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悲惨世界]巴黎星火

作者:沧海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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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在古费拉克心中,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柯尔·卡顿是个私生子。

      事实上,柯洛娜·埃弗瑞蒙德的身世,在贵族之间一直有着各种小道传言。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不同寻常了:突然从英国冒出来一个人继承了埃弗瑞蒙德家族的遗产和爵位,一跃成为伯爵;这个人又没有妻子,只有一个领养的女儿,最后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了这女儿——许多贵族都在悄悄地传说并且相信着:柯洛娜一定不是什么养女,而是这位埃弗瑞蒙德伯爵的私生女!只有对亲生女儿才会这样爱护,谁愿意把所有财产留给一个养女呢?至于和她一起生活,却被她捂得严严实实,从不在社交场露面的那位“姐姐”,没准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围绕着这位“姐姐”还有诸多传言,有说她是交际花的,有说是籍籍无名的小演员的,有说她出生于英国,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个芳汀曾经当过妓/女。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埃弗瑞蒙德伯爵有了一个私生女,就很有可能另有一个私生子。

      而且看起来,这一儿一女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

      从公白飞和安灼拉描述的那条小路很容易就想到这个解释:这样一条隐秘的小道,不是用来革命,就是用来偷情,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高许多。这大约就是那位埃弗瑞蒙德伯爵的一个情人的住处,只是不知道那个情人到底是柯尔的母亲还是柯洛娜的母亲了。也许在埃弗瑞蒙德伯爵离世之前,这房产就被赠给了他的情人,或他的儿子。

      别的事情也都对得上:柯尔说他有个姐姐,便是柯洛娜。柯洛娜·埃弗瑞蒙德小姐眼下住在圣日耳曼大道,当然和他不住在一起,于是柯尔说他的姐姐很少会到访卜吕梅街的房子。柯洛娜小姐呢,她藏得住一个姐姐,当然也就藏得住一个弟弟。柯尔说他的姐姐和父亲之间颇有龃龉,这也可以想见:多一个私生子就意味着多一个人分家产,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哪怕柯洛娜小姐是个不在意财产的人,这背后隐藏的感情上不忠的意味也足以让一个女儿恼火了。公白飞曾经偶然提起柯尔的父亲离世的时间,算算年份,和埃弗瑞蒙德伯爵过世的时候也对得上。柯尔对那个女工识字班的事情了如指掌、倍加关心,而那个识字班是柯洛娜资助并讲课的,他只不过是替姐姐来征求意见。

      当然,在这一切之前:这两个人的相貌如此相像。除了他们是兄弟姐妹,还可能有别的解释吗?

      这个解释完美无缺,只除了唯一的一个漏洞。那就是——埃弗瑞蒙德伯爵为什么不认下这个私生子?

      柯洛娜是女性,无法继承爵位,埃弗瑞蒙德伯爵留下的财产她也出让了一部分。社交界对这个话题谈得不多,但生养于贵族家庭的古费拉克可以猜想得到,她一定作出了不少妥协,让出了一部分利益,才能够作为一个孤女保全埃弗瑞蒙德伯爵留下的遗产。倘若她能有个兄弟帮衬,对两个人都有好处。这姐弟两个既然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还互相帮忙,感情上不像是你死我活、互相陷害的模样,埃弗瑞蒙德伯爵认回这个私生子,不是更好吗?

      但这个漏洞也很容易解释:也许柯尔·卡顿本人不愿意。就像古费拉克自己,倘若有人称他为德·古费拉克先生,他是要发脾气的。他愿意投身革命,不愿意顶个贵族的头衔高高在上。柯尔与安灼拉他们投契,或许正是怀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毫无漏洞,于是从内心里接受了这个答案。顺着这个答案倒推回去想,一切也都说得通,于是古费拉克心里就这样认定了,并不再去想一想其他的可能性。或许是他想的时间有点久,或许是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沉思,公白飞问了:“你在想什么?”

      古费拉克耸了耸肩:“没什么,一点别的事情。”他轻松地回答。

      倒不是他故意隐瞒,只是他没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说出来给他们知道——私生子并不是什么很名誉的出身,况且这是柯尔家的事情,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古费拉克不是一个爱探听消息、多管闲事的人,他会关心柯尔的身世,一方面是被对方古怪的态度引起了一点好奇,另一方面主要是出于安灼拉和公白飞表现出的对朋友的关切。现在看来,柯尔和柯洛娜都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害处,他便安然地丢开这件事不管了。

      从这个角度出发,柯尔对他微妙的敌意也可以解释了:他前一阵子在舞会上惹了那位埃弗瑞蒙德小姐不痛快,还小小地对她恶作剧了一下,把她从僻静的角落拉到邀舞的人群之中。也许柯尔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姐姐心怀不轨的浪荡公子。

      如果是出于维护姐姐的立场,那么他的敌意不但可以原谅,甚至颇有点可爱了。古费拉克并不怪他,下一次见面时,他仍旧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如同对其他朋友一样。但柯尔看起来仍旧是一副暗藏心事的模样。他引得连安灼拉都在借完书之后多问了一句:“最近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柯尔微微笑了一笑。“没有什么,谢谢你的关心。”他轻轻地回答。

      安灼拉看起来仿佛还想多问两句,但今日柯林斯聚起来的人格外多,古费拉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引走了。大家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各自交流着不同的话题,几个团体有时候突然因为各自的话题相同了又聚到一起来。于什鲁大爷抱着一摞啤酒,堆到桌子中央。“你们人太多啦,来个人帮我搬啤酒!”他抱怨道。

      立刻就有好几个学生站起来,随他一起去了。古费拉克打量四周,意识到他们的朋友团体的确越来越大了:安灼拉、公白飞、柯尔、热安和若李是在他结识他们之前就相识了的——对了,还有巴阿雷和弗以伊。然后安灼拉带来了古费拉克,若李带来了博须埃,热安和弗以伊一开始来得不多,最近已经几乎算是固定成员了。最后还要算上格朗泰尔,半个编外成员。古费拉克本人呢,他在巴黎好几个小团体里都有一席之地,结识的朋友已经布满了三分之一个巴黎,可还是柯林斯这儿的朋友们最对他的胃口。

      这会儿他望着周围,脑海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朋友们,”他兴奋地说,抬高了声音,让大家都看过来,“我们成立一个社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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