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不如追你

　　十六
　　他第一次感觉到顾南和他之间有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是在演戏这件事上。
　　顾南接了一个戏，正在家里看剧本。她让韩禹君也来看看。
　　韩禹君看完剧本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元抱朴的剧？”
　　“元抱朴怎么了？”顾南奇怪地问道。
　　“你刚来大陆发展可能不知道，他在业内名声很差，他本人就是那种恶心的老色鬼，而且他的电视剧，纯粹就是为了捞钱。”韩禹君把剧本推远了点。
　　“喔，这样啊。”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不养我，我得赚钱啊。”顾南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
　　“我给你的钱呢？”韩禹君站起来，恼火地问道，“你又花完了？”
　　顾南打了哈欠，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于是韩禹君熟练地打开钱包，给了她一张卡。
　　“你省着点花吧，再这样下去，我得找我爸借了。”今年行业不太景气，加上韩禹君对剧本又很挑剔，最后被他挑上的都没影了，他只好气不过地跑回话剧场了。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顾南站起来，背对着他朝房间走去。
　　“我之前去看你的话剧，你演的不错。”
　　“也就你演的还可以。”
　　门关上了。韩禹君看着这个房子，结婚的时候刚装修过，还是很新，但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疲倦地把行李箱从房间里拖出来，打了辆车走了。
　　今天剧场演的是，《风雪夜归人》。
　　他在台上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总是坐在那个位置，带着口罩和眼镜。每当剧情迭起的时候，或是他演到精彩出，她总是散发出一种放松的喜悦的气场。
　　她也是个行家。他暗自笃定地猜想。
　　就算看不见她的脸，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于外界变化所做出的细腻的回应。而且，都是假的。
　　他心里暗笑，这个人难道是在剧场里找人pk演技吗？
　　这么浮夸。
　　剧落幕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他迫切地想要跟这位女士沟通沟通，于是便妆都没卸地就跑到外面来。
　　还没走到过道上，突然听到有两个演员在说他的事情。
　　“韩老师真是镇得住场子。”
　　“可不是嘛？他家里头那位乱成那样了，还能在这坐得安生，在咱们这演苏弘基呢。”
　　“顾南？”
　　“还不知道呢吧，元抱朴新剧，她是女主角。”
　　“睡来的？”
　　“元抱朴跟那谁炫耀过。他亲口说还能有假？”
　　“啧啧啧，这些明星啊，家里都这么乱的。”
　　“咱还是少提吧，人家韩老师也帮过咱们剧场不少忙。”
　　“他能有这个位置，还不是他父亲……”
　　“他父亲也够有意思的……”

　　十七
　　他握紧了拳头。想了想，还是往回走了，到了后台，卸了妆。有几个粉丝给他送花，他给他们签了名，还合了影。
　　下了班，夜里走在北京城的路上，街道宽敞，车灯明亮。
　　韩禹君像个老大爷似的背着手去了趟后海，听别人唱摇滚，也跟着乱吼几嗓子。
　　又去了夜里的花鸟市场，对着夜缸里漂浮着的几条金鱼说话。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远在上海的阿毛，要他几点几分来接机。
　　韩禹君啥都没拿，空手上了夜里的飞机，去了上海。
　　他几度犹豫，现在终于下定决心跟所谓的妻子顾南离婚，他对着阿毛说，不要相信荧幕上的女人。
　　不要相信荧幕上的女人。阿毛喃喃自语。你的故事，像极了中年绿帽男人的酒后哭诉。他顿了顿，有了这句话，更像了。
　　阿毛安慰他：“其实你没错，你们两个结婚之前根本没有谈恋爱的过程，完全是因为当年你许的毒誓，给记者听见了。”
　　韩禹君边打游戏边问：“你说的是，我自己召开的那次记者发布会吗？”
　　阿毛默默无言地贡献了一血，原来是你自己开的，那TM怪谁去。
　　他们俩就这样菜得抠脚的打了很多年。直到现在。
　　韩禹君坐在电脑前，正在攻陷对方泉水。
　　“叮咚。”他打开手机，原来是一条新闻。
　　怎么还带声的？眼看自己排位又要输了，他干脆放弃了。
　　新闻标题上显眼的“顾南”两个字，让他直起身来。
　　“女演员顾南回国接拍新戏，韩禹君曾直言此生非顾南不娶。”
　　打开新闻正文，一张遮遮掩掩的顾南机场照，一看就是她自己请人拍的。
　　往下滑，评论区网友已经骂起来了。
　　“sb，她算什么女演员？就她那个破演技。”
　　“她一看就吸毒，好吗？”
　　“楼上，谁跟你说她吸毒的？”
　　“你就是羡慕人家瘦。”
　　“又来了又来了，都离了那么多年了，顾女士还学不会独立行走，还要捆绑我家鱼吗？”
　　“什么？原来他们真的结过婚，我妈没骗我！”
　　“什么？韩鱼已经成为时代的眼泪了吗？”
　　“也就离婚两年吧，只不过离婚很低调，估计小朋友不知道吧。”
　　“她还是很漂亮啊。”
　　一条短信发了进来，“hello前夫，我现在在上海，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十八
　　“苏！”小蝴蝶穿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刚从哪个酒吧里跑出来。
　　“真是辛苦你又来接我。”
　　苏宴系好安全带，不在意地看了看后视镜：“没事，反正是上班时间嘛。”
　　打开手机，梅老板打电话，不知道是什么坏事。
　　“喂，”苏宴有气无力地说，“胡一蝶在我手上。”说话的语气像是个绑匪。
　　“喔喔喔，你叫她回公司一趟，有导演找她演戏。”
　　“……”苏宴挂完电话，转头对小蝴蝶说：“没想到小蝴蝶还有这一天。”
　　脚踩油门，轰地一声窜到主干道上：“你这辈子都做不了女团了。”
　　小蝴蝶一脸懵地扶住安全带。
　　到了公司，在会议厅见到了那个钱导演。
　　“不会是什么野鸡导演吧？我怎么没见过他？”小蝴蝶悄悄对着苏咬耳朵。
　　“有可能。”既然苏都这么说，小蝴蝶更不想演了。
　　“我们剧男一定的是，咳咳，厉少山，男二是元抱朴。”
　　“哇……”苏宴睁大了眼睛，“你们确定要找她来演吗？”小蝴蝶转眼就被经纪人给卖了。
　　确实，这两个人咖位太大，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个导演是个骗子。厉少山，童星出身，新晋金马影帝，年纪轻轻已然作品丰厚。元抱朴，也是影帝级别，多年不演电视剧了，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在导演这一行，要不然就是在戛纳入围名单中。
　　“而女一号嘛……我看了你最近的那部电视剧，很不错，我很喜欢。”
　　“投资方也认为，你来演女一号很不错。”
　　“？啊？”小蝴蝶眼睛都转不到了，“我来演女一号？”
　　“小蝴蝶这么可爱，我相信一定会很贴合角色喔。”
　　“不……不用面试吗？”小蝴蝶站不稳了，苏宴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不用啊……”
　　送走了那位找上门来的便宜导演之后，梅老板把刚刚那个导演的名片查了个底朝天。
　　“没想到……他还真拍过几部戏。”梅老板松开鼠标，朝她们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一一，你愿意接吗？”
　　“嗯……我觉得一定是我的演技吸引了大老板。”小蝴蝶恬不知耻地笑道。
　　“我接啊，为什么跟钱过不去。”
　　苏宴坐在工位上，发现今天韩禹君竟然没有骚扰她。
　　不太习惯。搞不好死在家里了。
　　她很果断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嘟嘟嘟地声音响起，她才开始脸红。
　　“怎么办？待会我怎么开口，该说什么！”她赶紧又挂了。
　　还好韩禹君也没接。她不禁又在想，是不是韩禹君喝酒后遗症还没好，要不要去看望他。
　　韩禹君正在餐桌上，对面坐着他前妻。
　　“你怎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韩禹君边夹菜边说。
　　“谁说我没钱？我只是想你请我吃饭罢了？”顾南站起来，把筷子插进饭里。
　　“说我什么都可以，你说我没钱？”笑话，顾南同意离婚就是因为韩禹君没钱，她混了这么久，没钱可还行，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美目一扫，看了看包厢门口，又好声好气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有新女朋友了？”她好笑地看着正在埋头吃饭的他。
　　韩禹君仍然不理。
　　“叫苏宴是吧？”
　　“……”韩禹君终于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止知道这个。”她笑开了花，韩禹君这张脸，做什么表情都那么好看。
　　“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
　　“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韩禹君默默地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静静躺在花丛中的她。
　　突然就想起了在医院帘子后面，在他眼前放大的那张好看的脸。
　　“不告诉我就不告诉。”
　　“我不在乎。”
　　韩禹君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碗汤，很优雅地擦了擦嘴。他抬头看见顾南仍然在张望。
　　“别等了，你的那些娱记，已经被我请走了。”
　　顾南漂亮的丹凤眼直盯着对面那个莫名蛊惑人心的男人，满脸怒气。
　　“就这样吧，账我提前结好了。”
　　他摆了摆手，“再也不见，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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