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18

　　月色已深，街道上还有几家窗户散发着光，在黑暗中是多么的醒目。

　　姜离品着用56°水泡好的果茶，一品一沉思。

　　今天的赌注，她赢了，但赢得不明不白。

　　她们没有出现，反而事情的发展好像进入了自己的计划中。

　　可明天，后天，截止这件事结束的那一天她都无法预料，都要提心吊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余憬阳是什么情况。

　　“调查我？”姜离不自觉开始自言自语，想到他哪怕有正事也会片刻失神。

　　“算了，调查就调查，真实的我谁也不知道，就当一换一了。”

　　姜离回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新茶。

　　卢茨的房间灯已经关了，按常理应该已经入睡了。

　　姜离轻手轻脚离开，在斜对面的门口停留，看了眼卢茨的房门放下抬起的手，拿出兜里的手机给杨之韵发了条消息。

　　没多久，门开了，杨之韵睡眼朦胧，看样子是被那条短信吵醒了。

　　“好困，你随意，我先睡了。”

　　姜离关门的时间，杨之韵已经爬上床重新入睡了。

　　杨之韵本来就睡眠浅，姜离也不好再吵醒她，慢慢蹲下从被子里拿出她受伤的手。

　　“就知道你不会好好包扎。”姜离无奈，将拆下的白布扔进垃圾桶，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重新为杨之韵清理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手法娴熟，清理结束都没有弄醒杨之韵。

　　姜离累得也不想回去了，直接倒在床上的另一边，没多久鼻息平稳下来。

　　第二天

　　杨之韵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挨到姜离出门上学的时间，结果却听见卢茨担忧道：“你感冒了，还发热，今天就请假吧，作业我下午去学校帮你拿。”

　　杨之韵撑起身，光脚小跑锁上房门。

　　背后的衣服血痕累累，有的地方已经干了，有的地方还是湿润的。

　　而床单上也被沾染上血迹，“还好没有渗到床垫。”

　　杨之韵顾不上疼痛利索地换了床单和新的衣裳，脏了的被她塞进了床底。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姜离上楼，手里还端着给她带上来的早餐。

　　杨之韵捏起一个沾了花生酱的饺子，这味道太符合她的口味了：卢妈做的就是好吃。

　　杨之韵接过托盘，跟着姜离进了她的房间。

　　“我听到卢妈说你感冒了，要不要睡会。“杨之韵一边吃一边摸上姜离的额头建议道。

　　“对我来说越睡越累，还是坐一会吧。”姜离无聊地拿起一个包子细细嚼咽。

　　突然想到什么，露出笑容，对杨之韵神秘兮兮地道：“等你吃完了，我们去个地方。”

　　花店门外，杨之韵戴着头盔启动电瓶车，后座上是姜离，手里提着好几袋吃的。

　　“你们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小韵开慢点。”卢茨想起昨晚杨之韵受伤的手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好几句才放她们离开。

　　“带的这些够吗？”姜离嘟囔了句，毕竟她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这些没多久就吃完了。

　　杨之韵没说话，很默契地停在了一家甜品店的门口。

　　“你快去，我在这等你。”说话的同时拿过姜离手上的袋子，脚踏位置已经放了两个折叠椅和几袋工具和食物实在是放不下，所以只能提着了。

　　杨之韵叫住她：我要芋泥的。

　　姜离没回头，背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杨之韵撕了袋饼干，环视了一圈，突然，猛地转向左斜下方，一家高档餐馆门口停着一辆贴有海绵宝宝的小汽车。

　　不是相似，就是那个女人的车。

　　杨之韵想了想没过去，把头盔上的挡风罩拉下来，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想认出她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把车头调整到能从后视镜看到那辆车的方向，手机打开了录像，她就像在路边停车玩手机的路人甲。

　　录像里开始出现新的剧情。

　　上次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穿着贵气的太太上车离开，上车前，女人朝杨之韵的方向看了会，不知道在想啥，最后还是被太太拉了一下才上车的。

　　那位太太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面相很凶，总是耷拉着嘴，说起话来就像在生气，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人。

　　杨之韵按下暂停键，来不及再看一遍，因为姜离已经买好甜品出来了。

　　“你看什么？”姜离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杨之韵倒有些心虚，编了个谎言敷衍过去。

　　晴空万里，某个小公园来来往往许多人。青色的草地上铺上好几块色布，就像一件青色衣服打了几个补丁，还有的地方撑起了小帐篷。

　　姜离她们寻了个好地，铺上色布拿出买好的东西，折叠椅也撑开了但也只是撑开，那两人毫无形象，一个葛优躺，一个盘腿坐。

　　“真舒服啊。”姜离的视角里她的手掌托起天空，指尖缝隙里汇出了其他景象，白云，小鸟，绿叶。

　　“你躺下来，这样舒服。”姜离对杨之韵建议道，像个大爷大妈看着远处拍照的美女。

　　“不了，这几天躺多了，背疼，我还是坐着撑一撑。”

　　杨之韵打开芋泥车厘子蛋糕，捏住一个车厘子柄在姜离脸上晃了晃。

　　“啊。”

　　姜离很配合地张开嘴，示意她放进来。

　　杨之韵正要给自己塞一大口芋泥，姜离忽的一下腾空而起，急忙地找着垫子上的矿泉水。

　　喝完，脸上还是皱在一起，许久才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想谋害本宫。”她翘起兰花指，声音尖细，像个鸭子。

　　“天地可鉴，绝无此心。”杨之韵配合着对天发誓，十分虔诚。

　　“居于你无心之举，我就浅罚你给我吃第一口……”姜离没说完，傲娇地努起嘴巴点着她手上刚挖的蛋糕。

　　“来，娘娘。”杨之韵皮笑肉不笑，眼神嫌弃，腹语道：咋不吃撑你。

　　“你说啥？”

　　“多吃点。”说着，又给她塞了一勺，最后姜离不得不用手捂着脸，眼神幽怨。

　　眨眼间，姜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草坪上方，真的很像她的一位老朋友。

　　“你在看什么？”杨之韵挡住姜离的视线，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没什么令她稀奇的。

　　“你到底在看什么？”杨之韵又问了一遍。

　　“应该看错了，不过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是个老同学吧，可能她都不记得我了。”

　　“我认识吗？”杨之韵吃着蛋糕，听着消息。

　　“和我名字很像的。”

　　“你说姜雾？”看着姜离点头，杨之韵直到自己猜对了。

　　又问：“你怎么和她有交情的。”

　　姜离不记得被那群人欺负的第几次，也不记得那天自己被打得有多惨，只记得在自己疼得要死的时候，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她不记得内容，只记得那个声音很温柔，很温暖。

　　是姜雾。

　　姜雾像个天使一样救她出深渊，像个大姐姐鼓励她勇敢反抗，也是因为她，姜离第一次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姜雾带着姜离去了一个地方，一个出租屋，很小的一个房间。那是她的家，她自己的家，自己争取到的家。

　　除了房东和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姜雾清理好了姜离身上的伤便赶她离开，姜雾跟她说了很多话，但她离开时只记得两句。

　　一句，不要告诉别人她的家在哪。一句，不会每次都有人救你，只有你自己才能真正的救自己。

　　因为她，姜离开始反抗，一开始还是害怕，但被欺负后想到姜雾对自己说的话，她认为自己不能如此，不能向恶势力屈服。

　　她开始复盘，开始反抗，后面那群人虽然对她有所忌惮，但没人的时候还是会欺负她。所以她不会单身一人，会粘着人群，甚至回家的时候都会跟在一群好人的身后，哪怕不认识。

　　她多么想告诉姜雾，自己成长了，自己不懦弱了，她有好好地爱自己，保护自己。

　　可她不敢。

　　不敢面对她，不敢去找她，不敢和她再说句谢谢。

　　这个结果都要归结于姜离被救的五天后。

　　她第一次在老师口中听到姜雾这个名字，那天是期中考表彰大会，念到的名字除了姜雾，剩下的都是表扬。

　　年级前十被请下去，接下来上来的就是姜雾。

　　姜离离场时在底下和她擦肩而过，她的脸挂了彩，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她的眼神不委屈，不伤心，有自信，有坚定，但更多的是没感情。

　　姜离想停下，可身后还有人她不能停下，只能跟着她们离开现场。

　　她在人群中看着姜雾，姜雾被老师拽上台，拉扯着让她站在正中间对着话筒控诉她的“罪行”。

　　姜雾被贴上1打4的标签，说她是个疯子，随手杀人，差点就把一个人弄死。

　　那个老师越说越激动，时不时就拉扯，时不时就按头。

　　姜离在下面什么都做不了，她害怕，她不敢动，可她知道姜雾一定是受了委屈，受了冤枉。

　　老师说完了，她让姜雾承认自己的罪行，在所有师生和来到学校的警察面前道歉和悔过。

　　姜雾展开手中的破纸，吸了口气，念下了老师写给她的悔过书。

　　有的人看戏，有的人嘲讽，有的人担心，有的人毫不在意。

　　在人人都以为姜雾要向那群人“真诚道歉，悔过”的时候，她给了所有人想不到的一击。

　　她念完了“悔过书”，她来到了自己的时间。

　　“以上，是我所说，但逼于势力，逼于无奈。接下来，我想说，面对欺凌，各位应该站起来反抗，像我一样。她们既然想毁了我，那我不介意拉她们共同赴死。”

　　姜雾躲开想抢夺话筒的老师，指着她说完之后把话筒用力塞回她的手中，不管那人有没有接住，直接离场。

　　就在快要下台的时候，她的父亲冲上来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推倒，抓着她的头往死里打。

　　老师、警察上去阻止，台上乱成一团。

　　而台下掌声不断，分不清是正义还是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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