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深渊

　　萨拉干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呢？”
　　西蒙低头看了看表，接着高深莫测道：“有礼物在那里等我。”
　　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周忆楠真想不到他有什么礼物要去警察局拿。
　　“这很困难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萨拉悄悄碰了碰周忆楠，周忆楠意会，她道“警察局离这里不算远，我们带你去。”
　　三个人坐上电车，没一会儿就到了警察局。
　　“我和萨拉在外面等你。”周忆楠指指地面，“你把行李放在这儿？”
　　“不用了，我拿着就好。”他对周忆楠和萨拉眨眼示意，“真的不跟着我一起去？”
　　开玩笑，警察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俩人双双摇头。
　　“那么，一会儿见。”西蒙向上推了推眼镜，提着行李走了。
　　看他的样子……眼神中都透露着兴奋。
　　“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异？”萨拉斜睨着周忆楠，“你不是挺了解德国男人的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周忆楠不客气道：“看来你还是没学会尊重。”
　　萨拉不吱声了，她瞅瞅周忆楠，撇嘴道：“好了！现在咱们和平相处，至少短时间内我不会找你麻烦……他就是很奇怪啊，去警察局干嘛？感觉警察局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不会是……”
　　周忆楠追问：“不会是什么？”
　　萨拉左右环顾了一周，最后附到周忆楠耳边：“他不会是德国间谍吧？”
　　“不能吧？”周忆楠和她对望一眼，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在车站你们两人的样子，感觉是老相识啊。你不会是偏袒他吧？”
　　周忆楠实在是无语了，偏袒他？和他又不是很熟。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但你的想法和我无关。”
　　“你什么意思啊？我……”她朝警察局看了一眼，突然拽住周忆楠，“他出来了，你看看。”
　　西蒙和一个盖世太保在警察局门口交谈着，两个人有说有笑，接着互相行了一个纳粹礼。
　　看着西蒙朝她俩走来，两个人又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西蒙过来后，他扫了一眼两人，意味不明道：“你们……有事儿？”
　　“…西蒙医生，我们回医院吧。”周忆楠打岔，“大家迫不及待想见见你。”
　　“走吧。”估计是警察局的事情办完了，这次非常干净利落。
　　他自顾自的走了，萨拉扯住周忆楠，她压低声音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我知道你认识德国军人，我可不想因为这个事儿被你抓住把柄，然后像伊娜丝一样莫名其妙失踪。”
　　周忆楠挣开她，冷冷道：“我还没有这么闲……还有啊，以后如果有事情求到别人，麻烦语气放缓一点，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欠你的。”
　　她不再理会她，紧随着西蒙上了电车。
　　西蒙在医院因为国籍的原因不太受欢迎，但也是因为国籍的原因，医院给他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可自从举办完欢迎仪式后，西蒙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周忆楠没在意这些，萨拉说的话也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除了自己与身边的朋友们，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她下班时经常从一条具有现代化气息的街道走过，听医院的人说，德国人没来之前，这里很是热闹，可是，自从巴黎沦陷，这条街的大多数店都关了门，变得萧条了起来。
　　天气逐渐回暖，这条街有一家服装店，现在店里已经摆满了春天和夏天穿的裙子。
　　想着自己也好久没有添置衣服了，周忆楠心里痒痒，她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店主一个人，他见到周忆楠进来，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想买什么款式的衣服。”
　　不得不说，法国男人的嘴真的非常甜。
　　她环顾着店内，笑道：“我先看一下，你们店里的衣服真好看，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的，美丽的小姐，所有的衣服都是我自己设计，自己制作出来的。”
　　她随手摸了摸旁边裙子，感觉非常丝滑，看起来布料还不错。
　　店主跟在她的后面，时不时吹捧、介绍两句。
　　正挑着的时候，周忆楠随口一问：“最近生意怎么样啊？你这儿的衣服质量这么好，款式也不错，一定有许多小姑娘喜欢来你这儿吧。”
　　店主非常年轻，他听周忆楠这么问，整个人萎靡了下去：“生意非常惨谈。不瞒你说，小姐，圣诞节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我一共卖出去5套衣服。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养活自己，这个店我也不想开了，每天守在这里，没有一点意义。”
　　他看着这些衣服，叹口气：“如果不是德国人，一切比现在好很多。”
　　周忆楠听他说完，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道：“你手艺这么好，生意不会一直是这个状态。”
　　“借你吉言。”接着，他给周忆楠拿过来一条裙子，又开始推销，“不说这些了，你看这件怎么样，这件裙子是淡蓝色的，你如果穿上它，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很高。”
　　这件衣服的确好看，整体清爽大方，没有多余的配饰。再加上店主一直在旁边推销，她心动了。
　　她接过裙子：“我先去试一试。”
　　店主给她引路：“这边就是试衣间……”他说着向外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了。
　　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他疯了一般的跑进来，他眼睛圆睁，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求求你，帮我躲起来。”
　　店主完全愣住了，他抖着手，问道：“你是犹太人？”
　　周忆楠捏着手里的裙子，不敢上前。
　　那个人跪在店主面前：“我是法国人啊，法国人，你的同胞，求求你了，给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店主后退几步，躲开他，他拒绝了那个人：“你走吧，你是犹太人，你不应该来这里……看在我们都是法国人的份上，请你不要再给别人带来伤害了。”
　　外面的街上传来警哨声，盖世太保和法国警察很快发现了他，他们冲了进来。
　　为首的盖世太保揪起跪在地上的犹太人：“杂种，你以为你能躲得过我们吗？把他给我拷上，带回去！”
　　他的手下拿出手铐铐住了犹太人，拖着他向外走，那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店主，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绝望地说：“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是法国人吗？”
　　周忆楠屏住呼吸，看着犹太人被警察拖了出去。
　　为首的那个人没有走，他看着店主，厉声问道：“他为什么会跑到你的店里？”
　　店主被他一吼，他哆嗦着跪在地上：“和我无关，这件事和我无关！我和犹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长官明察！”
　　盖世太保拿出枪顶在他的脑门上，继续问：“真的没有吗？！”
　　店主抖得像筛糠一样：“真的没有啊！我向上帝起誓，我所说的话没有一丁点假。”
　　盖世太保收起枪，他踢了店主一脚：“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如果你敢骗我，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都会抓住你！”
　　“我当然不会骗长官，当然不会。”
　　他像看死狗一样看了眼店主，接着目光停留在了周忆楠身上。
　　目睹刚才的一切，周忆楠浑身发冷，被这个人一看，她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在，他只是瞅了她一眼，接着就走了。
　　黑色的皮衣消失在店门口，周忆楠腿一软，靠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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