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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去机场的路上堵车有点严重,因为刚刚好是上班的时间.
很多时候世界看上去总是一成不变.车窗外仍是麻木而忙碌的人群,拥挤在公交站,拥挤在小饭馆,日复一日重复做着一样的事情.
韩当还是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他的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车外,他心里慌慌的,不想思考任何心思.
但是他那有毛病的脑袋里忽然又窜出一件事,他想起昨晚给童沫带的饭,终究还是没有给对方吃,现在还凉在房间的桌子上呢.
于是,他便转头去看坐在他右边的童沫.那个男人正闭着眼,靠在座位上,睫毛很漂亮,侧面的线条也毫无瑕疵.
"你到底想清楚没有啊?哪个环节会出问题啊?!"
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韩当想想就来气,可他对童沫做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问法得不得要领.
童沫淡淡睁开眼睛,看上去有点累,"我现在想想,很多地方都有可能出问题."
韩当的巴掌扬起来,不过拍下去的时候落在了童沫脸庞边的靠枕上,"你白痴啊!!"
开车的的士司机从观后镜里面狠狠看了两眼韩当,不要拍坏了他的座椅!连自己这个坐前面开车的,都听见里椅子里面的弹簧嗡嗡震动的声音.
韩当幸好没有看见司机那幽怨的眼神,不然他大概会就地旧病复发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童沫,二十年来,他的眼睛里其实一直只有这个人而已.
可对方偏偏已经对他的骂,打,吼,麻木了.童沫的头微微偏向窗外,他已经几个晚上没有睡好,头一直晕晕的,如果要进公安局问话,接下来更长的时间也许都没有觉睡.
"反正你和韩氏都不会有事的."说完这句话,童沫又把眼睛闭上了,哪怕能让他睡着一会也好了.
韩当在一旁咬牙切齿,那一巴掌,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在对方的脸上.或许是因为童沫脖子上那道醒目的伤痕让他的心微微刺痛.
忽然间,童沫感觉到自己身边那个怒气凶凶的气息离开了,过了会又听见一阵压抑的痛哼.
他睁开眼,看见韩当正抱着头靠在车窗上.
"怎么了?"
"呜――"韩当死劲按着自己的脑袋,他听见童沫的声音,看见童沫正扶着他的肩.他们离得这么近,韩当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童沫是他的,永远都会是,永远不会离开,只要他这样想,痛楚似乎就能减轻一些,"我头好痛."
他想看看那双淡漠的眼睛里,会不会有一点担忧的情绪,可是他竟然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童沫看着韩当渐渐充血的眼睛,"你的药呢?"
"该死的!"韩当用力捶着自己的头,越来越凶狠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吃药?!我没有疯!我没病!!"
"喂,要不要去医院啊?"前面的司机忽然插话进来,他一直在观察身后诡异的情况.
"砰!"的一声,韩当的拳头砸到司机脑袋后面的护栏上,连栏杆和先前的弹簧一样嗡嗡作响.
"对不起,我们就在这里下吧."在司机准备开始吵架之前,童沫拿了两百块钱递过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这比路费多了几倍的票票,司机赶忙把车停在路边,还笑呵呵的,就差没说欢迎下次光临了.
韩当被童沫扶下车,他的头仍然很痛,可是心里却快乐起来,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童沫扶着他,和他在一起,仿佛愿意同他一直同甘共苦下去.
"你等会."
童沫把韩当扶到路边的人行道上,自己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吃药吧,吃了就会好点了."
韩当看见送到自己面前的药和水,皱起眉头,他没有病,他没有疯,他真的没有!
"你怎么会有药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接过来吃了进去.
"我怕你不记得带,所以也帮你带了一瓶."
韩当苦苦一笑,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一手揉着额头,"也许我不会好了."
只要这个人不肯被他捆绑在身边一辈子,他的病就永远不会好.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每当这个人表现出不顺从,或者要离开的意思时,自己那种从骨头里往外散发的暴怒的情绪.
************快乐的分界线*************
"我自己去机场吧,没关系的."
童沫看着韩当渐渐平静下来,便放开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
韩当看看表,是没有多少时间了,来不及再送他去机场.也对,送不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既无法帮对方分担,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或许,他只是潜意识里的想要多和这个人在一起.
尽管如此,在这样的时刻,韩当还是想保持得和平时尽可能没有两样,他分明很担心他,却还是强硬的板起脸教训道:"该死的,你别我出什么岔子!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
童沫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尽量。”
韩当又看了他几眼,然后忽然转身往回走,走过拥挤的人行天桥,走到马路对面。
他知道童沫一直在身后看着他,就像小时候站在高大的皂角树下,看着他走进校门时那样。
韩当从来不会回头,因为他曾经偷偷回头看过一次,那道目光中并没有他期许的东西,只是平平静静,一丝不苟,就像在完成工作。
直到在马路对面的出租车停靠点站定了,韩当才去看童沫,对方果然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正看着自己。
川流不息的人群从韩当的视线前面经过,但童沫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漩涡,是他的视线永远逃不开的劫难。
韩当挥挥手,示意让对方上车。他看见童沫点了点头,然后才招了一辆的士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那一刻,韩当心里失落得不是滋味。所以当他坐进反向的士里时,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给童沫发短信。
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直到快到目的地了,韩当终于发出去了四个字,“不要有事。”
可是他始终没有等来回信。
回到K市,下了飞机之后,童沫看见张翼正在接机处等他。
雨下得很大,童沫坐进车里以后习惯性的点起烟,他的视线飘向车外,但是雨幕已经把一切都模糊了。但他仿佛毫无感觉,仍是专心的看着。
“啧啧!”张翼一边开车,一边睁大眼睛转头看童沫脖子上的那道伤口。童沫没有理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沫哥,你不要去老是去惹少爷。如果被老爷看见你这个样子,他又要不高兴了。”
除了童沫,跟在韩当身边最久的就是张翼。与童沫不一样,只要是工作的时间,张翼几乎都和韩当在一起,韩氏光明正大的生意,基本都由他们两个人共同负责。
童沫和他们从来不搭关系,就像他做的事情,韩当也从来都不了解一样。
但张翼知道韩当很多的秘密,比如说,韩当有很严重的狂躁症。
韩当的母亲也是因为精神分裂症而过早去世的,大家都认为,韩当会得上精神疾病,只是因为遗传的结果。
但连韩当的父亲,韩仕途都不知道,韩当会发病,是从很多年前看到童沫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的。
那是他第一次疯了,童沫被他打得一个礼拜都下不了床,他以前对童沫其实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但也是从那之后就完全改变了。
病得最重的时候,韩当不得不住进精神病院接受电休克治疗,在他躺在病床上被电流折磨时,陪在他身边是同样满身伤痕的童沫,还有在一边不断训斥着童沫的韩仕途。
又痛又累时,他总听见韩仕途在骂童沫,“你总跟他对着干干什么?!我们韩家亏待过你什么?!”, “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不顺着他来,下次你被打死了我也不会管你!”
那一次,韩当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将近半年,童沫每天都来,每天都在挨骂。他身上的伤从来没有断过,好了又打,连韩仕途都打过他。
直到最后,童沫低着头,跪在韩当的病床前面,当着韩仕途的面对他发誓,“少爷,我是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韩当知道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后来也确实如此。
但是,他的狂躁症却再没好过。
吃了很多年的药,病情也稳定了不少。但只要看见童沫身上出现伤口,韩仕途都会非常恼火,他不会怪韩当,只会觉得童沫又惹他的儿子不高兴。
渐渐地,对一般人韩当也不会再犯病,但惟独面对童沫,不是他的脑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从心底里想要把他打得彻底屈服了。
再后来,韩仕途似乎也发现了韩当和童沫之间这种有些怪异的过节,但他只觉得是因为两个男孩子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才会不断出现矛盾。当时童沫到了该为韩氏做事的时候,而他而也为韩当找来了同样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张翼做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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