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第一也想交白卷

作者:冉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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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吵


      纪池州的确非常快地就出来了,他舍不得让裴淮在外面躲躲藏藏地多等。
      在夏季,马上就快黎明了。

      但现在是冬天,外面还是朦胧一片。
      他一边从灯火通明的车站候车厅跑出来,一边给裴淮一通电话拨过去,他真怕裴淮一转眼就不见了。

      外面是片荒草地,从火车站窗顶透出来的光斜照到黄土上,这个时节倒是一颗草也没有,光秃秃的。
      纪池州在寒风中咳了一下,不是感冒,是因为跑步呛到了冷风。

      裴淮怎么没接电话?
      他脑海里忽然一下就“嗡”地一声。

      “裴淮?!”纪池州几乎慌不择言,他看着手机屏幕,晃得他眼睛疼,“怎么不接电话!怎么不接电话!”

      “州……”后面小角落突然有个声音,和一阵摩托车碾过沙粒的摩擦声。
      裴淮本来想喊州州的,但他想起来某人好面子,不喜欢别人叫他州州。

      “纪池州?”于是他试探着说。

      纪池州回身看到裴淮,手机一下滑下来差点没抓住。
      裴淮抬眸看到纪池州的眼睛,一下就怔住了。

      因为那双好看的眼睛现在晶亮一层。
      纪池州看着裴淮慌乱地朝他走过来,要抬手给他擦眼泪,他才注意到自己没出息地急出了泪花。

      纪池州狠狠揩了一把眼角的泪珠,骂了句操,嫌弃自己真他妈矫情。
      “怎么了?”裴淮连手机都忘了塞回大衣兜里,他抓着纪池州的手腕,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怎么哭了?!”
      “没事儿,”纪池州低眸说,“冷风吹的。”

      裴淮还没来得及反对这种胡编乱造的狗话,突然感觉胸口受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他往后趔趄了一下。
      纪池州打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纪池州一字一顿地质问,“我以为你被抓了……”
      “然后把我丢在这,”他小声说,“扔了呢。”

      他质问地蛮不讲理又小心翼翼。
      裴淮被纪池州打了却一点也没生气,他只是着急去安抚纪池州。
      但他看到纪池州说完什么抓不抓的鬼问题自己先笑了,于是裴淮紧蹙的眉也松开了。

      “怎么可能丢下你。”裴淮紧张的神色总算缓和了点,他攥着纪池州的手把他带到摩托车旁边,拍拍后座,“上宝座。”
      纪池州扑哧被逗笑了。

      他知道裴淮那块木头块儿在平时是绝不会说“上宝座”这种话来的。
      裴淮这么说,就是为了逗纪池州开心点,虽然笨笨拙拙。

      “下次再也不会了。”裴淮解释着说,“那时我听到手机响,正好看到你了就没接。”

      “……嗯。”纪池州狠狠抱住裴淮后腰,因为不着急赶着送站,回去的路上裴淮开的并不快。

      除了摩托的声响,只有轻风拉过云中若隐若现的白月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纪池州突然说:“裴淮,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我爹有没有和我说什么?”
      虽然四周异常静谧,但是因为两个人都带着头盔,所以他们说话都要比平常抬高几分。

      裴淮看着前面的路,愣了愣。
      他其实想问的。

      但他之前只不过觉得父母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牵扯牵挂,就像裴福一样和儿子说话只是例行公事,没什么稀奇的。
      “那他说什么了?”于是裴淮问。

      “哥。”纪池州答非所问,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环着裴淮的腰还不够,还要侧过脸贴在裴淮穿着大衣的后背,“如果我把你丢下了怎么办呢。”

      裴淮拐了个弯。
      两旁是挂着雪花的榆树。

      纪池州问完,明显感觉到前面那个少年清瘦的背绷紧了一下。

      裴淮半天没回话,纪池州以为车声掩盖了他的声音,裴淮没听见。于是他打算重复一遍。
      但正当他要重复的时候,裴淮突然开口。

      “不许丢下我。”
      “嗯?”

      “我说,”要是放在平时,裴淮就权当纪池州又添一句狗话就算了,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丢下我!”

      纪池州本来有点困倦,贴着裴淮的背眼睛微微拢着,听到裴淮的声音,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他是真没听过裴淮这么高声对他说过什么话。导致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给了承诺:
      “当然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起坐同桌,有那么长的时间呢。哎对,我物理卷还有一道题不会,哥你一会儿再给我讲讲。”
      “刚才那个,我就随便提提。”纪池州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根本就不是随便提提。
      刚才在火车站里,纪水延和杨叶少见地一起出现在了纪池州面前。

      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纪水延和杨叶恐怕下半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当纪池州满地找瞌睡纪老汉的时候,杨叶一个电话打过来着实把他下了一跳。

      候车厅里。
      “儿子,妈有事跟你说!”杨叶风风火火,“特大好消息,你爸之前跟你说了吧?”
      “……说了。”纪池州接了电话就是一顿夺命连环call,他赶紧把手机拿远了点,“怎么了?”

      “就是那个……哎等等,我看见你了儿子!”杨叶挎着精致小金包,披着件精致短款皮草,高跟鞋笃笃笃地朝他奔过来。
      穿过人群,纪池州也望见了纪水延和杨叶,像许多年前的一家三口一样。

      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好像纪水延一会儿还要把这局打输的牌推倒,然后拍拍手吃杨叶包的厚皮饺子,顺便再搓一把纪池州的头发。

      有好些时候纪池州都担心纪水延手指缝里夹的烟会烫到自己。
      纪池州一瞬间有些挣扎。

      但挣扎也仅限于那一瞬间。
      杨叶浓妆艳抹,她以前从来不化妆的,就算有的时候出去吃亲戚的喜酒,也顶多是买了炭笔描描眉。而现在她身上散发的气质,就好像纪水延是给她提垃圾袋的老头子。

      纪水延披着油腻皮夹克,一年到头穿着,羊到了时间还会剃皮毛,而纪水延不会,皮夹克直接长在了身上。

      纪池州心里隐隐冒出点黑线头。
      看到这样的对比,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他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耷着薄薄的眼皮,掩盖心里那层愤怒和不安。

      后来时间过得相当快,纪池州几乎没有耐心听完纪水延和杨叶你一句我一句对他的夹攻,他就跑了。

      “州宝贝还记得贺涵哥哥么?”杨叶当时这么贴着他的耳旁说,“妈妈公司和贺总商务上有联系,说来太凑巧,老贺家好多年不回来的儿子在国外混的特别好。”

      “听说贺涵和美国一个学校的老校长是朋友,”杨叶嘴一张一合,“在那上高中简直易如反掌。”

      “要是州宝贝想的话,我们过几天就能飞过去,我直接给你办签证,你就在那读完高二高三。”杨叶极力劝着,“那边还有贺涵的手下员工照应着,州州什么也不用担心。好么?那我明天就给你们班任说——”

      纪池州皱着眉听着,越听越上火。
      头痛欲裂。
      他打断了杨叶,转过头去看闷头不吭声的纪水延,一字一顿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纪水延双手合拢,嘴边居然没叼着烟:“小子,高不高兴?爹替你高兴。”
      高兴屁啊。

      纪水延抓着蛇皮袋子,那个磨的脏黑的背包反背到胸前,简直有强行装嫩嫌疑,杨叶坐的离他有很大一段距离。

      “你们不要随便就替我做决定,”纪池州阴着脸,蹙着眉满脸烦躁,“我自己从初中硬是过活到了现在,守着启星那座空房子整整快三年,三年就算是家狗也学会了自己找食吃,你们凭什么突然就来管束我的生活!”

      他这样一番不分时间地点的胡乱发脾气,着实把纪水延和杨叶吓了一跳。

      杨叶狠狠扫了一眼在一旁瘪犊子的纪水延,然后捏着包叹了口气。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教育的儿子就是这样的德行”。
      她的眼底竟然是令人心惊的失望。

      纪池州从刚才开始就没坐下来过,他本来是为了给纪水延这半大老头儿送送行,手上还特意赶紧跑去小超市迅速买了苏打饼干,酸奶和水果。
      这些全都装在塑料袋里打算一会儿给纪水延带着,在火车上囫囵打盹之外打发打发时光。

      他本来还想好好和纪水延深入谈谈如何戒烟这样情深义重,父子情深的朴素话题,但现在也没了心情。

      他把塑料袋放在纪水延身边,然后在人潮涌动的大厅里,嗅着旅人随汗蒸发的隐秘行踪,压着声音几乎用尽了全力:“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读完高中,然后高考。”

      “我不需要谁给我当靠山。”
      纪池州深吸了一口气,撂下东西就走,连一个再见都忘了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心底早就离不开这座小城了。

      杨叶盯着纪池州大跨步离开,心里有再多的怨念发泄在怂包纪水延身上也没用,于是干脆也起身离开。

      外面停着她的小轿车,但她也没去管纪池州这么晚了怎么回去,用不用她送。
      她潜意识里居然也认为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管。

      可是到了涉及这种教育,学业上的问题时她又异常地敏感,不放过任何一个讲她已经脱缰好多年的儿子拉上神坛的机会。
      她趴着方向盘漠然了好一会儿。

      微信里还停留在和贺涵的交谈界面,她攥着手机,看着苍白的屏幕,回了一个“我过几天再劝劝”。
      也许过几天,这个逐渐脱离稚气,不再喊她妈妈的少年就会回心转意。

      贺涵人很好,回的“不着急”。
      他记忆里纪池州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追着他屁股后面跑,喊他小涵老师的小小少年。

      在他高中苦学的那些日子里,他就把纪池州当亲弟弟对待。
      现在等到他功成名就,碰巧还能和当年的泼姐杨叶合作,他颇感意外过后,的确最先就开始怀念起纪池州来。

      在他记忆里,他高一的时候,纪池州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笑起来眼睛弯弯。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拼命缠着他问各种简单到要命的数学算术题,然后就是把纪水延抽过的烟头埋在土堆里沉痛哀悼。

      对着烟头坟磕头。
      特别有意思的小孩。

      虽然纪池州的家里面家境很一般,两口子还总是吵架,摔摔打打的事都是家常便饭,但是纪池州却一尘不染。

      贺涵很喜欢这个弟弟。
      那种对待亲生弟弟一般的疼爱。

      贺涵今年也才26岁,可以说年少有为,容貌上也还未脱当年少年清朗的轮廓。

      “贺总,”在美国,贺涵的公司加班狗们照例生龙活虎,“这次和华氏集团的合作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文件公司总部有一份,这里还有一份复印件,您看看?”
      贺涵揉了揉眉心,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看。

      “对了,亚瑟先生那边邀您在茶屋哈差,”中国一道跟来的秘书忍着没打哈欠,说话有点嘴巴瓢,“不是,喝茶,下周二晚上。”

      “好。”贺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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