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老公还活着

　　且不说江朔厚脸皮的程度是怎样又刷新了沈宁对他认知的下限，反倒是江朔在接了个电话后匆匆告别，将人扔在了便利店，非常之渣。
　　沈宁站在门口盯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半晌，拎着两袋装着云南白药的袋子慢慢悠悠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两步之后，脚步猛然一顿。糟糕，保温饭桶还在车上。再往回看去，马路上空空荡荡，哪里还听得到一丝发动机的声音。回想起这一晚上鸡飞狗跳的经历，沈宁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王八蛋，别让我再看见你！”猛地将手中的袋子朝那人离去的方向丢去，沈宁气冲冲地朝前跑了两步，半晌，回过身来，看看四周没人，又一瘸一拐地上去将袋子捡了回来。
　　本就是他导致了自己受伤，拿了他的药也是应该的。
　　夜晚的城市褪去了白日里的高热，有凉风吹过，带起袋子一阵哗啦啦地响，沈宁看着手里两管一模一样的药膏，想起他拿着单子，江朔抱着他，两人一起被赶出诊室去取药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神经病。”
　　***
　　作为连来了两次餐厅举止都相当高调的江朔同志，能被餐厅众人记住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当他再一次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没人再去不长眼地上前问他需要什么服务，而是不约而同地都去找沈宁在哪儿。
　　江朔为此非常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眼前这个被人匆匆找来后对他翻着白眼的服务员。
　　“服务员，你这态度很危险我告诉你，小心我投诉你。”江朔敲了敲桌子。
　　“是是是，那请问先生您现在需要点餐吗？”
　　“昨天还在叫人爸爸，今天就叫人‘先生’，你这个服务员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
　　“你先生我今天不想吃西餐，所以你什么时候下班？”
　　“……客人您既然不想吃西餐可以选择去隔壁的中餐馆，他家的菜系很全您想吃哪种都有。”
　　“儿子你是有多傻才看不出爸爸我就是为了来找你啊！”
　　“……非常感谢您的光临，如果客人您现在没有点餐的意愿，请允许我先去服务别桌。”
　　“行了行了，菜单给我。”
　　伸手拿过菜单，江朔熟练地点了七八样，在沈宁一脸看猪的表情中从旁边一张座椅上拿过一个手提袋递了过去。
　　“汤装到这里面，其他的打包。”
　　沈宁接过，里面放的赫然是他先前遗落在江朔车上的保温桶。
　　“……”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沈宁疑惑地转身去照办，还没走出去，只觉得屁股一疼，一只宽大的手掌隔着轻薄的黑色布料重重地捏了他一下，霎时间一个激灵顺着尾椎骨一路窜上脑门，猝不及防让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声。条件反射地反手拍过去，对方却早已收了手，恶人先告状地开了口。
　　“哎呀哎呀，服务员打人啦，我要告诉你们经理去。”
　　沈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转身离去，对方却恍若未觉，笑的一脸孩子气。
　　好在桌子靠里，并没人注意到这一切。江朔看他走远，这才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起了身去结账，让人转告打包的餐点送给沈宁了，才又踱着步子出了大门。
　　洋人玩意儿有什么好吃，回马街的烤串儿才是人间美味。
　　江朔大爷自认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地开着车一人去了回马街。
　　回马街在本地是条典型的贫民区街道，两边都是顶着大红色“拆”字却迟迟没拆的古早筒子楼，一到夜晚，巨大的工业风扇将炭火吹得直冲天际，一根竹竿支起几尺电线，吊个灯泡，灯下摆上几张折叠桌椅，就成了大多数摊位的标配，很多夜晚下班的蓝领、农民工甚至附近的居民都喜欢在这吃。
　　江朔自然也有喜欢的摊子，但他去的晚，早已没了座，好在老板认识他，将他们穿串的桌子给他挪了出来，让他就那么坐在烧烤架边上。放串的桌子偏矮，江朔长手长腿，坐在那实在有些憋屈，好在他也不计较，点了酒和菜，一个人吃吃喝喝，听着隔壁桌吹牛打屁，偶尔和老板搭上两句。
　　沈宁下班回来路过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那人手肘支着脑袋，面前的酒瓶零散放了两三瓶，微微侧过脸去似乎是在听人说话，仿佛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末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转过脸来，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江朔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再这还能遇上人，抬手晃了晃招人过来。
　　“儿子，爸爸你知道你喜欢我，爸爸我也挺喜欢自己的。但爸爸也要有点私人空间好不好，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嘛，这样偷偷摸摸跟着爸爸，爸爸很苦恼的。”
　　他今晚心情很好，对上这小孩子嘴上就更加没了遮拦，沈宁虽然知道他没喝醉，却还是懒得理一个酒鬼，转身就要走。
　　江朔一把将他拽住，抢过他手中打包的食盒放到一边就把人拉着坐了下来。
　　“行了行了别走别走，怕了你了，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来陪爸爸喝两杯，哦不对，小孩子不能喝酒。”将准备递过去的杯子收回来，江朔冲着街对面的小卖部吼了一嗓子，“大姐，来瓶营养快线。”
　　那边嘹亮地应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就有个小丫头一路小跑送来一瓶1.5L的，江朔把钱给了小丫头，顺带揉了一把小脑袋。
　　沈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熟练地搞完这一切，又开了瓶盖给他倒了一满杯放在面前，服务可谓非常周到。
　　“再给我来五十串肉串，十串鸡翅，十串鱿鱼，一盘金针菇，一盘馍片，再来个火腿鸡蛋炒饭。”江朔扭过身加了个餐，回头看见沈宁正专心地盯着他。
　　“看我干嘛，快吃啊！桌上吃的不多，你先垫垫，新点的还要得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东西打包的还那么整齐，吃了才怪。”江朔给自己杯里填满，指了指桌上沈宁带回来的菜。“年轻人身体好，但是一日三餐还是要按时吃，不然老了有你好受的。”
　　“……你好啰嗦。”将面前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吞咽，沈宁垂着眼不去看他。
　　“唉，儿大不中留啊，都嫌爸爸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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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施工以下重复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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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闷的像个要炸了的煤炉罐子，屋外没有一丝风，除了聒噪的蝉鸣，一切景致如同背景板般呆滞。老旧却整洁的小厨房内，年久失修的油烟机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破风箱，呼哧呼哧喘着气。江朔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掂着锅，汗水透了一身。
　　“老板。”帮厨的吴大妈走进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看起来有些为难。
　　江朔利落地用大勺往锅里抖了些许盐，抽空瞥了他一眼。
　　“是这两天经常来的那个小伙子。”吴梅赶忙说道，“他刚说想要包下店里的那张桌子。”
　　江朔将菜起锅，顺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厨房门口的那张桌子，还有桌边坐着的，那个近来每晚都会来吃饭的年轻人。
　　说起这才来光顾了没几天的年轻人，店里的帮工们都不陌生，只因他在关键时刻拉了老板家的小姑娘一把，才让她不至于被滚烫的汤水泼了满身。而自那天起，年轻人便成了店里的熟客。
　　江朔盯了那表情有些冷淡的年轻人一会儿，也不问吴梅那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包桌子，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就着灶火点着，转过身去洗锅。
　　“可以。”他咬着烟嘴含糊地应了。
　　吴梅高兴地出去回复那年轻人，两人似乎敲定了什么，才又回来跟江朔汇报，话语间已是熟络。
　　“小沈说一个月三千块，不够了还可以再添。”
　　江朔将干辣椒倒进锅里炸香，被辣味熏得眯了眯眼睛。
　　“够了。”摆摆手，似乎又想到什么，“我也不白收他的钱，每天晚上会给他做饭，不接受挑食，让他下班了自己过来吃。”
　　吴梅应了声出去，江朔便专心开始做菜，低头间似乎想到什么，看着锅里的菜半晌，倒进了垃圾桶。
　　“哎，老板，我看你不是炒好了吗，拿来我端出去啊！”
　　“炒错了。”
　　洗净再起锅倒油，却是没了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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