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深处

　　这章给大家轻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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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冤家路窄
　　Wilde会议室里，阳光从鹅黄的窗幔透出来，苏烟和楚介扬两人静坐等候着。

　　楚介扬不时地将手里捏着的一颗水晶一下下叩打在榉木桌缘，主座架起的麦克风也被他一下重过一下的腕力震得开始下榻。苏烟知道他的坏脾气上来了，他一向最烦等人，更何况是等他！

　　可是她纤懦不语，假装无视他溢着满脸的不满，只默默望着他指尖那颗水晶棋子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白光，金黄色的炫耀，月白色的冷峻。这正是Unexpected此次最新主打品——绮（棋）梦人生。

　　“怎么还没来？”终于楚介扬将水晶皇后一掷，不重却足够震撼。苏烟仓惶一骇，低头去看表，“应该……快到了。”心虚得连舌头都打结。楚介扬哼一声，不再说话。

　　现在，她摁着额角竭力不让自己后悔揽下这桩麻烦。若是数日前，她是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和楚介扬会在Wilde的会议室里这样正儿八经地等沈让的。不会想到她还能有事有求于他。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从楚介扬来Wilde审核最终采访稿的那一日说起。

　　那一日化妆间唯一的一面镜子被女人们挤得水泄不通。有的搔首弄姿、有的故作矜持，楚介扬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把整个wilde的女性全部招揽吸引过来。

　　庄岚的办公室里，楚介扬、庄岚还有苏烟三人端坐。

　　话最多的自然是庄岚，她坐在两人中间，勾勒出弓形的艳唇口若悬河，时而手舞足蹈，仿佛要把自己对楚介扬的了解一股子倾肺全出。

　　“您不知道我有多喜欢您设计的‘绮梦人生’，据说是为了那个天才小棋手骆晓阳量身定做的。”庄岚说得眉飞色舞，双颊绯红。

　　她期待得到他的一个笑容，哪怕是微微上扬一下嘴角也好，可惜楚介扬只是自顾自地啜着绿茶，表情淡漠却隐晦。“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绮梦人生。”他简短地回答。

　　庄岚的笑容却并没有刹住，“您总是那么谦虚。” 多年的交际手腕把她磨砺得八面玲珑。在她发现楚介扬已经对应付她的奉承生厌时，她立马找到了另一个听众，“苏烟，你知道‘绮梦人生’吗？”

　　“啊?”苏烟正畏葸端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安静地捧着一杯香橼水。被庄岚突如其来的风向标砸到，很识趣地满足她要普及知识，展现博学的机会，摇摇头到：“不知道。”这个回答显然成了庄岚蜘蛛网下的战利品，她开始继续滔滔不绝：“那可真可惜了，‘绮梦人生’是由一枚稀世水晶打造的一颗棋子，是国际知名象棋选手骆誉声亲自钦点楚总监为他爱子骆晓阳订做的生日礼物。所以绮又同棋子的棋，简直一语双关。”庄岚沾沾自喜在她的表现欲中。

　　楚介扬往茶几上磕下杯子，“可惜那男孩活不了多久了。”说话间修指一下下提着茶包上的线。

　　一阵尴尬的沉默。

　　对于骆晓阳，苏烟也略有耳闻，他从小继承父业，年仅12岁就已经是全国有名的神童棋手。只可惜患有严重先天心脏病，所以甚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很多需要长途跋涉的国际比赛也不得不放弃竞赛资格。

　　突然，“苏小姐，你好像有心事？”楚介扬黝黑的目光深深盯住她。

　　“我？”苏烟蓦地一惊，搜索枯肠找出一些官腔的借口应付他的捉狭，“我只是觉得那孩子很可怜。”庄岚精绘的眉不厌其烦地纠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还是少操这个心吧！”她瞟了一眼苏烟，嫌弃地命令：“去，给楚总监再添点茶。”然后对着楚介扬展露浓浓笑意：“您别介意，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算盘珠子似的，拨一拨才动一动，你不知道调教她们要花我多少心思。”苏烟面无表情地起身。她甚至有些钦佩庄岚的比喻功底，蜡烛、算盘珠子、二愣子，不知道下一次又要用什么来形容她呢！她心底暗笑躬身前去，“不用了，”楚介扬拒绝得很干脆，“我正要走，中午约了女友吃饭。”两人目光相视，他清透的眸子含着情愫，苏烟脸上一阵发烫。

　　庄岚也有了一瞬的僵滞，尴尬撑出笑容，“楚先生对女友真是温柔体贴。”瞬即又转向苏烟，“赶紧给楚先生在雍福会订两个位子，那里环境很好的，你要知道中午可难订了。”后半句她讨好似的转向楚介扬。

　　苏烟还沉浸在难堪彷徨中，楚介扬已经开口：“抱歉，恐怕我得征求下我女友意见，她被我宠坏了，不是所有餐馆都吃得惯的。”他脸上带着隐约的笑容。

　　“应该的，应该的。”庄岚赔笑。苏烟已经感到血液往脸上涌。更让她窘迫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楚介扬居然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果然，片刻过后她的手机在米色开司米外套口袋里震响起来。

　　庄岚像遭了雷劈，整张脸失语震傻般望着她。苏烟骑虎难下，只能难堪地接起电话却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望着近在咫尺的楚介扬。

　　“中午吃日本菜好不好？”他似乎很沉醉这个游戏。

　　“随便！”她匆匆摁了电话收起。他脸上却荡着满意的笑。而坐在两人中间的庄岚像被正中红心的标靶，带着羞愤的涨红。也许她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下，她死死盯着苏烟却说不出一个字。

　　“庄小姐，我想和女友一起出去吃顿饭你不会介意吧？”

　　她像被飓风重创后的狼藉慢慢拼凑原型。很是窘迫地笑起来。楚介扬已经抓着苏烟的手向外走去。

　　走出Wilde，两人坐上车，汽车如风神的翅膀在柏油路上疾驰，苏烟故意背对着驾驶座。

　　“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他明知故问。

　　“我男朋友！”苏烟对着窗外，并不看他，“那个擅作主张的混蛋毁了我的工作还非常自鸣得意！”

　　楚介扬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代那个混蛋跟你道歉。”露出一口白牙，“他下个月可能会比较忙，棋梦人生的项目他助手一个人扛不下来。所以今天才特地来找你吃饭的，可是没想到却被一个老巫婆缠住喋喋不休个没完，他没有办法才用了这招金蝉脱壳。”苏烟渐渐消了气，不想再在这么无聊的问题上搅和，况且，适才庄岚那个表情她多少还是享受一点的。她早就受够那个女人的颐指气使。彼时她掉转话题：“你刚说的那个男孩，骆晓阳，真的没救了吗？”

　　“是啊，”他的笑瞬间熄灭，“先天性血管畸形。”

　　“治不了吗？”

　　他痛惜地摇摇头：“骆先生为了他的病跑遍全球所有名院咨询，可是手术风险太大，而且晓阳已经过了最佳手术年龄。”他转过头，对她说：“没救了。”三个字像一个残酷的桎梏将苏烟的心夹住。她闪着长睫陷入遐思，长时间的沉默。

　　汽车拐进一条很不好开的小道。楚介扬的脸色阴郁下来，淡然开口：“不要告诉我你在和我想同一个人。”

　　苏烟一凛，这样的情况当然她会想到那个人。她把心一横索性坦白想法：“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也一样！”

　　“那就离他远点。”他连让她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他不喜欢那个麻烦医生，全世界都知道。

　　“除了医术我否认他的一切，可是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就像……”苏烟明瞳转动，琢磨着用词，“医学界的梵高，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在专业领域里的确是顶尖。也许他能救那个孩子。”

　　“梵高？”他冷笑：“我倒真希望他也自杀。”明显的赌气。

　　“介扬，”苏烟规劝：“那关系到一个孩子的将来，一条生命。”

　　“对，但是别人的孩子，不是我们的。麻烦不来找你，你就不要主动去申请！”

　　她不再说话，别过去望窗外。她知道他冷漠无情起来没有人说得动他。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过片片乌云，一场大雨在所难免。她感到窒息般怏怏不快，一路无语。

　　汽车耽搁在喧嚣逶迤的小径。“该死！”楚介扬忍不住低咒了句，他叵测微眯的眼神证明他在踌躇沉思。终于他投降似的深吸一口，一个刹车，目光回到她脸上，“你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她有些不解，他接着说：“所以才能让我对你这么没原则的着迷。”

　　苏烟瞬间双颊升起酡色的红晕，“你同意了？”兴奋地像个孩子。

　　“谁让你把‘介扬’叫得那么好听。”他很无奈叹息。

　　“我答应你就让他先看看病例，绝对不会让你惹上麻烦的。”她举起三根纤葱似的手指。

　　“先听着吧！”

　　有时候她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一些于己无关紧要的事却能让她充满胜利与希望的幸福与满足感。然后他们去吃了饭，然后她电话联系了沈让，没人接，当然，他总是忙得要命。她只能打给饺子，幸亏她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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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那樽风信子被风吹散，苏烟回到现实，她再一次隐匿地瞄向表面。楚介扬的耐心似乎已经磨到了头。“我下午还有个设计会，我可不想也当迟到大王！”他欠身起来，套上外套。堪堪同一时间，姗姗来迟的身影从门外洒步而来。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呢？”沈让一身浅绿色粗棒针织衫，棕色修腿长裤，轻扬漫步而来，“我要是你，可不放心让漂亮女友和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独处。” 他低头划起一根烟。

　　“你迟到了。”苏烟不客气一把抽掉他咬在嘴里的香烟。

　　楚介扬还是很有涵养笑道：“没有女人会喜欢迟到20分钟的男人。”

　　沈让无谓地耸耸肩，嘴不饶人，“你不知道最浪费时间的事就是计算时间吗？我可是医生，有很多生命等着我去挽救的，哪儿有楚总监那么舒坦，在纸上整几个鬼画符就能等收钱。” 他漫不经心，抬指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轻轻敲玩。

　　“好啦！”苏烟不客气打断，将一摞资料塞到沈让双臂间，“我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希望饺子的传达能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强。你看看这孩子到底还有没有救。”

　　“为什么非要找我呢？”他慢悠悠抽出一张张X光片斜睨向苏烟：“你知道他不是我最想要的病人。你也不像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是的，她不是。打从他认识她起，她就不是什么纯真善良的小白兔。她和苏云不同，苏云是那类连扯个小谎都会面红耳赤，舌头痛上老半天的小天真。可是她，苏烟，一向敏捷如羚、冷静清高。此刻他撑着脑袋正用那双猎食者的眼睛寻根究底地看着她。

　　苏烟冷冰冰说：“因为他的父母来头不小，他们拜访了全球很多名医都徒劳无获，我想也许某个神经不太健全的自负医生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希望。”她顿一下：“那我也许就能抢个头条新闻什么的，平步青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他点头笑笑，“你还是那样坦诚！”说得竟然丝毫没有挖苦。禀赋灵动的眼重新回到片子上，“唔，”对着阳光审视着手里那张X光片，然后又拿了另外几张端详比较，仔细看了她提供的所有病例报告。半晌过后，他微眯的眼乍然清晰起来，断言道：“马凡氏综合症。”又露出那一贯的自负表情：“若不是那些名医都是酒囊饭袋，就是我实在太天才。这孩子的主动脉瓣叶扩长是马凡氏综合症引起的。”

　　“这么说他有救？”苏烟喜出望外。

　　沈让睃她一眼，“是有救，不过我干嘛要救他？”

　　“你说什么？”苏烟简直气结。显然搬出救死扶伤那套大道理是对牛弹琴。

　　楚介扬倒是缓缓开口：“沈医生，过分自信可不好，据我所知有很多知名医生都在抢这个病例，你不见得肯定能拿下！”

　　楚介扬一身Lana Marks鳄鱼皮衣，显得英气逼人。

　　“外套不错。”沈让夸赞，然后侧着头仿佛专心在听着什么，狐疑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鳄鱼的哭声？”

　　苏烟一脸无奈垂头，他知道这两人又杠上了，一场唇枪舌剑在所难免。

　　果然楚介扬不急不徐听着他的讽刺闷闷的笑道：“我对医术不精通，不过请问沈医生，20世纪美国最恶名昭彰的梅毒实验是不是牺牲了很多黑奴的生命才完成的？哦，还有那个著名的以折磨猴子而进行的母爱剥夺实验，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医生在做那些变态实验时是不是觉得很光荣正义？”

　　“你干嘛要嫉妒别人的发明呢？”沈让眉毛微微一挑，丝毫不介意他的影射和挖苦，反舌相向：“一将功成万骨枯，至少医学实验的目的都是为了救人！不过楚总监，我听说塞拉利昂钻石被称为血钻是因为每一颗都沾满了非洲采矿工人的鲜血，请问那些只会发光的石头到底帮助到了谁？”沈让摸着下巴，幽亮的眸子在细长的眼眶里突然转向苏烟手腕上那只手排，冷讽：“是衬托了苏小姐的手更加妩媚迷人吗？还是让你成功得到她的芳心了？”

　　“没想到沈医生对我们这些娘们的工作也这么有兴趣，请问是谁告诉你那些血钻的破事的？里奥纳多吗？沈医生，你电影看得太入迷了。”

　　“够了！”苏烟对这场闹剧忍无可忍，终于禁不住爆发：“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们十岁吗？”

　　两人这才停止攻击，又是一派互不相让的姿态直视对方。

　　“你到底怎么说？”苏烟转向沈让。只见他玩世不恭还是研究着桌上的麦克风，气死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喇叭是不是对Wilde所有员工广播用的。”

　　“沈让！”她忍无可忍。

　　“好好好，我答应。不过作为交换……”沈让倒在大班椅上转起来，“你陪我一晚上吧。”

　　苏烟差点没让他逼疯。一个要抽刀杀人表露在楚介扬脸上。

　　“开玩笑啦，”沈让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起来：“你们俩有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楚介扬正欲开口反击，苏烟立马挽住他胳膊往门外拖，她可不想再让哈雷彗星撞地球了，“你不是要开设计会吗？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出会议室，楚介扬边走边对苏烟道：“你姐的品味实在很有问题。”

　　苏烟叹一口气没接口。奇怪的是，两人一路前行，周围经过的人都很刻意地停下往楚介扬上下打量一番，不是交头接耳就是仓惶逃开。

　　正当两人沦陷在困顿不解中，他们来到大厅，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在头上劈开，“各部门请注意，各部门请注意，”两个人同时一惊，苏烟心下不由惶恐起来，她就知道那个疯子要给她惹事。广播里明显是某人顽劣的声音：“总裁会议室发现被人侵入，监控已拍下嫌犯正从西塔走廊逃逸，嫌犯身高185公分，穿着黑色鳄鱼皮衣，米色休闲长裤。请保安部立刻封锁出口！”空旷的回音从四面八方灌入所有人耳里。

　　楚介扬整张脸已经阴沉不堪，森森的寒光从双眸中越发冰冷。两个不识趣的保安还真拦住去路，对着楚介扬上下一个扫视。苏烟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对着保安大哥，“楚先生是我的客人，你们快去把会议室那个散播谣言的疯子抓出来。”

　　两人相视一看，“是，”应声拔腿而去。

　　楚介扬攥紧拳，“你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他！”

　　====我是快乐分割线=======

　　这章纯粹搞笑，但是起着很重要承上启下的作用的。
　　首先骆晓阳和骆晓缦肯定是有点关系滴，而骆晓缦是谁呢？是我下一部小说的女主，（又扯远了）
　　其实我是冒险写这篇滴，因为沈医生专业睿智冷静的形象被我毫不留情给摧毁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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