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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去与留父与子
天蒙蒙亮,古父侧身躺在床上,被古母不断翻来覆去的声音吵醒。
“老婆子这天才刚亮,你怎么了?”他睁开一只眼问道。
“唉,自从我从然然他们学校回来之后心里就不踏实。”古母仰面平躺,毫无困意。
“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有什么不踏实的,快睡吧,天都没亮我还想再睡会儿。”古父说着便要再睡着。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你仔细想想,生病的孩子为什么不去医院,偏偏睡在寝室让他们照顾?”
“你怎么想那么多?没听人洛暮说吗,那都是刚得上病的孩子,病严重的早都回家了。我看你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说谁呢,你才更年期!”古母狠狠推了他一下。
“行了行了,睡吧。”古父翻个身,继续睡下了。能少说一个字便能多睡一秒。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谁知古母还是不放心,即刻翻身下了床。
“哎!你……唉。”
古父也懒得再管她,自己躺下睡去了。
七班教室里,洛暮就像屁股上扎针了一样,怎么都坐不住。今天席枢榆没再来,两个座位都是空的。
可古亦然他们到现在也没回来。
“司皑,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洛暮趴在桌子上,满面愁容地望向窗外。
“你放心好了,才不会呢。老师要是问起他们就说去厕所了。”司皑仍研究着数独题,抽空回了一句。
此时,古母刚到学校门口,正加紧步伐走向古亦然的教室。
她越想越不对。那天来的时候别的班的学生都在好好上课,要说流行病传染不是应该大面积传染,怎么就只有他们班那么严重?
古母迅速跑上楼梯来到教室门口,朝屋内望去。学生们都在位置上坐着,睡觉的也有写题看书的也有。她犹豫几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妈?你怎么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古母赶忙回过身,古亦然正一脸茫然地站在她面前。几天没见而已,却感觉这孩子瘦了不少。
“然然,你没事吧?身体没事吧?你这是去哪了?”古母焦急问道,满脸都是担忧。
看到失联两天的孩子完好无损,她总算舒了一口气。
“我去厕所了啊,妈我,我能有什么事?”现在轮到她迷茫了。
“你们班很多人不是被流感传染了么?”
“您就放心吧大部分人都好了,又不是什么严重传染病,打个针吃个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给你拿的水果都吃了吧?”
“当然吃了!跟古亦成抢着吃,嘿嘿。”
见着古亦然毫发无伤,还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古母舒心地笑了。
“妈?你,你这是……”
古亦成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冒了出来。他本想躲着走,后来发现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撞不见她。
他显然对母亲的到来有些心虚。
“妈来探班了。”古亦然调皮地搂住古母的肩膀。
“好了你们快进教室吧,全班就你俩课间还往外跑,快回去学习,估计前一阵子功课又落了不少,好好补回来。妈走了不打扰你们。”
“哦,再见妈。”
两个孩子也没再多留,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终于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的两个人仍然惊魂未定,梦还没醒似地在一致发愣。
“亦然,亦然?没事吧?”
洛暮轻轻地推着她的胳膊。古亦然低下头,又缓缓抬起来,她的眼眶有些湿。这副表情吓到了洛暮。
虽然还没张口,洛暮却像已经看见了这几天他们在秋沿的遭遇。
“好了,都回来了,没事了。”她拍了拍古亦然的后背“没事了。”
“洛暮,我妈怎么会突然来了?还有,什么流感?”古亦然忽然抬起头,才记起要问她什么。
“这,一言难尽。不是吧,我的大小姐,你压根不知道流感的事,这都没露馅儿?”
“当时蒙了,只想着越自然越好。”
“哇塞,你这演技真的是……”洛暮给她梳起了一个大拇指“得亏你们回来的及时。刚才看见你妈突然站在外面的时候,我都要疯了。”
古亦然眼里还含着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火车票要留着么?”古亦成转过身,把四张火车票拿在她面前。
古亦然盯了它们好大一会儿。
“留着吧。”她将车票接了过来“我来保管。”
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古亦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折叠好,放在书包的内层。
他们去秋沿发生的故事,一时半会说不完。其实也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但古亦然必须要把事实告诉洛暮,便简化的说了说。洛暮听后也感慨万千,可作为一个在学校上学的学生,本身就身不由己。
或许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跟自己亲身经历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那天以后,他们的心都静了好多。可能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自己身边所爱的人。
生活就是这样,无休止地打乱原本计划好的所有事情。充实但不快乐。
夏允市公安局,每个部门的人员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一刻都不敢懈怠。身处于这个地方的人,没有一日三餐和早睡早起的规律作息,一旦有了任务,便要不惜一切代价。
“段队,首长找你。”小刘拍了拍段千一的肩膀。
“好的,知道了。”
“回来歇歇吧。”
“歇什么,我又不累。”他回首一笑。
段千一最近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一个十五岁女孩放学的时候走进了一家超市,但再也没有出来。
那家超市有个后院,有被人从后院绑架掳走的可能。
他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却在寻找线索时遇到了瓶颈。
“首长,您找我。”
段千一恭敬地站在距门口两米远的位置,与面前人的距离不近不远,保持得正正好。
他平时在警局不着正装,总穿些很显肩宽的外套。裤脚被掖进深腰的黑色皮靴里,裹着纤细的脚腕。每踏一步都格外有力道。
唯有今天将金灿灿的胸章戴在了衣服上,与他那双修长又柔美的鹰目相匹配,在灯下熠熠闪光。
他的背影像一棵笔直的松。
“千一。”段狱喝了口茶“我听说,十年前的那桩案子,你有重新立案的打算?”
段千一撤下目光,想了许久才应道“这应该算不上重新立案吧。”
“你为他们一家做得够多了。”
“可背后的凶手依然没找到。别说背后的凶手,就连那个逃走的人至今都毫无踪迹。”
“你在怪我在燃眉之时把你调走么?”
“不怪,从来都不怪。”
“我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从今往后,不许再翻之前的旧账。”
段千一沉默地站在原地,又甚为服从道“是。”
“你最近手头的案子有线索了么?”段狱转声问道。
“还没有,首长您相信我,我会尽快的。”
“我知道你的性子,就算是把天给掀了也要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可是千一,咱们都是靠身体吃饭的,你先去睡几个小时,我先让小刘替你。”
“首长,我不累。”
段狱抬起垂老的眉眼。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只要站着就有凌顶会苍穹的气质,从体魄到神态,绝瞧不出他半分年迈。
他起身走向段千一的身边,以身高及健壮的体格狠压他一头。段千一屏住呼吸,总觉得周围的空气被完全抽走。
“你不累?”段狱背着手平和地问他“我问你,王端祥怎么死的?”
“炸药。”段千一低下头。
“哼,炸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区区十几米的距离怎么可能逃不掉。案发前一个星期他都没怎么进食,以这样的身体条件,怎么应战!真以为你们个个都是钢筋铁骨呢!”男人的语气越发严厉。
“首长。”段千一不甘心,他并不想用一个意外来认定自己。
“千一,我一直觉得亏欠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踏上这条路。十年前的事我想想就后怕,所以才把你调走当个管理兵。你居然又回来,你……”段狱的嗓音发着颤,原本刚烈的言辞瞬间平缓。
“首长,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任何人都可以抗不住,但我不能。如果连我都当逃兵,别人会怎么想,我怎么心安理得,您的威严又该如何树立。”
“段千一,我以首长身份命令你,现在给我滚回去睡觉!”
段千一一字一句地解释,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但总归越来越无力。他抬起头,仰望面前这个永远都是如此高大的男人。
他转过身,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许久才能听到他的声音“是,首长。”
离开的时候,他似乎能感受到来自身后那座伟岸的山,投来最灼热的目光。
“爸,谢谢你。”
他小心翼翼地留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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