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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夫妻双双把家还
河边码头，岸边的垂柳已经有些斑秃，渐凉的秋风一吹，树叶发出的哗啦声也变得稀落起来。树旁站着两个丽人，给这略显萧瑟的秋景增添了一抹春色。一个披着白色披风，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就和她的人一样娇艳而富贵，只是眉间的倨傲令人不敢亲近。另一个披着天青色的披风，素净的颜色衬得素净的脸庞更加清秀动人，一只手依着身边的使女，一只手抚着自己微凸的腹部。
在她们身后，浮在水面上的是一艘大船，甲板上是正忙着搬运行李、货物的船工。
“我已经让你姐夫叮嘱过船工，路上行得慢些。可你自己也要小心，没事就别出船舱，江里风大，又容易颠簸，冷着、摔着可都是不好。”白衣丽人说道。
“大姐说的是，弟妹都记住了。”披着天青色披风的妇人低头应道，态度恭敬，心里却是在腹诽：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
这白衣丽人正是陈家大姐陈淑，另一个便是她的弟妹秦香莲。这时，陈世美已结束了在湖州的学业，夫妻俩同往苏州给姐夫祝寿后正准备启程返回家乡。
“姐姐不必担心，三郎定会照顾好她。”阔步而来的是陈世美，又长了几岁的他多了一些稳重，但在长姐面前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孩子气。走在他旁边的便是姐夫赵普，一个刚满三十岁、相貌忠厚的世家子弟。
“你？能照顾好自己，不让别人操心便是好的了。”对着弟弟说话时，陈淑的口吻就变得不一样了，责怪中带着亲昵。“明年省试可不能再出——错错错，是明年省试必得顺顺当当！”陈淑从不会轻易认错，可事关弟弟的前程，她也不敢轻视，连忙打着嘴巴改口。
陈世美和秦香莲都立马低下了头，一个是因为惭愧，一个是因为心虚。原本陈世美只在湖州待一年就要赴京赶考的，谁知临行前一次郊游，为了给秦香莲摘花而不慎摔伤，又一次错过了省试。
受伤的原因被陈世美瞒了下来，但因为不能赴试，再加上秦香莲没能如愿怀孕，两口子无颜见江东父老，又在湖州留了两年。终于，秦香莲心想事成，陈世美胸有成竹，这才夫妻双双把家还。
“大姐，这次不会了……”陈世美喃喃地说道。已经耽误了整整五年，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呵呵，那次不过是意外嘛，明年三郎定能一帆风顺、马到成功。”看着小两口鹌鹑似的可怜样，赵普忙打起圆场。
陈淑瞥了丈夫一眼：“是了，等你们回到家一定要求祖宗保佑，保佑三郎和你姐夫明年科举顺利。”赵普脸色微窘，前年省试他没有断胳膊也没有断腿，但还是未能及第，明年又要和小舅子同场竞争了。
陈淑又瞧了瞧秦香莲的肚子，又道：“也保佑你这孩儿一切平安。”
“有祖母、公公婆婆，还有姑母、姑父挂念着他，他怎么能不好呢？”秦香莲忙道。虽然颐指气使的语调让人有些难耐，但不可否认陈大姐对她一家都非常照顾，得知她怀孕时，又是请医送药，又是添加人手，甚至还亲自从苏州赶去看望。即使陈大姐真正看重的是陈家的子嗣，这份情她还是要承的。
秦香莲这记马屁拍得不错，陈淑脸上露出笑容，但又故作轻描淡写地隐去：“神佛不可不敬，该拜的还是要拜，有诚意自有福气。”
“是，是，大姐姐说的是，香莲回去一定诚心向神佛祈求，保佑三郎、孩儿……还有大姐夫都一切顺利。嗯，我还要让叔翁给三郎和大姐夫做一场祈福的法事，为他们多添些运气。”这几年和陈淑接触增多，秦香莲逐渐摸索出了和她相处的经验：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赵普一听两眼发亮，秦老神仙的传说他也曾有耳闻。可陈淑却不是很受用，心想：“你那叔翁若真这么灵验，那为何三郎娶的‘贵女’变成你了呢？”
不过，最要紧的话还没有说，陈淑尽量收起不悦，努力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香莲，此一去路途遥远，你身边却没个得力的人服侍，唉，大姐想着心里就不安。”
“啊？”秦香莲茫然地看着陈淑。“不会啊，红锦和六月都很好。”她羞涩地一笑。“出门时母亲还说呢，六月老实，红锦能干，有她俩在就放心了。”
老实？陈淑瞥了那个神色惶恐的使女一眼，不屑地道：“看着是老实，可自己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红锦倒是能干，可她那孩儿还小，怕是精力不济。剩下那两个婆子笨手笨脚的，哪能让人放心？唉，还是从大姐这里拨两个人去伺候吧。”
“哎呀，这怎么使得？大姐身边也得有人伺候。”秦香莲惊慌地说道。“再说弟妹就待在船舱里，也不做别的，有红锦和六月就足够了。”
陈淑眉头暗皱，心道：“你是够了，我那可怜的弟弟呢？那些小厮哪有使女仔细。”
“我身边也不缺这一个两个，但也都是精心调教过的，既听话又能干，有她们在，我和你姐夫也不用挂心了。官人，是不是？”
陈淑拐了拐丈夫，后者愣了一下：“啊？哦，是，是。”原来那两个新买的使女是替三郎准备的，难怪都比他的妾室好看。哼，娘子也太偏心了。
秦香莲眨眨眼：“大姐精心调教过的……自然都是挺好的……”她心里也想到了赵普的妾室，听说也是陈大姐精心挑选和调教过的，样貌中等，性子老实，唯一出众的就是那据说宜生宜养的身材，进门五年确也生了一子，但根本无力动摇已有两子一女的陈大姐的地位。可是，即便陈大姐为陈世美挑的也是这样只为生子、不为争宠的女子，她也不稀罕。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淑着急地说道。那两个使女她早就带来了，就在后面的马车里。
“既然是姐姐、姐夫的好意，我们也就别再推辞了。多个人帮手，也是好的。”陈世美说道，他恐怕是唯一没有想到别处去的人。
“那就多谢大姐和大姐夫。”秦香莲含羞笑道。“只是苦了那两个女郎，好端端地非得多跑这一趟。”
只是多跑一趟？难道弟妹真以为这两人就是送来在路上服侍她的？陈淑忍不住想笑。爹爹来信还夸这弟妹如何聪慧，怎么她看着却是糊涂不堪？嗯，糊涂也好，也就不怕拿捏不住往后拖了陈家的后腿。
一进入船舱，秦香莲就像虚脱了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六月蹲在床边，体贴地替她揉着有些浮肿的小腿，而后怯怯地问道：“娘子，奴婢是不是真的不顶用？”
秦香莲扑哧一笑：“你又不是第一日见陈家大姐，在她眼里有几个人是顶用的？就连你家娘子也是不顶用的。”她觉得陈大姐若是穿越到现代绝对是做督察的好料。
就是嘛，娘子怀冬哥的时候也是她服侍的，谁说她什么都做不了？六月红着脸嗯了一声，忽又觉得不对，叫道：“奴婢可不是说娘子是不顶用的。”
秦香莲格格地笑了起来。六月也许不是最能干的那个，但她的忠诚和天真总是能让她彻底地放松下来，那种时时防备、事事计算的日子她可不想再过。
红锦走了进来，见娘子笑得正开心，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阿牛呢？”秦香莲问道。
“已经睡了，让冯婆子帮我看着呢。”红锦笑道。阿牛是她和韩琪的儿子，刚到湖州那一年怀上的，如今一岁多的年纪。
秦香莲撇撇嘴：“还想陪他玩会儿呢，居然又睡了，真是只小猪。”阿牛的诞生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她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时常陪着他玩耍，倒也增强了她回家后立即挽回母子情分的信心。
六月抬起头来嘻笑道：“是娘子陪阿牛玩，还是阿牛陪娘子玩呢？”
“死丫头，敢嘲笑你家娘子？”秦香莲佯怒。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陈世美一直等到看不清姐姐、姐夫的身影才从甲板上回来，正听到船舱内的嘻笑。
“我们笑官人真是好福气。”秦香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什么好福气？”
红锦怕娘子一气之下说出不好听的来，忙道：“三郎娶了娘子，可不是好福气？”
陈世美眉开眼笑：“那是，那是，能得娘子为妻，真是为夫的福气。”他一边笑道，一边走到床边。秦香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身子挪开少许，让他坐了下来。
红锦朝六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退了出去。
使女们一离开，秦香莲便把脸靠在陈世美的胸膛上——这胸膛是越来越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心了。她抬眼向上看，那张俊逸的脸庞又多了些男人味，更加迷人。她不禁想起了那两个新来的使女，给陈世美见礼时都看直了眼。
“大姐真是好心，挑的两个使女都是出色的人物。”那两人也是所谓宜生宜养的面相、身形，但都比赵姐夫的妾室好看，也更加机灵。人心果然都是偏着长的。
“我早跟你说过大姐是面冷心热，对家人都极是爱护，用不着怕她。”陈世美根本没有听出妻子话里的酸意。
“我何时说过怕她？”秦香莲的不满是缘于丈夫没能听懂她说的是反话。
“哈哈，你要是不怕她，为何在她面前总是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我都差点不认识了。”陈世美笑着在她脸上点了点。
秦香莲苦笑着摇摇头。伏低作小讨好陈大姐，不是因为害怕讨她不喜日子便不好过，而是因为不想陈世美为难。以她的实际阅历，陈大姐未必吵得过她，更打不过她，何需害怕？
“哼，我瞧你才是怕她，刚才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陈世美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奚落变成了尴尬。
秦香莲得意地一笑，又问道：“三郎，你看大姐借我们的使女如何安置好呢？”是“借”，不是“送”！
“既是让来服侍你的，六月她们平日怎么做也让她们怎么做就是了。”
“可那是大姐的人啊，又是那么出色……”秦香莲故意拖长音，不把话说完。
“再怎么出色也是奴仆，难道还要把她们供起来？”陈世美皱了皱眉头。“她们要是敢仗着大姐的名头胡来，你尽管罚。”
秦香莲推了他一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身边只有几个小厮，不如挑一个去服侍？”
陈世美感激地揽住她：“娘子若真是为我着想，就别再挂心这些。你身边越多人照顾，我就越能放心。”
秦香莲嘴角一翘：“那我就听三郎的话，让使女们天天围着我转，都没机会去看你一眼。三郎，到时你可不能怪我哦。”
陈世美哈哈一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
秦香莲笑着抱住他，紧紧地把脸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哎哟，陈大姐你要怪就怪你的亲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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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码新情节！下一章，伟大的冬哥同志就要登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夫妻双双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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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