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与室友在一起的三百六十五天

　　Part 7

　　约翰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当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怪；但不相信是一回事儿，害不害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理智告诉他在美术楼和音乐楼里捣乱的那个铁定是个跟他在种族上、生理上和心理上没多大区别的人类，因此在面对夏洛克的好意的‘邀请’时，约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奇心是约翰最大的弱点，特别是自己就跟一个神秘而又聪明绝顶的家伙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无比的新鲜感，无时无刻吸引着约翰想去探究他；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到夏洛克身上，看看这个‘非常聪明’的家伙究竟是不是像传闻那样厉害。

　　而这次的活动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夏洛克的工作，这可是观察这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咨询侦探’的好机会啊！

　　夏洛克很快就拟定好了时间，在简单地吃过了点东西后，两人就决定十点钟在音乐楼隔壁的喷泉旁集合；在此之前，夏洛克又神秘兮兮地出了趟门，临走前还嘱咐约翰：“我会在十点钟前到约定地方，记得准时到。”

　　约翰兴奋地答应了。他现在的心情既期待又不安——有点像是高中时代那次他和几个朋友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去电教室偷电板的心情。你知道的，男孩们对做这种小坏事儿都有种特别的情怀；尽管夏洛克是打着‘办案’的旗号——但一说起‘夜访教学楼’‘去撞鬼’这种带点小坏和小刺激的活动，约翰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时间缓慢地流淌着，约翰一边看书一边等，很快就到了晚上九点半。等约翰来到喷泉旁边时，夏洛克已经到了；这时候的他穿着万年不变的长风衣和名贵西装，一条藏蓝色的围巾缠在脖子上，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一头卷发随风微动，又高又显眼的他惹得不少下晚自习的人的注目——特别是在音乐楼和美术楼这种雌性生物聚集的地方。他正抱胸靠在喷泉边，俊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夏洛克！”约翰赶紧走了过去。这时夏洛克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向教学楼，仰着头打量着已经灭了两层楼的灯的音乐楼，问约翰：

　　“现在几点了？”

　　约翰看了一下表：“九点五十七分。”

　　“哦。”夏洛克道：“你还真是掐准时间。”

　　“……呃，那我下次早一点？”

　　夏洛克没说话。隔了一会儿，他又道：“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估计要等十点半学生们才会走光，那个时候我们才行动。”说罢，兀自走向一张刚上了漆的椅子。

　　约翰看着那个冷冰冰的背影，尽管有些不太舒服，还是走了过去，踌躇了一下，挑了个离夏洛克最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人坐一边，彼此心照不宣地想着东西，等了三分钟都没人说话，寂静开始沸腾。

　　约翰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一下面目表情的夏洛克。

　　夏洛克一向独来独往，早就习惯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了；但约翰不同，他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但根子里还是有着一股儿想找人搭话的劲儿，何况那还是他日后四年的室友，要是不趁着他闲下来的时候好好混熟点，以后岂不是要在221B里大眼瞪小眼了？

　　于是约翰搜肠刮肚地想要找话题：问他今年多大？不不不，这问题太不礼貌了。问他是在哪个专业当讲师？呃，会不会有点突兀？问他在哪毕的业？哎，这么年轻就能当上讲师，不是牛津就是剑桥……

　　“你有问题就问，能不能不要在我隔壁变脸了？”夏洛克突然转过头来，迎面撞上约翰的视线。

　　约翰愣了一下，笑了笑：“好吧，没想到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你，其实我还在想着要问你什么问题，因为你看上去不像是会回答我的样子。”

　　夏洛克没好气地道：“你思考的声音太烦了，早知道就让你迟点来——不，应该不让你来才对。”

　　“那你干嘛要叫我来啊？”

　　“拿着一个头骨不方便活动。”夏洛克泄气地道。

　　“头骨？”约翰困惑地皱眉：“哦……你是指221B放在镜子前的那个？天哪，平时你都是拿着他去破案的吗？为什么你要带着他？”

　　“也不是经常，遇到棘手的案子的时候就会——毕竟大声讲话有助于我思考。”

　　约翰看了看头顶的天空，脑海里浮现出一幅一个高瘦的青年，怀里揣着一个脏兮兮的头骨一边走路一边对着他大声讲话的情景……那个情景一定十分诡异。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我就是来代替你的头骨的？”

　　约翰还以为夏洛克终于良心发现，在指使自己的新室友干了那么多活儿以后想改进一下彼此的关系才让自己跟着他来夜访教学楼的呢。这下子约翰有些不太高兴了，敢情他干了这么多活还不够一个死人头骨来得重要啊！这皇帝也太难讨好了吧！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哼哼鼻子，显然他也知道了约翰的不悦，于是干脆换了个换题：“头骨先生是我的朋友。”

　　“噗，”约翰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那个头骨是你的朋友？”

　　“你有什么意见？”

　　“不，没有。”约翰心想这个家伙没准情商只有七岁小鬼的程度——但这也见怪不怪，谁让他就是这种讨人厌的性格？瞧整栋公寓的人对他的评价就知道了，除了那个叫茉莉·琥珀的姑娘以外，其他人普遍都是给他贴上“怪胎”“惹人闲”的标签，没有朋友，那倒是意料之中的。要不是约翰有哈莉的前车之鉴，练就出了一身好脾气，他早就把夏洛克·福尔摩斯连着221B一块儿给掀了。

　　“所以……你怎么确定今晚我们也能撞到那个‘鬼’呢——我是指，那个吓唬海伦的人。”

　　夏洛克这时也严肃起来，“我不确定，我已经做好连续一周来这里踩点的准备了；要是他始终不肯出来，那就说明了这件事是冲着海伦去的，我可以缩小调查范围，日后的搜查工作只要在她身上下功夫就可以了。但要是他肯出来会一会我的话……”夏洛克嘴角的邪笑若隐若现，约翰猜不透夏洛克究竟想干什么。

　　“——那就会很好玩了。”夏洛克转过身，深邃的瞳眸倒映出约翰的脸。

　　约翰抿了抿嘴。夜色模糊了约翰的视线，凭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白光，约翰只能依稀辨认出夏洛克的面部轮廓；然而那阵隐约的笑意却意外地显眼，灯光打下，夏洛克隐藏在了黑暗的一半身影令约翰看得有些恍惚。他一瞬间有了一种感觉：夏洛克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好懂……尽管他一直都令他捉摸不透，但没准夏洛克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以捉摸。

　　“其实我在碰见你之前曾经问过了不少人对你的印象。”约翰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不久前的经历。“他们都说你是怪胎，惹人讨厌，但是却很奇怪地，认为你非常聪明。”

　　“哦，这些话我早就听过了，安德森每次见面都会叫我怪胎。至于我聪明这件事，不是我智商超群，而是你们太笨。”

　　约翰歪着头，可我除了见你每天在221B里做实验之外，就没做别的了呀，看上去你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是那种对学习特别热爱的普通人——当然，这句话约翰可没敢说出口。

　　约翰的心里活动仿佛被夏洛克窥见了，他嫌弃地怪叫一声：“又来，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像一只小狗吗？你脸上分明写着‘噢，伟大的夏洛克，你能不能秀两手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聪明？’！”

　　“读取我的表情可不算是露一手。”约翰挑着眉看着夏洛克。

　　夏洛克没好气地扔给约翰一个白眼球，表情却褪去了一开始的冷淡，现在的他在约翰看来好接近多了，至少再也不是那张冷冰冰的表情。夏洛克被约翰的期待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随意扫了一下眼前稀稀拉拉走过的人群，突然，抬手指着不远处经过的一个女学生，道：“看见那个穿着褐色披肩的女生了吗，说一下你对她的印象。”

　　约翰一愣，紧接着也认真观察起来：“唔，是一个富家小姐？她的披肩一定价格不菲。她一定是个学习挺好的学生，你瞧她捧了一大堆书。”

　　“完了？就这些？”等了一会儿，见约翰再也没有下文，夏洛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

　　约翰学着夏洛克的语气抱怨：“你有意见？”

　　夏洛克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突然坐挺了身子，刚刚慵懒的姿态一扫而光，脸上换上胸有成竹的笑容，看上去自信极了——

　　“我跟你观察到的结论正好相反，她并不是一个富家小姐，更不是一个学习好的学生，相反，她来自一个中下层家庭，并且学习也一般般，她性格好动活泼，自尊心强，但同时也接受了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

　　约翰好奇地挪了过去，像一只泰迪熊一样歪着脑袋仰视着夏洛克问：“为什么？”

　　夏洛克这下子才真正朝约翰‘开’起火来，他语速飞快地将刚才观察出的结果总结出来，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朝着约翰可怜的大脑射去，约翰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姑娘身上所有物品除了那件披风以外都是便宜货，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这样的搭配十分奇怪，显然那件披风是为了挽回这名女生在与她玩在一起的中上层同学中所剩无几的自尊心的物品；而女孩儿手中的书本虽然拿的多，但从书本的新旧程度和翻页的痕迹来看，她是最近才碰的书，由此可见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好学生，她是来自家庭的压力之下才开始收心养性认真学习，并且夏洛克有一个更加令约翰反驳无能的证据——好学生根本不需要看那么多的辅助性书籍，课堂上所学的知识已经足够让他们应付考试。

　　夏洛克一连串的推理刚落下，约翰惊讶之余也不忘记发自真心地赞叹道：“夏洛克，你他妈的太厉害了！”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笑笑，“小事一桩，是你太笨。”

　　“你他妈的这招是从哪里学的，太炫酷了！”

　　“这是演绎推理，是科学，整个英国很可能只有我一个会用这种方法来进行破案工作。”夏洛克高傲得像是一只猫咪，他仰起了头，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豪。

　　“我一直以为演绎推理这种方法只能用在考试上。我是指，我几乎没有见过有人能像你运用得这么娴熟！”

　　约翰那双眼睛巴眨巴眨地眨得亮的。约翰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推理方法真的能运用到活生生的例子上，他对夏洛克的好感一下子大增了不少。

　　见人群还没散光，夏洛克又为约翰推理了另外一些路过的人的性格、生活习惯以及学习情况等。当说到“那个人昨晚睡觉从床上滚了下来”“她昨天才跟男朋友分了手——是她被甩。”“这个人家里养了三只猫，其中一只昨晚爬上了他的床将他的被子划破了”等等这种话题时，约翰每当知道了夏洛克的推理依据时，他总会忍不住捧腹大笑，惹得夏洛克也跟着歪了歪嘴角。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像是对坏男孩儿一样一起在黑乎乎的夜晚缩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剖析着经过的每一个人昨晚发生的滑稽事。

　　直到人流逐渐变小，约翰才突然想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几点了？”

　　约翰翻开手表一看，马上跳起：“十一点零五分了！”他刚想起身，没想到一脚就踩在了夏洛克的皮鞋上，这时约翰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一张长椅的左边移到了右边，轻轻地靠在那名室友身上。

　　约翰条件反射地弹开了一段距离，赶紧跟夏洛克道歉：“夏洛克，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横看竖看夏洛克都不像是愿意跟人有身体接触的人啊，况且自己还大大咧咧地踩了他那双名贵皮鞋一脚……

　　夏洛克深邃的眼睛闪动了灵光，他看了一眼皮鞋，又看了一眼约翰，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摆了摆手，“我不介意。”

　　约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夏洛克看上去气色不错，站起身来理了理皱了一点儿的西装后，凝神望着远方。

　　“快起来，约翰，我们要行动了。”

　　话音还没落下，他的身影很快隐入了黑暗。约翰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追上去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闪过一个黑影。但等他再一次认真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约翰，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

　　“知道了！”

　　前面的夏洛克回头催促着，约翰也懒得追究自己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朝夏洛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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