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

　　沈昌珉头发上水珠一滴滴落在了金在中的额头上，
　　“你的手真凉，昌珉。”
　　“对不起，在中哥。”
　　“什么对不起？”
　　“是我给俊秀的，你看到的那些东西，让你难过了吧，虽然不是出于我本意，你知道我不愿意让你难过。也许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可是我找不到。”
　　金在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反握住沈昌珉的手，
　　“到底为什么呢？”

　　韩庚推门进来，看见两人相握的手迅速的皱了一下眉头，
　　“沈先生，很抱歉不能留你太久，毕竟这里是滞留室。”
　　沈昌珉想说什么，但是很快他看见了站在韩庚背后的金希澈和金俊秀，金希澈的脸色铁青，死死的瞪着金在中，沈昌珉便放弃的往门口走，金在中站起来，甚至向前跨了半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到底为什么呢？”

　　说完，他自嘲的拍着脸颊笑起来，
　　“本来是要等你自己肯说时再认真来听，可是现在惹了祸，坐牢房之前还是想弄清楚为什么。昌珉，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金俊秀和韩庚都一脸不解，金希澈却瞬间就明白过来，忍不住喝问，
　　“混蛋，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金在中哆嗦了一下，委屈的看了看金希澈，话却是对沈昌珉说的，
　　“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沈昌珉转过头来，汹涌的情绪让他的眼角通红，
　　“在中哥，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金在中咬住下唇，看起来像在发呆，但其实是在快速的回忆着，然而……什么都没搜索到，脑海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沈昌珉的记忆，可是看沈昌珉那咄咄的样子，又是很肯定的，也许真的不小心忘记了什么人，金在中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因为不好意思，脸颊更是红润起来。

　　沈昌珉看着他的样子，便已知道答案，起先还不认命的等，后来也觉得像小孩子赌气，只能耸耸肩膀，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都记不起了，那要我怎么说执着的事情呢，不要想了，哦，还有”他转向韩庚，
　　“我会给在中哥请律师，明天律师来之前，还要……”
　　被一个看似外人的人拜托，让韩庚觉得很奇怪，他截住话头说，
　　“其实我并非事故科的人，也是请同事通融而已，如果有委托律师的话，最好和外面的人说清楚，这一点我帮不了忙。”
　　沈昌珉没再说什么，冲门外三人微微鞠躬后，就出去了。

　　金在中本来以为难逃一顿毒打，但是金希澈和金俊秀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边，他的酒劲还没过去，不消停的在简易床上扭来扭去，突然金俊秀拉住金在中的胳膊，
　　“哥，对不起。”

　　看着他眼眶里就要流出眼泪来，金在中不解的说，
　　“怎么了？你老爹要接你回去吗？”
　　听他这样讲，金俊秀忍不住真的哭了出来，金希澈想抽烟，可是墙上硕大的警示牌禁止吸烟，他烦躁的一拍腿，吼道，
　　“都不要装神弄鬼了！你，金在中，给我正常点，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
　　金在中一下收住了笑容，咽了一口唾沫小声的说，
　　“唉，要是再开快一点，冲过那个路口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差点死了，金在中，你差点让卡车碾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金在中低着头不说话，到现在，金希澈也知道骂他没有用，只能压着火讲道理，
　　“重要的是下一步怎么办？要继续下去还是就此罢手呢？郑允浩知道你是为什么出来的吗？”
　　“当时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猜到什么。”
　　“他有可能查到俊秀给你的邮件吗？”
　　“这个……，我把原始邮件从服务器上删除了，文件我打包加密了，可不确定他能不能找到，他很早就破解了我的计算机密码。”
　　金希澈忍不住冷笑一下，
　　“都藏得很深啊，你俩比得上奥斯卡影帝了。”

　　金在中说不出话，他和郑允浩在彼此背后做的动作，两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可是没有谁去挑明，都装着傻，那种感觉有些绝望，好像知道也许明天就要迫不得已分开，今天就什么都不顾假装是对方深爱的人好了，随着交往的深入，这绝望就深深的耕种在金在中心里。
　　在被警察带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即便金俊秀给他看了那些东西，他为什么当场没有翻脸呢？因为他不想面对分开的局面，是的，就是金希澈说的，装疯卖傻慢慢磨时间，能多逃避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你还要继续吗？”金希澈突然问，金在中重重的点头，金希澈深吸一口气，又问，
　　“还是为了福利院吗？”金在中还是重重的点头
　　“那么，你只要把朴有天要的东西交出去就可以了。”
　　“我问过昌珉，他说那样做，郑允浩很可能要坐牢，信安也会破产。”
　　“和你有什么关系？”金希澈看着他，金在中在膝盖上握紧拳头，
　　“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所以你想继续留在他身边，等到他拿下新港，以情人的身份拿到一块地，是吗？金在中，你醒醒好不好。”

　　金俊秀插口说，
　　“这不现实，在中哥，我上次问过有天的一个朋友，他说福利院这样的单位用地是有政府特殊的批文才可以，不属于商业用地，也就是说，就算郑允浩能给你一块地，你也不能让福利院搬过去。”

　　金希澈冷冷的说，
　　“你多余解释这些，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是全盘指望郑允浩，可是在中，信安是没有什么政府背景的，或者说，他的背景都建立在朴氏的基础上，一旦这根线断了，我想郑允浩也是有心无力的。所以关键还在于朴有天那边。”

　　金在中求助的看着金俊秀，金俊秀却摇摇头，
　　“除非你给有天那份名单，他答应你的，一定能办到，事实上最近他也的确有为这件事做公关，不过具体的情况他是不会对我说的，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我是个局外人，他也说，不想我牵涉的过深。”
　　金在中的短信铃音突然想起来，本来以为是郑允浩发的，打开一看却是朴有天，短信内容很简单，
　　“计划有变，明晚免谈。”

　　沈昌珉从警局出来，倍感疲惫，不知何时起，天上飘起了小雪花，下雪的时候总是特别安静，沈昌珉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穿，这时便觉得冷起来，他快步往停车场走，刚打开车门,就听见手机响了最后一声，屏幕暗了下去，原来他一心念着金在中，下车时竟然把手机忘在车载架上，现在拿起一看，上面全是郑允浩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接通后的郑允浩似乎正在发怒，沈昌珉却万分平静的讲了金在中出事的前后，郑允浩在里面停了两秒，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你说在中出车祸了？”

　　“是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沈昌珉听得出郑允浩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害怕吗？沈昌珉心里想，
　　“在警局交通中心事故科，我刚出来。”
　　“好，我马上就过去。”

　　沈昌珉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突然郑允浩问，
　　“你怎么知道的？”
　　“在中哥告诉我的。”
　　“他打电话给你的？”
　　“不是，我打给他，他接了。”

　　郑允浩毫无声息的挂断了电话，此时他正站在中新街口，前方不远处就是Dance & Dance巨大的霓虹招牌，他已经这里站了很久，因为害怕金在中会从后面的小街绕出来，所以他不能坐在车里，一直站在街道边，脚下狼藉的烟蒂证明了一切。
　　他已经不打金在中的电话了，他知道金在中的脾气，生气或者其他情况他不想接，你就算打到没电，他也不会接起来的，更不可能发短信对你说什么的。所以他就一直拨沈昌珉的电话，他们约好了在这里等，可是……沈昌珉……却能知道金在中的行踪，郑允浩把今晚的事情从前到后想了一遍，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郑允浩站在事故科的走廊上，交通中心值班的警员耐心的告诉他，金在中是酒驾，现在是治安拘留，不接受所谓的现金保释。郑允浩提出要见面，警员指了指身后门廊上方的时钟，意思现在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

　　折腾了一大圈，郑允浩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打开冰箱，只剩下半份金在中坐的水果沙拉，郑允浩把它拿出来又鬼使神差的放进了微波炉里，等反应过来时，那些水果都硬的没办法吃了。
　　家里没开灯，没有金在中的催促，郑允浩也懒得洗澡，往床上一倒，浑身乏的酸疼但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他不断安抚自己，不会有事的，治安拘留也就是15天而已嘛，现在要赶紧睡，明天下午是新港中心标段的启动仪式，他一定要去参加的，中信标段分了7个包，是最重要的部分。

　　翻了个身，习惯性的抬起大腿，却没碰到那副温凉的身体，郑允浩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床好大啊，眼前又是金在中出门时心事重重的样子，究竟是怎么了？沈昌珉会知道吗？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要好，只是要好的朋友吧？郑允浩烦躁抓着头发，只是朋友而已，金在中是不能没有我，我已经查过了，他在我之前是没有正式和什么男人交往过的，就算喝喝酒，买买东西，也就这样了，没有和什么男人在一起过夜的经历。至于女人们，郑允浩就懒得去查了，只要想起自己是金在中的第一个男人，就不由得得意起来。

　　一会儿想想新港，一会儿想想金在中，郑允浩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光大亮，看一眼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他连忙起身洗漱，出门前打了个电话给沈昌珉，
　　“二十分钟后，时代中心大厅见。”
　　“嗯……哥，我今天去不了了。”
　　郑允浩拉开车门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
　　“为什么？”
　　“我发高烧，现在还在中心医院的急诊室。”
　　郑允浩沉默了一下，严肃的说，
　　“拔了针头，现在就动身。”
　　说完不容抗辩的挂断了电话。

《六年时光散淡》
六年时光散淡——豆花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