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

作者:羽沐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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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人过招


      二人未在说话,天色完全暗了下去,雨势未小不过却找到个避雨的土庙。庙内有干柴,并未因连日的雨而潮湿。
      衣裳被雨水淋了个透彻,路经的每一处都留下长长的水渍,衣料轻轻一碰便挤出了水。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谁都未带换洗的衣裳。柴火虽暖,一时半刻间却暖不了谁。
      “鱼笙,”宁卿渊挑拨着柴火,又找来几个粗枝组成一个屏障,随后脱下外衣,“你躲在这里,我先将你衣服烘干。”
      “不了。”
      “也好,”他道。又蹲了过去,柴火烧的更为旺盛,“要是他们追来,我们还来得及跑。”
      雨势变大,屋外都是雨滴落下声。庙内静悄悄,鱼笙坐的离火很近,虽说衣裳未干透,可身子却不觉得冷了。
      她的脸被烘烤的通红,火焰像是一个迷失在路口的盲者,不知向往哪里又去往后何处。
      “我知道你想回去,”他道:“鱼夫人为何被抓?”
      鱼笙摇着头。母亲被抓的可能或许还是为昭若中毒一事。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又想着,或许睿安帝相信她,并不相信昭若是被她所害。
      可如此,为何母亲还会被抓?难道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你有见到过杨将军吗?”
      “没有。”
      “昭若呢?”
      “没有。”
      “鱼夫人被抓是否还是因上次昭若中毒的事?”
      鱼笙没有回答,从他手中拿走拨柴的木枝,“也许。”
      “刚才我带你去的地方,是我们最先动手的地方。罗二拦住了他们,不过现在却不知生死。罗一也来到了辽沅,或许,事情当初就与我们想的不一样,不论是与你最初的相识还是我来辽沅的目的。”
      “你知道什么?”
      他看着鱼笙,苦笑道:“什么都不知道。
      鱼笙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宁卿渊,想要尽快赶到宫里,想找到两全其美之法。
      而另一人与她想的一样,不过却早有打算。与那人的约定,先将鱼笙送到安全之处,之后便折回,先找到杨耀,看是否能让他和鱼倾城见上一面。
      “等雨小了我们便出发,先去栗康。”
      “去那里做什么?”睿安帝曾去过那处,若是想不被人发现,那定是要去无人知晓的地方。
      “将蔡铈鞠的死因调查清楚,”他将那根发簪拿出,递给鱼笙道:“你先替我保管,虽不知有何用处,不过似乎有人在找一根发簪。”
      鱼笙接过发簪本想收起,却被插到发髻上,“这样不会被人发现。”
      庙中风冷,虽说雨势小了些,但三月的天,虽已入春,但仍旧严寒。
      庙中的柴火够支撑一夜,只不知这一夜又是否会被追上。待至深夜,二人继续赶路。
      鱼笙被冻雨淋过,身子除了有些发烫之外,呼吸也不顺畅。
      宁卿渊察觉出却束手无策。马儿一路狂奔向西,待天色隐隐透白,旷野逐渐被良田代替,清澈的河流下的鱼虾可见。
      “我们先找户人家,”将鱼笙扶下马,马儿去河边喝水去了。宁卿渊撕下衣裳一角,用冷水洗净,给她擦脸。
      “只怕不多时就会被抓。”
      宁卿渊忙着手上的活。他解下外裳,将衣裳对半撕开,张平地铺在地上,然后用泥盖在衣裳上,然后将裹着泥的碎半衣裳打结,伏在马背上。
      “这是做什么?”鱼笙问道。
      “雨后的路泥泞,定会留下脚印,马伏着你我二人,那群人定会寻着脚印寻来。我们步行过去,马儿就不要了。”
      马儿受到惊吓便飞快地跑了。鱼笙看着泥路上的一串脚印。是他考虑周到还是什么?
      “走吧。”
      村庄虽近在眼前可若步行却又费时费力。且未防止被人发现,他们不得不绕山而行,穿过一条溪流后才能算进了村。
      二人一前一后,宁卿渊似对此处地形熟悉,虽说是在山脚,但却也丛林环绕,加之下过雨,腐烂的枯叶阻碍步行,入春后蛇虫也从洞中醒来,需要格外谨慎。
      环山而行约近两个时辰,天已大亮,不过雨却又淅淅沥沥。
      宁卿渊紧紧抓着鱼笙的手,一直叮嘱她小心脚下,眼见快要出山,他却忽然停下脚步。
      耳边似有杂声,却又感觉不出有人靠近。鱼笙费解且又紧张,开口欲问,宁卿渊却又放开手,走去将密枝给拨开,有匹马被系在树上,口中咀嚼着草叶,见有人来,不满地发出嗤鼻声。
      “你早有准备?”她问道。
      “以防万一,”宁卿渊道,将她抱上马,却又将缰绳递出,“过了溪流就安全了,村中有人在等你。”
      “你呢?那人是谁?”
      “你可在村中又或者任何一个地方等我,我得回去。我答应你,一定会将鱼夫人救出。”
      “不行!”鱼笙道:“你现在回去他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宁卿渊笑道,轻轻地抚着着她的手,眼中皆是柔情,“还有许多令我费解的事,还未娶你,未守你白头,我怎又舍得丢你弃你。”
      他吻着她的手,皱眉不解地看着远山。雨落轻轻,像是一副景画,只是画再美,有了人便有了愁绪。
      马儿踏着蹄,也许留守的时间太长,它有些不耐烦。又或者牲畜的灵性,早已察觉出了危机四伏。
      “鱼笙,”他又唤声她的名字。为何是两字,若是三字,那么他们之间又该多亲密。
      她也未唤过他几声卿渊,只不知日后能否听到。
      “你也未必要去村里。只要不回宫里,哪里都可以。”
      雨下的密且集,风已止了,落在人的脸上似乎遮住了前物,雨并不冷,只是想到离别,令人有诸多的不快。
      “答应我!”
      鱼笙看着他,垂下的手抚着他的脸,手腕上的链子露出。手链这东西终究是女儿家的饰物,不觉得有多好看,在她手上竟如此的合适。
      “我在村里等你,”她道。假意的配合只为在他救人之前赶回宫里,人与天斗,倒不如说,除了几次救过那人性命,他们皆是败将。
      “嗯!”
      马蹄声被雨声给淹没,雨帘未止担忧。目送着鱼笙远去,村中的那个人并不可信,只是在这时,找不出谁会帮他。
      雨声遮住了许多亦也拦住许多。箭从身后射来,箭身与他擦肩而过。
      山下密林既适合躲藏亦也适合埋伏。杨耀骑在马上,手拉长弓,身后侍卫坐在马上,双手举着箭。
      杨耀的出现出人意料。方才一个多时辰未见山中有人,却在鱼笙远走后出现,无非便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早已埋伏于此。
      鱼笙已走远,在村中等着她的又或是谁。拦与不拦?千算万算,总比不过大权在握。
      “皇上有言,若不反抗可暂保你性命。”
      宁卿渊扬起嘴角,睥睨地看着杨耀,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在那泥水上坐下。
      杨耀蹙眉看着拦在面前的人,提醒道:“皇上亲自过来接鱼笙回宫。”
      宁卿渊不言,侍卫将箭放回箭盒,双手抱拳不知在与杨耀说着什么,待见杨耀点头,侍卫带着几人驾马而来。
      发上滴着水,衣裳皆是泥水,冷冷冰冰。侍卫跳下马,居高临下道:“将军与你说这么多也只是看你可怜而已,你若不知好歹,我们可不会像将军那么心慈。”
      不见回答,侍卫有些不耐烦,蹲下身子,一只手握着拳,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语出威胁道:“别装聋作哑,我可不吃这一套。”
      侍卫凶神恶煞,话语间更是唾沫横飞。可宁卿渊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侍卫被等着一愣,抓着衣襟的手被抓住手踝。
      见动了手,侍卫两眼怒瞪,破口欲骂,却觉得胸口一热,低头一看,方才射偏的箭有一半直刺胸口。
      鲜血顺着雨水留下,一瞬之间在脚下晕染开。宁卿渊抓着侍卫将他甩落在地,双眸之中无丝毫情绪。
      见有人被杀,诸多躲在暗中的侍卫现身。杨耀却未下命令,而宁卿渊杀了侍卫后便抢了马,驾马狂奔,追鱼笙去了。
      众人欲追,却被杨耀给拦住。其让众人守住山,只带着二十多侍卫追了过去。
      因二人上路隔了些时候,加之雨又落下,已难追踪到马迹。
      宁卿渊捉急赶路。不管睿安帝是否来到这里,他一定不能让鱼笙进村,被那人陷害。
      他心急如焚地拍打着马臀,口里一声一声地斥叫着。但是,雨势除了让他不必担忧身后追来的人会暗箭将他刺伤之外,其余的似都起反作用。
      缰绳经雨水泡过后变的厚重,耳边有雨有风,那日初来这里,远远便能听到溪流声,而今除了嘈声无余别音。
      千里良驹也有快慢,加之雨地湿滑,马儿并不敢跑的太快,而杨耀常年挣扎沙场。战场之上除了武器便是坐骑,这两者若配合的好,报名易举,杀人也不过废个力气罢了。
      渐渐的,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杨耀佩剑而来。宁卿渊既无兵器亦无帮忙的的挚友。
      若二人动起手来,吃亏是谁,明眼人皆可看出。
      若在旬日,虽说他占着下风,可这逃跑的技术亦可说令人刮目。可今日的与君为敌,他不知鱼夫人被关在何处,且日后有些东西还可找杨耀帮忙,不管是否打的过都不可伤他。可若自己被他所伤,被抓回宫是小,若反连累了鱼笙是大。
      思考之间,杨耀已跟了过来。他手有兵器自然不会空手与他对搏,二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之下,宁卿渊坐下的那匹马忽然倒地,马儿重重地摔倒,虽说他动作敏捷未收牵连,可衣裳却被污泥给裹了个透。
      杨耀给了他一把剑,弃马而立。雨水打在二人身上,一人落魄,使得这场殊死搏斗变得毫无悬念。
      溪流就在不远处,就算雨水声音盖住了许多,却依然有着它的特别。
      宁卿渊转身看向身后溪流时,杨耀选择了动手。
      不得不说,杨耀身手确实了得。或许一直在马上杀敌的人,现在舍去累赘,反而更加灵活。
      教宁卿渊习武的师傅许多,虽说每人都将一身绝学都交予了他。可那人占着有几分天赋,自恃过高又恃才傲物,哪里肯用心思专研。再者西临又是小地,便是有会功夫的,也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所以才使那人成了恶霸。
      虽说到了辽沅后他亦与那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动了手,且未有下风,可人外有人。
      杨耀似势在必得,对宁卿渊下手丝毫不客气。
      刀光剑闪,又有几个侍卫跟了过来,见将军与人动手亦纷纷下马想要上前帮忙。
      宁卿渊胜在年轻,与杨耀交手,虽说招式上吃苦,可若以时间计算,那人终究会有疲软之时,而他现在只要保存体力,到时一鼓作气,可过溪找鱼笙去。
      一人想得颇为周到,不料杨耀突然改变剑锋,使出的剑式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宁卿渊始料不及,被逼的步步后退,一只脚已踩入溪流之中,十分狼狈。
      杨耀一鼓作气,在宁卿渊无招架之力时举剑刺来,却又在剑身入体之时横刀,划伤了他的衣裳。
      剑锋锐利,握剑的手受了伤,他亦变得更加被动,接招已是气喘吁吁。
      杨耀又连伤他身,除了手臂上的衣裳割裂伤口流血之外,身上更是有无数个深浅不一的刀口。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子摇摇晃晃,连着眼前事物都变的模糊。
      捂着胸口,眯着一只眼看着杨耀。呼出的热气随着胸口起伏的频率一致。
      战场杀敌,见过太多的生死。脑中所想的求生,手中的剑与身子已更默契,终究逃不过死,只要不是他便可。
      宁卿渊吃力应战,步步紧逼之下,溪流已至身后,溪水清浅,水中的幼鱼因飞入泥石而吓地散开。
      不远处有一辆马车,车帘半掀着,有十多人穿着蓑衣站在马周,其中一人身着蓑衣却又撑着伞。
      马车停在对岸,溪水浅且不宽,对岸是谁可轻易辨认出。
      鱼笙骑的那匹马由人牵着,骑马的人不见。他想一探究竟,却被拦住。
      “生死攸关竟还顾及儿女私情,”杨耀出剑极快。以他这年纪又是来往与鬼门关的人,宁卿渊这年纪可与他过招,其实已不易。
      不过,帝王之命,不管他心偏向谁,但今日却是身不由己,除非马车内的人自己做出选择。
      他无心杀宁卿渊,或许此时还未到时候。就算剑可轻易地刺伤他,可他亦有所犹豫。
      杀人亦或救人,由不得他,亦由不得她。
      剑锋一转,他以剑背拦住看来的剑刃。眼前少年眼中闪耀着的愤怒,与马背上的那人一样。只是,一个人不善隐忍,一人却想扭转乾坤。
      宁卿渊所使的剑氏杂乱,或是教他习武的师傅过杂所致,亦或者怒气中人已失了冷静思考。
      杨耀做了两手准备,最好的结果便是谁都不死。但是,如果太过如他心意,只怕会有人怀疑。
      他将剑柄一转,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并在那人扑空之际,以剑柄为器,重重地落在那人头上。
      血瞬间地从额上流下,宁卿渊倒退数步,耳中轰鸣作响,眼前也是模糊倒影。他的脚已没入了水中,比雨水更加寒冷的活流,流入口腔中的血气,从眼至口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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