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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于乱世,自古为难
此时,相府茶室中,苏奕清与刘卞分别跪坐两侧,青色的茶壶氤氲着袅袅茶香,沁人心脾。
小厮把茶盏一一摆上,倒茶,放在两人案前。
刘卞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好茶。”
苏奕清一拂袖,他没什么情绪道,“下去吧。”
小厮应声,拿着托盘下去了。
苏奕清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林管家,林管家颔首,走出去把门关上,守在了外面。
“说吧。”苏奕清一拂袖,向来噙着笑的唇角拉平,他道,“刘卫率今天到我这里来,恐怕不仅是为了品茶吧?”
刘卞一挑眉,随即放下茶盏,道,“不错。日前苏相曾于式乾殿力保太子,使太子免于被赐死。今日下官有一问。”
苏奕清眼睛一眯。
刘卞直直的看尽苏奕清眼底,他郑重道,“苏相初心可变?”
茶室内一片寂静。
苏奕清敛了表情,他晃动着手中茶盏,让人分辨不清他的心思。刘卞不错眼的观察苏奕清,半晌,屋内都没有声音。刘卞的眼神也从初时的期待,慢慢的转为失落。
“变如何?不变又如何?”苏奕清撂下茶盏,眉眼间自有一股锐利。
刘卞皱眉,他心中思量片刻,终是道,“苏相于下官有提携之恩,若无苏相,便没有下官今日。且下官信得过苏相为人,即使下官和盘托出,苏相也不会透露给外人半个字。”
“太子之危局,皆因宁皇后一人而起。我身为东宫属臣,岂能视而不见。宁皇后行事如何,不必下官多说,苏相心中清楚。”
苏奕清喝了口茶,不语。
刘卞身体前倾,声音很低,他道,“东宫所属共四个卫率,精兵万人,而您身居相位,总理政务。若能得您命令,朝见陛下,总领尚书事,便可将宁皇后废黜至金墉城。”
言下之意,便是要带兵逼宫。
苏奕清叹了口气,他心不在焉的喝茶,心中则在反复思量,他道,“陛下仍在,我手中无废黜诏令,唐突为之,将陛下置于何地!且朝廷中权臣外戚又岂止宁皇后一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京中大乱,我有何颜面向先帝交代?!”
刘卞固执道,“那此事,苏相便是不答应了?!”
“太子被囚,尚且保住了性命。若事不成,莫说你等性命,就是太子的性命也得搭进去!”苏奕清缓下语气,他压低了声音道,“刘卫率,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
刘卞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道,“苏相心意我已明了,便无需您惺惺作态,刘某告辞。”
语罢,起身而去。
苏奕清久久的坐在桌案前,一动未动。
林管家推门走进来,站在苏奕清旁边,不由道,“主君?”
苏奕清以手扶额,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林管家安静的站着。
太子为人坚韧,也够隐忍,能蛰伏这么多年,一直是苏奕清心中中意的明君。一朝登位,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贤明君主。
刘卞的想法固然是一种捷径,但是不可行。这次宁皇后废黜太子,朝中大臣分为两派,相持不下的结果就是暂囚许昌宫。可有一些人却没有表态——孟氏皇族。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次没表态只因为废黜太子,对他们是有利的。一旦东宫精兵尽出,司马皇族必有行动,尤其是掌管禁军的祁王。
……祁王?!
“林管家!”苏奕清起身大步往外走,他道,“我修书一封,你找个可靠的人给刘卞送过去。”
林管家紧随身后,他道,“是。”
书房,苏奕清放下毛笔,看着林管家拿信出去,叹了一口气,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出神。
不久,林管家回来,带了个消息,“顾小公子回来了。”
苏奕清神情一怔,随即回神,是啊,他把顾子墨一人扔在了那里,只是,“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才进了府门。”林管家把茶盏中凉了的茶倒掉,执起茶壶重新倒了杯新的,他算了算时间,道,“顾小公子应是知道您走了,也坐车回来了。”
“嗯。”苏奕清心中有几分过意不去,说好了带他出去逛一逛,结果……倒是他食言了。
门外,有小厮敲门,禀告道,“顾公子正在院外,主君是否见他?”
苏奕清沉声道,“请他去正堂等我。”
小厮应声,下去了。
苏奕清同林管家对视一眼,站起身往正堂去了。
正堂离得不远,走过一个长廊便是。苏奕清进去时,顾子墨方才到。
苏奕清歉疚道,“子墨,是我食言了。府中突然有事,我必须回来。抱歉,下次我再带你出去。”
顾子墨耳朵微红,他轻不可闻的应道,“嗯。”
苏奕清一笑,抬手摸了摸顾子墨的头发,心情好了些,“进来吧。”
两人坐定,小厮上来奉茶,又端了些点心水果上来。
怕顾子墨不自在,苏奕清把小厮都打发下去,这堂中只有他们二人。
苏奕清挑了点水果吃了,他问顾子墨怎么没在那里多留一会儿,毕竟刚到时,看顾子墨的神情是喜欢的。
一说到这儿,顾子墨神情严肃起来,他道,“我在那里,看见了祁王。”
苏奕清皱眉,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盘里,他道,“祁王以前也会来参加曲水流觞,这并不奇怪。”
顾子墨又道,“经常跟在祁王身边的一位白衣公子,可知是谁?”
苏奕清迅速捕捉到关键的地方,“白衣,你是说?”
顾子墨点头。
苏奕清出去命人把林管家叫来,苏奕清简单说了下,问道,“你可知晓?”
顾子墨看过去。
“白衣……白衣……”林管家忽的一锤手心,他道,“莫不是他?!”
苏奕清皱眉,询问道,“你知道他?”
林管家道,“主君您平日里不关注这京都的风月八卦,自然不知。祁王身边有一宠臣,名孙秀。此人面容阴柔,据说手段狠辣。祁王对此人倒是宠信,出入京都,都带着他。”
阴柔?
顾子墨日前也曾说过这个词,苏奕清负手踱步,片刻后,他道,“林管家,去找人把孙秀的画像画出来,明日放在我桌案上。”
林管家拱手,他道,“是。”
下午时,苏淮安习完课业,去蓼风轩找顾子墨。
大模大样的进了院门,小厮见了小公子,一面行礼一面道,“顾公子不在这里,可要小的给您带路?”
苏淮安绷着小脸,沉稳的一挥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说完很是自觉的往杏花林的方向去了。
明远就守在那里,见了他,打趣道,“小公子今儿怎么来的晚了些?”
苏淮安远目,他也想早点来,可是夫子的课业还未完成,没办法。
看了眼旁边的躺椅,苏淮安眼睛一亮,他老成的走过去,扑腾着小短腿小容易爬了上去,瘫在上面不动了,眼睛却定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只见顾子墨一袭月白色长衫,手持软剑,在杏花林中练武。衣袂飘飞,身姿翩然,更难得的是那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杏花林中无风自动,片片粉色的杏花飞离枝头,被剑气裹挟,随之悠然散落。
不远处,苏奕清出神的看着。一片杏花飘过,不知迷了谁的眼。
许久,顾子墨收剑落地,唯余杏花如雨落纷纷。
苏淮安一骨碌下了躺椅,往前走去,步子带着几分急切,他满目痴迷道,“顾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练武功啊?淮安也想学。”
顾子墨眉宇间的阴沉少了些,他蹲下身,认真道,“练武很苦的。”
苏淮安满心都是顾子墨翩然起落的身影,一口咬定,道,“淮安不怕苦。”
顾子墨皱眉,男主怎么可能允许他侄子学武,而且他所习的功法偏阴、狠,不适合他的。
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顾子墨抬头看向苏奕清的位置,他早就察觉有人,也知道是谁。
他劝不了,男主总有办法吧?!
苏奕清从树后走出来,笑道,“淮安,我布置的功课想来你都会了,明日检查。”
苏淮安,“……”他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囫囵的完成了夫子的课业就往这里跑,只为了能多看会儿顾小哥哥练武。这要是让小叔知道了,非让他跪祠堂不可。
“小叔。”苏淮安慢慢的蹭到苏奕清身边,带着奶气的小声音讨好道,“小叔,淮安错了,能不能再宽限五日?”
小孩儿伸出一只小胖手,比了个五。
苏奕清笑意一收,“两天。”
苏淮安蔫嗒嗒的低着头,“哦。”
顾子墨欲言又止,他知道苏淮安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压了又压,顾子墨没压住,他道,“不能再宽限些吗?”
苏奕清皱眉看过去。
顾子墨笨拙的组织语言,他看着苏淮安,说道,“淮安很好,很努力。”
苏淮安眼眸睁大,随即溢满了欣喜,“哥哥。”
罢了,他也没这么不近人情。还不是转移苏淮安的注意力。苏奕清无奈,他故作冷淡道,“两天,不能多加。”
见两人近乎如出一辙的沮丧。
苏奕清眼里的笑意透出来,他道,“不过,只检查一项。淮安,没问题吧?”
苏淮安反应一瞬,立刻开心的跳起来,扑进苏奕清怀里,“小叔最好了,淮安最喜欢小叔了。”
杏花林里,欢声笑语不断,也是难得的温馨。
翌日下午,蓼风轩中,顾子墨认真的看着画像,确认道,“就是他。”
苏奕清点头,冲林管家道,“收起来。”
林管家把东西折起收好。
这就说的通了。为何孙秀说对苏奕清,必要时斩草除根。因着祁王升调回京,自己未同意授予他录尚书事的职位时,就已与祁王交恶。
若是祁王对此人言听计从,那……
“林管家,尽快把孙秀的相关资料给我,包括他的性格、人生经历等等,越详细越好。”苏奕清唇角冷冷一勾,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林管家领命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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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忠于乱世,自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