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深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结束的也太迅速了。
　　店主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周忆楠拍拍胸脯，定了定神：“这件衣服我买了，付钱吧。”
　　她也不想试了，赶紧买完走人。
　　店主慢慢抬起头，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小姐，这件衣服50法郎。”
　　50法郎？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这么昂贵。
　　不过这件裙子深得她的喜欢……她也不想浪费口舌。
　　“行吧。”
　　店主接过钱，她感到一阵肉疼。
　　街道一片冷清，店门口还残留着那个人留下的血迹。
　　她鬼使神差的停下没走，店主正拾掇着他这段时间挣得钱，然后急匆匆地将店门锁上，走了。
　　也许这家店不会再开了。
　　家里的食材基本上没了，她有囤菜的习惯，回去的路上，又转去了市场，买了一堆东西。
　　到家后她洗了洗裙子，刚晾上，电话就响了。
　　她擦了擦手，接了电话：“喂。”
　　“是我。”费恩抽着手里的烟，面色严峻，伊娃坐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费恩？”伊娃的哭泣声传了过来，“你那边怎么有人哭啊？”
　　“你现在在家吗？”
　　“在家啊，我刚回来。”
　　那边传来一阵声响，伊娃夺过电话，冲着话筒道：“忆楠，费恩要去非洲，你能不能劝劝他，不要让他去。”
　　“伊娃，你说什么？”周忆楠安抚她，“你别哭，好好说啊，去非洲？为什么啊？”
　　她的目光投向贴在墙上的一张世界地图，非洲早就已经战火遍地了，意大利、英国正打得难舍难分。
　　而且那里特别热。
　　“他说不能告诉我，可我不想让他走，他去了一定会上战场，我害怕！”伊娃说的断断续续，眼睛哭得红肿。
　　费恩抽着烟，在一边焦躁的踱步。
　　周忆楠差不多听明白了：“你听我说啊，这些事情不是你，也不是费恩能够左右的，他是个军人，就要服从指令，你与其在这里阻碍他，不如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
　　伊娃还是哭，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费恩坐在伊娃身边，温柔的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乖，别哭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
　　伊娃丢掉话筒，趴在费恩身上，她搂紧费恩的脖颈，一刻也不想松开。
　　费恩亲亲她的头发，柔声劝慰：“我和忆楠沟通一下啊，让她过来陪陪你好不好？你们聊一聊？”
　　伊娃咳嗽几下，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周忆楠举着话筒，只听见那边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几分钟过去了，也没人理她。
　　费恩接过电话，睫毛低垂，灯光洒在脸上，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
　　“忆楠，你还在听吗？”
　　终于有声了……
　　“听着呢？怎么样了，你好好劝劝啊，我听她哭得特别厉害。”
　　“我知道，我劝过了，但是……你能不能过来一下，你们女孩子在这方面能够更好地沟通。”
　　这方面，哪方面啊？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单身的她，情感问题却经常上门来找她啊。
　　“行……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在我家。”
　　这个时间在费恩家？不怕被父母看到啊？
　　挂了电话，她摘下身上的围裙，肚子又不切适宜的响了起来。
　　左看右看，她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啃着出门了。
　　费恩在门口等着她。
　　看见周忆楠，他走过去：“你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你真的要去非洲？是部队的调令，还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
　　“我自己要求的。”
　　“那个地方和欧洲完全不一样，酷热难耐，你怎么会选择去那里？”如果是部队的调令她无话可说，可这……
　　“我呆在巴黎已经半年多了，我是一个军人，我不能一直在这个安乐窝里，我要为国家、为元首，尽我所能。”
　　行了，此话一出，她知道没有劝说的必要了。
　　“伊娃知道你是自己要求要去的吗？”
　　费恩点头：“她知道，我不能瞒着她，所以……你进去看看她吧。”
　　周忆楠向屋内探探头，伊娃正伏在沙发上，她的肩膀抽搐着，看样子还在哭。
　　哭了多久了啊。
　　她敲了敲门，伊娃抽噎着起身，她满脸是泪，眼睛肿的就像核桃。
　　“忆楠，你快劝劝费恩，不要让他去！”
　　这简直是修罗场,到底劝谁啊！
　　周忆楠坐在她身边，给她递过去手帕：“别哭了，妆都让你哭花了，再哭下去，可就不漂亮了。”
　　伊娃接过手帕，擦着脸嘟囔：“怎么像哄小孩一样。”
　　你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嘛。
　　“哭了这么久，累不累？”
　　“当然累了，可是一想到他要去非洲，我就觉得怎么也哭不够。”她说着，脸一垮，又要哭。
　　周忆楠手忙脚乱：“止住，止住……我想和你谈一谈。”
　　“去我的卧室吧。”她倒是听了，拉着周忆楠就要走。
　　“等会儿，你父母现在在家吗？我做个准备。”
　　她脸红了：“我父母去了诺曼底，我就搬过来住了。”
　　怪不得……她瞅了瞅费恩，费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她跟着伊娃去了她的房间，里面装饰比较少女风，挺符合伊娃的性格。
　　外面的天色黑了，伊娃拉上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月光。
　　周忆楠故意装作一副猥琐的样子：“你这张床看起来好舒服啊，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哈，和你睡一张床了。”
　　伊娃被她逗乐了。
　　“你看，这不是笑了嘛。”
　　伊娃拉着周忆楠坐在床边：“他为什么不为我考虑考虑呢？他就这么喜欢打仗？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让他去，我一想到他在那个地方呆很久，很可能生死未卜，我就受不了。”
　　“伊娃，早在你和他在一起时就应该明白，他是个军人，军人和战场是脱不了干系的。我知道，他的决定对你不公平，可是，费恩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到如今，只有期盼他能平安回来。”她顿了顿，“我也不想让他去非洲，可当他谈到他们的国家时，我就知道，我没有立场劝他。”
　　“我和他一起去，这样也可以时常看见他。”她垂下头，“只要看着他，我就放心了。”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跟着费恩去非洲，费恩那么爱你，他时时刻刻得为你担心，你这样会让他分心的。”
　　她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也不行？那你说，我做什么才可以？”
　　“等待。你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等待？”伊娃苦笑，“干等着？”
　　周忆楠一想到费恩去非洲也觉得一阵难受：“就是干等着，只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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