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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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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夜里,空气的多露散着满满的湿气。习惯性的关上了窗子,屋子里还熏着暖炉,四处都透着热意。

      床帐里,几声沉重的呼吸声,由均匀变得紊乱。我似乎能够听到自己慌乱的气息,双手不停的想抓住什么,偏偏什么也无法抓到。

      脚步走在没有光亮的房子里,里面空旷着,偶尔有着滴滴水声,打得人心慌。我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可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看不到。

      慌忙的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我哭着,着急的想出去,可是无论我怎么走,怎么跑,就是没办法走出去,始终在这里绕圈,被黑暗包围。

      急促的呼吸声,我很害怕,脚步慌忙的寻找着出路,可是没有人能给我指引,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不停的乱跑,不停地乱撞,遍体鳞伤。

      “在哪里……哪里……”

      诡异的黑暗没有尽头。阵阵绝望拥了上来,我在一片黑暗的空旷里,失了方向,找不到归来的路,就像水里的浮萍,飘荡着无力。

      不想忆起的往昔,一幕幕的,却猛然在眼前浮现,黑白倒映。

      决绝的转身,冷酷的话语,满地的殷红,付之一炬的瑶琴……过去的种种,它们不停穿梭在我的脑海里,想忘,却无能为力。

      我对着前方一片晕眩的波澜,脚步摇晃。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他站在一棵馥郁的果树下,稍侧脸,然后,却离我原来越远。

      他不停的跑,不停地跑,我心里想追,可是我的脚却就这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分不清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又或者二者兼之。

      他一直跑,一直跑,离我越来越远,似乎就要像这个样子,一直跑出我的生命……

      “醒醒!醒醒!”

      着急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脸颊被人轻轻地拍着。

      “啊!”

      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的惊恐和无助,死死抓住了什么,微弓着身子,满头是汗。

      “别怕!你做梦了,是梦,不是真的。”

      紧声的安慰。胤祯轻拍着我的背,看着我眼神涣散,甚至已经泪流满面的样子,眉头紧皱。

      我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胤祯的手臂,心里还摆脱不了刚才那种失去的恐惧。胤祯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不停地安慰着,过了好半天,我才渐渐平静了呼吸,抬起头来看着他明亮的双眼,慢慢回过神来,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做梦……

      闭上眼,我做了几次深呼吸,重新睁眼时,嘴角已经挂上了淡淡的笑颜。

      我转眼看着胤祯,从他的怀抱中起身,浅浅笑着:“原来是做梦,我胆子真小……好了,我没事了,你去睡吧。”说着,我伸手推他,脸上强作笑容,让他去睡觉。明天一早,他还得进宫去。

      胤祯坐在床边,皱着眉不走,伸手抓住我或者是因为害怕,所以胡乱推着的手,不让我再赶他,担心道:“你这是怎么了?已经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安稳。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不用,只是做梦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我随意的说着,表情取笑,却不知道自己被他抓着的手,手心已湿,脸上的泪痕犹在。

      胤祯静静地看着我,眉头更深,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头走。我不明所以,赶紧用力的拉他,不解地问:“你做什么?”

      胤祯回过头来,我双手拉着他,荡在半空中。

      “去找太医。”

      “这么晚了太医早睡了。”

      “揪我也把他揪起来!”

      说着,他转身又要走,我连忙站起身来,快步拦到他的面前。

      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从脚底透上了阵阵的寒。我急急挡在他的面前,软声道:“你别急啊,我只是有点害怕,没什么不舒服的……”

      胤祯低头看着我的脚,叹了口气,拦腰把我抱回了床上,拉起被子把我包好,看着我,无可奈何:“你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扑哧”一笑,我看着他无奈的样子,转转眼珠,只道:“不怎么办,只要你不去扰人清梦,顺便笑一个给我看看就好。”

      听了我的话,胤祯倏尔一笑,这才放下了刚才严肃的样子,失笑着摇了摇头,低低骂了声“傻”。他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边抹边道:“这么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像你福晋的样子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我调笑着,偷偷瞧了他一眼,故意要逗他开心。

      胤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我掖了掖被角,扶着我躺下,摸着我的头,轻声道:“睡吧,别怕,我在外头。”

      “胤祯。”手不自觉的拉住了他的衣角,阻止了他离开的步伐。

      “恩?”胤祯回过头来,轻轻应着。

      “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静静躺在我的边儿上,胤祯睡在靠外的一边,我睡在里面。他说这样子,会更让我觉得安心。

      我的右手和他的左手牢牢地牵着,另一只手轻放在已经隆起的小腹上,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特别想他陪我。

      他安静的躺在一边,手掌不断地传给我温热,融化着冰凉。转脸,我无声的看着他,细细瞧着他的眉,他的眼……

      “胤祯。”

      “恩。”转过脸来,他睁开了眼,嘴边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的看着我。

      我翻过身子,正对着他,看着他那始终温柔的表情,想起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想起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体贴,他的关怀……

      “世界上的女人,不止我一个,为什么你非要爱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细细探寻着他眸光深处里,那蕴含了久久的情感,终是不明。

      “世界上的男人,也不止四哥一个,为什么你非要爱他?”反问的口气,他转眼注视着我,同样的认真。

      眼眶微湿,朦胧的视线里,我看着他的眸子,心里渐起波澜。

      他转过脸去,看着头顶的横梁,单手枕在脑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笑来。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不要让我放弃,因为从我开始爱你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懂得放手。”

      “知道吗,其实,我在你的身后,一直都在,不曾走开……”

      渐渐低落的语气,他均匀了呼吸。

      眼眶里的晶莹,透着的,是他的澄净。

      我看着他的侧脸,读懂了他眼里的怅然。那落寞了的晦涩,似乎早就存在,只是我不曾懂,也从不曾认真地去了解他,明白他。

      我握着他的手,那宽厚的手掌,掌心的温热,始终如一,就像他把我放在心里,始终如一……

      伸手搂上他的胸膛,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我嘴边带着暖暖的笑,忽略了他瞬间的僵硬。

      我是他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有些事情,说了再见,不是有缘再见,而是再也不见。

      所以,

      那段感情,再见,

      再也不见。

      -------------------------------------------------------------------

      转眼又到了初夏季节,五月的天气已经透着淡淡的热。

      我躺在躺椅上,用书本盖着脸,不知不觉,好像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里,椅子在轻轻摇晃着,就像是孩子的摇篮。我不自觉地笑了笑,享受着这样舒服的感觉。晃啊晃的,仿佛就要晃到云端去。

      身旁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我微微皱了皱眉,是谁在笑?

      轻轻睁眼,我拿开了脸上的书,转眼看去,便瞧见胤祯蹲在一旁,用手慢慢摇着我的椅子,边摇边忍不住发地笑。

      “你笑什么?还有,干嘛摇我的椅子?”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手里书随手就打在他的身上解气。

      胤祯伸手接住了顺着前襟滑下来的书,满脸的无辜:“我只是在练习练习。”语罢抬眉,他看着我撅着嘴瞅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莞尔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我躲开了他的大手,心里想着:到底谁才是孩子呢?!

      扶着座椅慢慢的站起身来,我的身体已经变得笨重。再有一个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里慢慢长大,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胤祯扶着我坐到书桌后的直椅上,因为坐在躺椅上我的腰会受不了。我慢慢地坐了下来,示意胤祯把我刚才用来打他的书重新拿给我。

      胤祯用脚踢了张凳子过来,伸手一递把手里的书本给我,然后随意的坐在一边,笑着道:“你所说的那个‘胎教’,我看孩子也没听到多少。”

      “谁说的?”我白了他一眼,手上飞快的翻找着我刚才看到的那一页,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看到了哪里。

      胤祯瞧了我一眼,失笑的摇了摇头,伸手过来把我手里的书往前翻了翻,然后停在了一页上,手掌成指,轻轻在上头点了点。

      我照着他指的地方瞧了瞧,好像有点印象。

      我心虚的笑了笑,朝他吐舌。这家伙,怎么连我看到了哪儿,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轻轻呼了口气,低着头,摸了摸肚子,仔细说着:“宝宝啊,你要认真听哦!额娘给你讲讲这个古人的故事!”说着,我找着上次说到的地方,使劲睁了睁眼就要准备读着,只是看着书上那些字,我怎么老犯困呢?

      胤祯看着我瞧见书本就头疼的表情,伸手一把拿过我手上的书,轻笑道:“还说不是?每一次你读这些本子给孩子听,哪次不是读没一会儿就会睡着了?”他合上了书本,把身下的椅子移了移,向我靠近,俯下身子看着我的肚子,同样伸手轻抚着,暖暖笑着,道 :“还不如我这个阿玛教给他听。”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身子轻靠在椅背上,自在道:“这敢情好!那,敢问我孩子的阿玛,堂堂的十四爷,你要教孩子什么呢?”

      胤祯直起身子,嘴角斜斜地向上勾着,看着我,满是笑颜:“我要教他,长大以后可不能像他额娘一样和他阿玛打架!”

      闻言,我抬手就是一拳,却被胤祯牢牢的抓在半空中,正中他下怀,“看,你又要和我打了”。

      看着他满脸笑意的样子,我闹明白了他的意思,转眼不气反笑,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和肚里的孩子道:“别听你阿玛乱说,额娘才没有和他打架。刚才额娘那只是在活动筋骨!”

      语毕,抬脸,正好瞧见胤祯伸手在空中指着我,一脸“你说谎”的表情。

      我朝着他皱了皱鼻子,不搭理他,摸着肚子又道:“宝宝啊,额娘告诉你,你的阿玛不止功课好,骑射棒,他还会很多别的东西哦!”我一脸认真和崇拜的表情,满嘴好话的夸着胤祯。转过眼去偷偷去瞧胤祯的神色,果然见他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我心里一笑,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继续一本正经的和肚子里的孩子沟通着:“由其是那些什么舞狮啊,掷石子啊,哦,对了,还有生火煮面!恩,像这些个东西,你阿玛呀……也都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我早已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胤祯坐在一旁听着,脸色实在不好,死命的瞪着我,脸上隐约还红了一阵儿。

      我看着他的样子,实在笑得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把你为我做的那些浪漫事儿说给孩子听,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听完,胤祯神情疑惑着,眉毛微微一皱,侧着脸问:“什么是‘浪漫’?”

      我傻了一下,这倒真把我给问住了。

      什么是浪漫……我仔细的想了想,心头渐渐漫过阵阵的暖,嘴边也不自觉的带起笑意来,看着他,柔声道:“浪漫,就是让我很感动,很感谢,觉得很幸福的事情。”

      胤祯低着眉看我,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蹲在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的肚子,问:“那么这个,是件浪漫的事吗?”

      鼻子里发出轻微的笑来,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明亮、充满期翼的双眼,声音轻柔:“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当暖阳轻轻铺洒在身上,投射出长长的影。

      远行过后,我悄然回首,而你,仍在我身旁。

      那么我所拥有的,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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