒在她脸上。
她拿了一只虾来剥。
饭没吃几口，虾剥了不少，都送进了温柠碗里。
……
吃完饭，温柠主动去洗碗，出来看到顾迟溪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催，也不赶，自顾自地上楼拿衣服。
楼上浴室的水管坏了，还没请人来修，这几天温柠都是在楼下浴室洗澡。
她抱着睡衣，想起沐浴露没拿，随手把衣服放沙发上，又上去拿沐浴露，来来回回完全当顾迟溪是空气。
天气热，温温的水刚好，她站在花洒下，任由温水打湿头发。洗了足有四十分钟，擦干了水才发现，睡衣放在外面没拿。
温柠悄悄打开浴室门，透出点缝，半个身子探出去张望，发现顾迟溪仍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
这人故意的吧。
她忽又起了情绪，索性拉开门，就这样出去。
反正，该有的都有了。
顾迟溪转过脸，目光一凝。
因工作需要，温柠常年健身，比例极好，马甲线清晰分明，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赘肉。
她悠哉地穿好吊带睡裙，扭着腰转了个圈儿，哼起了歌。
“来沉没……世界快要变成水花……”是一首粤语老歌，词意很是耐人寻味。
顾迟溪黑沉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温柠拿了毛巾坐到沙发上，背对着顾迟溪，一把摘掉干发帽。
水珠沿着发梢滴下来，背上晕开细碎的洇痕。
“你怎么还不走？”擦完头发，她斜了顾迟溪一眼。
顾迟溪却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了她。
“……松开！”
温柠挣扎了两下，发觉这人力气还挺大，挣不开，索性不动了。
她蓦地想起小时候。
一样的人，一样的场景，可满满都是讽刺。
“溪姐姐。”
突然，温柠仰起头，凑了过去，红润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顾迟溪动作微僵：“嗯？”
她伸出染着漆光黑色的指甲，缓缓划过顾迟溪的鼻子。目光有些迷离，抬起了温柠的下巴，凑过去。
温柠躲开了。
她就是故意的。
顾迟溪很清楚，却仍是配合，一侧身，强硬地将人抵在沙发上，要吻那片唇。
“顾总想啊？”温柠咬牙切齿地笑。
这陌生的称呼浇了个透心凉。
顾迟溪抓着温柠的手腕，沉郁的目光像一潭死水。
良久，她突然放开她，把脸转向一边，轻声说：“早点休息。”
说完拎着包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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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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