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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
纪池州的手里也拿着笔,正晃晃悠悠点在练习册面上,脚腕却突然被裴淮抓住。
纪池州往回勾的劲猛然松掉,但并没有撤回来。
他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选择题戛然而止,停了半道题。
裴淮的手和纪池州的肤色一样瘦白冷淡,他垂眸拽住那只不老实的小腿,然后往回拉了拉。
他眼眸虽然冷,但是羞涩什么时候都是遮掩不住的。
脖颈很红,和刚才亲吻时一样,火烧一样漫上来,清瘦的肩颈滚烫。
“哥。”纪池州脑子一乱,说什么也都不清楚了,“你的手……”
裴淮被纪池州的声音打断,才缓过神,他才意识到这姿势比亲吻还要暧昧。
“脚踝怎么这么冷?”裴淮低声说,像是为自己做解释,“不活血了。”
纪池州低着头,将手腕放在自己膝头上翻过来,他一时间没说话。
因为对面那人半天没应声,于是裴淮抬头去找突然静音的人又有什么小动作。
他发现对面纪池州垂着眸沉沉地笑着,眼尾依旧那么漂亮,垂着眼也能看到笑眼里那层晶亮闪烁。
“现在不冷了,”纪池州指了指说,“都捂热了。”
裴淮刚才无意识地就把纪池州的脚踝放在了怀里,用手抓着。没多久纪池州就觉得那里像有一团火。
“哥你怎么不说话。”纪池州逗逗裴淮,他觉得他哥被话戳中哑口无言的样子很好玩,然后又往裴淮跟前靠了靠,“不好意思了么?”
这狗话。
“……”裴淮心跳的剧烈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纪池州真的一点也不害羞,裴淮不主动,那便只有他主动了。
纪池州把腿从裴淮怀里拿出来夹抵着裴淮的后背,然后像树袋熊抱树一样抱住他。
“我好冷。”纪池州手里还拿着英语单词本,他搂着裴淮的脖子胳膊向前伸,佯装读了串单词,“但贴在一起好暖和。”
他读单词很标准,很好听,这大概除去他在上面大量耗费的心血外,还有某种神叨叨的天赋因素在。
裴淮耳朵红着,木木地任由纪池州搂着,居然还能分出心去听这是第几课。
但是他发现这不是高中必背里面的。
“六级?”裴淮说,“怎么背这么早。”
他也有一本六级单词,刚看了一些。
“掌中宝和四级的都背完了。”纪池州说,“最近没什么好玩的了嘛。”
“……”
旁边这位踏马才是名副其实的学神吧。
裴淮想。
过了一会儿,突然。
裴淮觉得自己后颈一凉。
阴森森的。
不出意外就是某只狗爪害的。
他反手抓住那只手,不让纪池州拿他脖子当暖手炉,但纪池州不仅逃开掉了,然后还相当坏地往裴淮衣服里伸。
“别乱伸。”裴淮扣住纪池州的手腕,眼底蒙上一层水汽。
他的脖颈的确最适合当暖炉,因为从刚才开始的血色就一直没能成功褪下。
“嗯?”纪池州挠他哥被痒的手停了停,嘴硬道,“我没乱伸。”
“别这样。”裴淮声音有点闷又有点不坚定,“我怕……控制不住。”
纪池州这才明白他和裴淮之间现在不仅毫无距离,而且是触手可及稍一用力就会擦出火的地步。
“控制不住那就别控制了。”纪池州笑着小声说,声线里的少年气满得要溢出来。他的眼睛很亮,也是双含情眼,这时候像个钩子挠着人,“多累啊。”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处境相当危险,简直是把自己乖乖送到别人手心让其把玩。
裴淮被纪池州的话激得有点兴奋,他突然也有点丧失神志,把纪池州拉近,连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
他平时一贯清冷,但身体里还是有专属于少年的那样一团火。
但,他只是拉近了,安抚似的在纪池州唇上重重印了一个吻,然后放开。
他看着懵懵发愣的纪池州,低低地说:“以后再……”
以后再做除了亲吻以外的事。
“哦。”纪池州胡乱点了点头。
他们就这么闹着写完了英语作业,然后顺畅地一块把其他作业也写完了。
屋子里还是冷,冰凉的空气有点发潮,这房子古老,暖气供的不好,家里面唯一一个可推拉的暖气片放在姥姥屋里面。
但裴淮和纪池州不冷,少年是不会轻易觉得冷的,他们自己本身就是火,像年复一年的夏天。
晚上十二点。
纪池州撑不住了,眼皮开始打架。
他扭头看向裴淮,刚才裴淮刚刚丢下写了一半的竞赛题跑去在电脑桌钱一阵噼里啪啦讲课,这会儿刚坐下开始写题目。
纪池州推开茶几上的摞得乱七八糟的书本,伸了个懒腰。
他往身后沙发一倒,喝了口裴淮冲的咖啡。
一人一杯。
纪池州喝了几口,觉得不怎么苦。
他记得自己之前也尝过裴淮的咖啡,苦的直吐舌头,裴淮那次看见了,所以这次给他的就加了好多糖。
纪池州像只小懒猫一样贪多,一次性喝完了。
纪池州一只手垫在后脑上,另一只手拽了拽裴淮的衣袖:“还不睡啊?”
他熬夜是因为要给纪水延送站,但裴淮没必要跟着一起熬。
“不睡。”
“哥,”纪池州胳膊撑着,“让我自作多情地想想,你是不是在陪我呢?”
裴淮拿笔的手顿了顿,回过头说:“我平常这个点也不睡觉。”
纪池州看着他:“……”
这个人哪,真是没什么话聊。
纪池州不知道是在机械地刷了多少套物理卷之后睡着的。
他本来没想睡,都怪物理害的他脑袋发沉,下巴垫在方桌上就陷入了昏迷。
凌晨两点的时候,纪池州被裴淮拍醒了。他的笔还搭在指尖,最后在草稿纸上写的几步推演乱的像走蛇。
纪池州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还盖了件衣服。
热烘烘的,好像趴着睡比躺着睡还香。
他好像从来没睡得这么安心和理直气壮。
“该走了。”裴淮说,顺便把纪池州的手从一边衣袖里拉出来,“那边自己穿好。”
“……嗯。”纪池州还有点迷糊,然后意识渐渐回笼,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小时纪水延的火车就要开了。
“靠。”纪池州揉了揉发抽的眼皮,“要迟到了怎么办?”
“没事,”裴淮说着穿上鞋,脖子上什么围巾也没戴,光秃秃地露着,他把毛衣领拉高了点,“我送你。”
纪池州像跟屁虫一样黏着裴淮,不知道他哥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打车的。”纪池州说,“应该能赶上。”
“这个点哪有车?”裴淮说着关了灯,只留了客厅一盏小台灯,“有车也不安全。”
走到楼外面,纪池州还在思衬,裴淮不让他打车,难道打算送他走着去么?
黎明破晓之前,是夜晚最深最静的时候。干燥冷冽的寒风刮得劲头猛,却也没那么刺骨,但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地上有碎纸片和几乎融化的雪沫。
“过来,”裴淮在前面走着走着,还是习惯性地回头张望寻找纪池州,生怕他一转头就不见,“一会儿再睡。”
纪池州没有裴淮那么能熬夜,现在就算有送站撑着,也还是困的上眼皮狂揍下眼皮。
裴淮攥着纪池州手套上的小揪线头,就这么拉着。
两人谁也没说话,路上也没有路灯,静的只有风残卷着呼吸声。
纪池州突然开口,“哥,我们要走着去西站吗?”
纪池州虽然困,但眼神还是好使的,他看到裴淮脚步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如何答复这么智障的提问。
“不走着去。”裴淮说,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没那么清楚,“骑车去。”
纪池州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纪池州问,“可是我没有自行车。”
纪池州再次感受到裴淮僵了僵。
但这次没等裴淮答复,纪池州自己就知道到底是什么车了。
摩托车。
在葡萄藤架子下面,又几辆歪歪倒倒的摩托车,倒是有一辆停的挺端正,也没上锁。
裴淮弯腰检查了一下车油量,然后擦了下镜子上落的雪尘,把车拉了出来。
纪池州跟这车也算老相识。
认识裴淮的第一天,徐行开的就是这辆,而后面的大佬裴淮拎着个英语单词本背单词背的纪池州牙痒痒。
所以纪池州看到这车不禁轻笑了一下,然后才是问:“哥你不是不能开车么?”
他们还没满十八。
没执照,犯法。
重点是……纪池州惜命。
裴淮拍了拍车后座,然后把纪池州拽过来,“偷偷开。”
“……”
某位学神可能从来没做过弊所以没什么经验,他的表情沉静地好像一点都不做贼心虚。
“对了,问你,”裴淮突然问,“怕死么?”
纪池州听到后猛然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他哥居然看着他笑得开怀。
“……不怕死!”纪池州恨恨说,好像豁出去了,“反正要死一起死。”
“不用这么担心,”裴淮看着纪池州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觉得可爱,说着扣好下巴上的头盔绑带,“今天又不是我第一次骑车。以前徐行教我练车的时候都是挑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
北方小城的确不比一些大城市,凌晨两三点钟基本方圆几十里都静音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空城感总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只有月亮,藏在电线杆后面。
裴淮走到纪池州面前,给他扣上安全帽,然后在他下巴处固定成结。
这和刚开学那一阵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一次反过来了,不由分说给对方扣帽子的人颠倒了个儿。
“哥,”纪池州笑起来,“你记得偷桌椅那次吗?”
“嗯。记得。”裴淮垂着眸也笑起来。
“我记得门卫大爷把我们揍得嗷嗷直往地里钻。”纪池州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壳儿,“我现在一看到门卫大爷就想没命地逃。”
有裴淮在旁边,纪池州根本不用手,什么事都可以由裴淮来搞定。
去车站的路上,汽油声在星夜里异常响亮,纪池州的困意全都散了。
他看到裴淮的衣角上下翻飞。
风从小巷涌出来,呼啸而过。
他伸手抱住裴淮,感觉腰细得能圈两圈。
流动小城从他们面前刮过,他偏过头去看,路面被路灯照的发黄。
这里混着夜黑,风也高。
纪池州那时觉得他们就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像……老夫老妻。
彭友那厮虽然总说屁话,但这倒不是假话。
到西站的一路上静的好像要窒息,但却在到了火车站之后声音就大到像把周遭掀翻。
轰隆隆,轰隆隆。
裴淮刹了车,回头看了眼纪池州,说“到了。”
他的声音在寒风里打了打颤,大概还是因为冷。
“你怎么办?”纪池州瞟了眼手机,给纪水延发的微信没回,大概还在睡觉,“把车停了也进车站待会儿吧,外面风太大了。”
裴淮摇了下头,看了眼晃的吓人的路灯,说,“这儿人太多,要被发现的。”
纪池州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他和他哥是违规来的……
“那你去哪?”纪池州急着问,好像不问清楚了他就不进火车站似的,“抱着车藏么?”
说到藏的时候,纪池州顿了一下,莫名的。
裴淮倒没注意,他伸手要去帮纪池州解开头盔绑带,他突然看着纪池州笑了,“戴这个有点明显呢,容易被人看到。”
两个人戴一模一样的头盔,而且,纪池州这个是裴淮自己平日戴的,上面有一个小擦痕。
感觉像宣示主权。
纪池州却把住裴淮的手腕,像抓鱼一样自己飞速解开了头盔,然后倒退着往后跳了几步。
“等我,马上就回来!”纪池州高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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