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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动心
管于被母亲大人派到医院去给做手术耽搁午休时间的父亲送饭。
医院是管于从小便熟悉的地方,她最爱这里充斥的苏打水的味道,小时候被父亲、母亲带来上班,这里便是她的天堂。小孩子的眼睛里,小小的一个地方只要够玩,便会被轻易满足,她也不例外,纵使现在长大了,医院不似小时候那般在眼里充满了神秘感,她仍是爱着这片天堂。
在三楼的内科找到父亲,将饭盒给了他,叮嘱了父亲几句又被父亲叮嘱了几句,她才出来。
好久没逛过这里了,自从上了大学离开J市,医院便没再仔细玩过一圈了。
管于想,既然今日有时间那么就好好逛逛吧!
午后的阳光自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投进来,仍是那片肃白!
一切干净的一尘不染,看着百亿的人们来来往往,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生命的关键,可以有生的喜悦,也可以有死的悲恸。
以前年纪尚小无法参透这些,便隔了几年再故地重游,新的想法便这样延伸出来。
生、老、病、死是人类永恒的主题,而这主题被医院里的人们演绎到淋漓尽致,她突然有些害怕起这地方来。
想到方霏惧怕进医院,是因为她曾在这里守着至亲最后一刻,那种突如其来却酝酿已久的悲伤她无法体会,却在故地重游的今日有所体会。
沿着楼梯下了二楼,一派欢乐的景象,管于眼前一亮,是儿科呢!这些生了病的小天使,还没大到了解生与死的意义,只懂得快乐!
她们的快乐轻易地传入了她刚刚阴晦的内心,她笑着看着他们。
童稚的声音自四周传来,她想,她是喜欢小孩子的。
“管管?”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怎么来了?”
于是,管于想起这是儿科,那么唐粤明也必会在此。
她抬起头,果真是他!
她笑了,极灿烂的那种:
“我来给我爸爸送饭,就顺便玩会儿。”
唐粤明亦笑了:
“医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管于不语,仍是看着那些孩子们痴痴地笑。
“你喜欢小孩子?”他问得语气小心。
“他们很可爱!”管于指指那些她眼中的“小天使”。
“也有让人烦得时候。”
管于自这人眼中挖出他极力隐藏的厌恶,她于是不再笑了
“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吧!”他的语气永远那样温柔。
管于脑中忽然浮现出丰又煦那张忧郁的脸,随之想到的是他不擅言辞的举止,不知他若是温柔起来会是怎生一副模样?
唐粤明的办公室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又不失体贴,屋子里共有四张桌子,他的在角落,他让她坐下。
与他同屋的人立即看过来,应该是他的同事吧?她想。
唐粤明轻轻介绍:
“管管,这是我的同事,刘戈,刘大夫。刘,这位是管于,楼上内科管医师的女儿。”
刘戈站起来走至管于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她,半晌方笑了:
“唐大夫好眼力呀!”
管于不好意思笑了。
有人来唤大夫,刘戈立即出去了。
唐粤明为她斟来一杯水,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给你一杯白水吧!夏天多喝些水,补充水分对身体好的。”
管于端着水杯,眼前浮现的是丰又煦为她端上的那杯冒着热气的摩卡,噢,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怎么了吗?”唐粤明好奇。
“没事!没事!”她连忙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有空到我家坐坐吧!我妈想见见你呢!”他陈述。
管于放下杯子,急急问他:
“为什么会是我呢?”
他那样温柔、那样体贴,又前途无量,怎么会看上她这样不起眼的人呢?
他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笑了:
“怎么不可以是你?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而且,你够温柔,又够坚强!”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几乎让她折服,是吗?她坚强吗?怎么她自己都不了解!
“重要的是,你很善良,我需要我的妻子善良,这样的话,如果我犯了错,她也会原谅我。”
需要?为什么不是喜欢?
管于暗骂自己,哪儿有人这样丢脸,要求别人来爱自己的!
“管管,”他张口,“如果你别无选择的话,请选择我吧!我永远等你!”
管于被这样的温柔溺毙了,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靳方霏举着书问管于:
“和你玩个游戏,我在你心目中是以下哪个品牌:1、百事 2、雕牌 3、脑白金 4、曼秀雷敦 5、百威 6、李宁 7、诺基亚 8、海尔 9、立邦漆 10、德芙。”
“啊?这么多?你再念一遍,我没听清楚!”管于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哇!你这脑子想什么呢?听清楚点儿行不行?拜托!”方霏只得再念一遍。
“就德芙吧!”管于想了一下,选了最后一个。
“嗯—我看看德芙是10是吧?”靳方霏翻到答案,“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未来的老公或老婆?有没有搞错?”
“真的?”
“嗯,你看!”
方霏将书递与管于,后者看了起来。
“搞笑啊!”方霏嚷嚷,“我该是你老公还是你老婆呢?如果我嫁给了你,我们家暖暖怎么办?岂不是她要作我情夫了?我不要!”
管于生气:
“怎么了?我又怎么了?你想嫁我,我还不娶哩!想得还挺美!”
方霏委屈,话锋一转:
“你真的不要人家吗?人家好好地,身材好,样貌好,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干吗不要人家嘛!”
管于被她的无厘头逗笑了。
这靳方霏就是天塌下来,也能被她张口将之一口吞下!真是服了她了!
丰又煦恰巧出来,方霏唤他:
“丰子!丰子!快来!快来!跟你玩个游戏!”
管于叹气,瞧!才几日不是?莫名其妙给人家丰又煦取一“丰子”的外号!想起以前有个男同学人很好,性格不错,大学入学一年不曾有人给他取“别称”,偏偏这靳方霏小姐一听说人家是从泸州来的,从那儿以后便对人家“老窖、老窖”的叫个不停,以致传遍整个系,“老窖”伴那个男生大学毕业。她大小姐还振振有词:“泸州老窖嘛!多有名气的酒啊?本小姐有说错吗?真是的!多好的外号啊!这下子大家谁都记住他叫嘛了!”
丰又煦好奇地走过来:
“什么事?”
“跟你玩个游戏,我在……噢,不,管管在……”
“啊,不行!不行!”管于忙阻止。
方霏安抚她: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无伤大雅!”
管于无奈,只得随她去了。
“什么呀?”丰又煦看的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方霏笑得不怀好意,继续往下念,“咱开始啊!管管,啊!是管管,在你心目中是以下哪个品牌?1、百事 2、雕牌 3、脑白金 4、曼秀雷敦 5、百威 6、李宁 7、诺基亚 8、海尔 9、立邦漆 10、德芙。”
方霏又重复了一遍,等着丰又煦回答。
管于则拼命希望丰又煦永远别张口,他变成哑巴才好!哦,怎么可以诅咒人家变成哑巴呢?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听到答案哪!这样希望的同时心底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喊,快答吧!快答吧!
丰又煦终于张口,带着他那颇为浓重的南方口音:
“就李宁吧!”
“李宁是吧?”方霏确认着,然后翻着去找答案。
再然后,“哇!”,她叫了出来。
“是什么?”丰又煦好奇。
“李宁!”方霏看了管于一眼,后者被她吸引,“管于小姐是丰又煦先生最珍视的人!”
二人无语。
半晌,管于方说:
“我还以为是仇人呢!”
丰又煦问之:
“那我呢?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品牌?”
“对呀!对呀!”方霏跟着瞎起哄。
管于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讲,但又碍于两个人期待的眼神,只得让方霏再念一遍。
“百威是啤酒吧?”她问。
方霏点头。
管于直觉便觉得是了,就是这东西,她说那就百威了。
答案出来了,是喜欢的人。
方霏大叫:
“哇!你们两个,一个是珍视的人,一个是喜欢的人,不会你们两个老早就给我搞‘地下活动’而我不清楚吧?哇!管管,你不要你们家阿唐啦?甩得这么快……”
管与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却被方霏这一闹逗笑了。
丰又煦却觉得本来这只是玩笑,游戏!被方霏这么一闹,却深入他心里去了。
方霏仍在叫:
“你们两个不合适啦!闷大头的个性,两个对眼对上三小时蹦不出两字儿,早晚会分手的!……”
管于无奈:
“拜托!靳大小姐!您刚刚还要嫁给我,怎么这会儿又枉我‘地下党’,难道我变成了你那般是‘花心大萝卜’不成?”
靳方霏暗笑,这小妮子何时如此饶舌?真是孺子可教也!
她回:
“是不是萝卜,你自己清楚,没听说过包子馅坏里面了吗?”
管于尚未回答,丰又煦那厢已回答:
“听过!”
方霏满意:
“瞧!还是丰子见多识广!”
“对呀!”丰又煦一本正经,“我不但听过,还见过,在见到你之后,我觉得我找到了最好的理论联系实际的对象!”
管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霏并不生气:
“哇!丰子!亏我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你今日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太过分了!”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丰又煦轻松回应,“这也充分证明这理有多正了!”
管于笑得更开怀,她从来都不知道丰又煦可以这么开朗,原来他也有活泼的一面。
方霏亦大笑,小可在一旁唤她接电话,她忙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向丰氏下战帖,等会儿再继续“论证”。
丰又煦亦笑着去忙了。
剩下管于一人对着他消瘦的背影发呆,
刚刚她真的在笑吗?
这种开心的感觉似乎离她好远、好远了……
管母在家里大宴宾客,其实也没什么宾客,只是那些平日里没事儿做喜欢四处充当免费高音喇叭的她的“好友”们。
管于一回家便见到这阵仗,她吓了一跳:
“妈,您这是……”
管母拽过女儿:
“你这些婶子们都听说你有男朋友了,都过来看的。”
“我的男朋友?”管于好奇。
“就是粤明呀!他今天没送你回来?”
“他走了啊,到门口就回去了呀!”一直不都是这样。
管母扼腕:
“早知道就在底下等你们去了!应该让粤明上来坐坐……”
管于这才明白过来:
“妈,您这是在讲什么啊?人家唐大夫可不是我男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说什么呢?”管母有些不高兴,“人家粤明多好的人哪!配不上你吗?”
管于生气:
“他人好!我人不好吗?配不上他吗?”
管母亦是生气:
“人家是大夫,而且马上就生主治了,工作稳定,性格又好,家世又好!你呢?一个中学老师,脾气倔,洗个碗都不会!连个衣服都洗不好!你爹妈又不会留太多东西,有谁敢要?人家唐大夫可是有一打子、一打子的女孩子追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拿乔个什么劲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别人都追着你跑……”
管于忍无可忍,转身便跑,
管母在后面喊:
“你走!你走!有本事你别回来!”
管于哭着回到方霏的店里。
周灿诧异:
“怎么了这是?又回来了?哭什么呀?谁欺负你了?”
管于声音里带着哭音:
“方霏呢?”
“她有客人,去火车站接人了。”
管于没了依赖的对象,顿时不想哭了,却又看见丰又煦从里面出了来,马上眼泪涌出眼眶,扑上去到他怀里哭个痛快!
丰又煦被逮个莫名其妙,这样一个“投怀送抱”,他不知该怎样好了,只得由她哭个够,任由她将他的衣服弄湿。
她哭得他心酸,很想一下子搞清楚她是怎么了!却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还是放弃,他暗叹自己的犹豫,
她终于哭完了,
丰又煦长长叹口气,将她扶到一旁的位子坐下,
还是张不开口。
管于也不好意思张口,莫名其妙抱住人家哭,人家若不问,她又怎么好意思向人家诉苦呢?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管于忽然想到几日前方霏的话:“你们两个不合适啦!闷大头的个性,两个对眼对上三个小时也蹦不出两个字儿来!”果真如此啊!
于是,觉得索然无味,想到哭也哭过了,气也消了,便趁他给客人端咖啡的时候,起身离开了。
街上的空气混浊,夜晚了,却仍带着白天的味道,她期待秋天的到来。
到了家,母亲横眉以对,管于低着头回了屋子。
仍是郁闷,郁闷到她不知如何发泄。
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生活的弱者,这样轻易地便哭泣,彻彻底底败给这个叫做生活的家伙!
房内电话响起,她无力提起,
“喂?”
那边半晌无声,
她又问,
“喂?”
连续几声,只听得话筒里人声嚷杂,
她确定自家电话并无坏掉,只得说:
“是哪位?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那边才出声:
“管于,是我!”
管于一怔,脱口而出:
“丰又煦?!”
“是我,”丰又煦在这边叹气,“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无到家!刚刚见你哭得比较厉害!”
“哦,”管于表示听到。
“我……我这个人比较不会说话,……”丰又煦半晌才说,“你别伤心了!”
“嗯!”
“我……我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给你打这通电话的。”
管于脑中轻易浮现丰又煦那张忧郁的脸,又仿佛看到他在开怀大笑,现在他一定又是一脸焦急吧?!
她轻轻地问:
“你……在哪儿?”
“‘纳境’门口的公共电话亭处。”
“外面可凉快?”
“只要你不哭。”
他轻轻答。
管于不语,两个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静止比说任何的话都管用只消几分钟,她便忘了刚刚在气什么了。
“我希望你开心,发自内心的。”丰又煦真诚地讲。
她问:
“我是否太过固执?”
“有点儿!”丰又煦想了一下,“不过,无伤大雅。”
管于苦笑:
“我好笨!全天下没有比我更笨的女人了。”
丰轻轻劝慰:
“不会!你很好!只是有时太爱钻牛角尖了。”
管于欣慰。
丰又煦又胡乱在那边哀叹几口气,方挂上电话。
他说:
“别太容易就哭给别人看,别人会……不知所措的。”
管于听着“嘟、嘟、嘟”地挂电话声音怔了半天神,才记起将自己手中的话筒挂起来。
懒懒躺在床上,她不再似刚刚胡思乱想,而是轻轻入眠。
梦里有甜美的事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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