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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当日在场之人,一顿午饭都吃得心事重重,待到午后日头没那么热了,除了两个小的,旁人也没看龙舟的兴趣,于是坐了不多时便各自散了。
陆常念一行人回到陆府后,先去拜见过陆允,而后陆谦留下说话,许茂则推着陆常念回了后院。
陆府奴仆并不多,大都是些从陆家军退下来的老人,他们平日都在前院,后院清幽的多,许茂叹了口气,“看样子,陆老将军也听说了陛下赐婚的消息了。”
陆允是陆常念的叔父,也是他们那一辈里,唯一活着的陆家后人。陆常念的父亲去世之后,她一直跟着陆允生活,便如同亲生父女一般。
以她对陆老将军的了解,若说陆谦还抱着年轻人争抢好胜的心,那陆允便只有马革裹尸的心。随着年岁的增长,陆老将军越来越迫切地想要回到战场,回到和他战死的父兄一样的命途轨迹。
听了许茂的话,陆常念将那声喟叹咽了回去,她眸色清亮,相较于韩岁欢的肆意张扬,苏络时不时的冷若冰霜,她在这一火一冰之间,更像是是柔和的水。
透彻、甘甜、又带着陆家军后人骨子里的坚定和刚强。
“早些让叔父看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陆常念淡淡开口,“君主不会想起我们这些无党无派的人,他要的是立场和权衡,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甚至不如宣平伯有用,至少他有所求,更方便陛下拿捏。”
这话委实不客气,许茂早知她对当今陛下的失望,也并不意外。
不过,这话也并不十分准确,陆家军的人并非无所求,最直接的,他们要赢,要赢就要打仗,朝廷就要出钱出粮出人。
相比起这些,宣平伯要的盛名和富贵,皇帝还能做主。
“依在下看,老将军未必看不明白,只是对皇族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如今陛下拿着西北的军务和朝廷里的官员打起了擂台,此举也是彻底寒了老将军的心,毕竟...”两人行至在堂前台阶下站住,许茂抱拳道,“在下冒犯了。”
说罢,他这才抱起陆常念,将人放到了堂前座椅中。
他没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陆家军的威名,可是从前两位皇帝一手带出来的,也唯有那般君臣之义,才值得陆家满门为着穆氏皇族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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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常念一行人离开之后,韩岁欢陪着两个孩子看了会儿赛龙舟,直到快申时,这才回到府上。
韩岁欢翻身下马,将马鞭一并扔给牵马的下人,刚走到门口,老管家韩福便迎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封大红的礼帖。
韩岁欢瞥了一眼,脚步不停,“谁送来的?”
“韩相府上,韩大公子送来的,说是端午...”
“退回去。”韩岁欢神色冷漠,“跟他说,咱们家家小人少,当不起韩大公子惦记。”
韩岁欢话音未落,便见前头跨院的梨花树下,一人树下闲立,身后十几人静默地站在他身后。
树下那人一身艾青色长袍,腰间只坠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白玉,他站在树荫里,手里捏着一柄玉骨扇把玩。
这身衣裳过于简单和书生气,和韩大公子沉稳老成的模样的作派并不相符,甚至显得有那么几分轻浮。
韩岁欢站定了看向韩昶,她站在廊下,并没有上前,更没有请他堂上坐的意思。
韩昶看向她身后匆匆赶来的韩福,合了折扇一下下敲在掌心。
方才韩岁欢的话他都听见了,不过他面上也不见难堪,仍旧挂着那叫人讨厌的假笑,道,“知道姑娘不稀罕,不过那些只是寻常的东西,姑娘要是不喜欢,扔出去就是了,没得这大热天,为了些不打紧的东西再动了火气,不值当的。不过别的也就罢了,只有一盒咸肉馅儿的粽子,是府上南方的老师傅做的,听说南方人吃着顺口,姑娘要是不喜欢,不如送去给县主的两个孩子。”
韩岁欢没动,他便自己走上了前来,两人站在廊下,韩昶比韩岁欢高了一头,能瞧见她发间还沾了一片圆润的树叶。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片树叶绿的可爱,喉结微微滚动,这才接着道,“姑娘若是收下,便算作我替单群碪,向县主道不是了。”
韩岁欢不躲不避受了他一揖,面色并未见半点和缓,反而愈发冰冷,“韩大公子既然能查出她那一对儿女在南方长大,送个礼又有什么不能的?哪里就非要绕我这一遭,何况又是些入嘴的吃食,要是孩子吃坏了,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
韩昶皱着眉无奈一笑,他挥退了手下人,上前半步。
这半步带来的身高差异更加明显,韩岁欢不得不仰着头看向他,可她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思,似乎把这对视当作一种较量,韩昶轻叹了口气,“疏不间亲,你对我防范得这样紧,我又哪里敢动手脚?”
韩岁欢闻言,冷笑一声向前逼近道,“韩大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日沧澜斋,你放府中恶犬无故狂吠,今日又以主人自居登门致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般收敛人心,莫不是要这京城上下,都要给韩相他俯首称臣?”
这话一出,韩昶到底是绷不住脸上的自若,语气也不由得发沉,“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
这种话,京城上下谁都能说,甚至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说不定还能博一个直臣忠名,可唯独韩岁欢,就为着她也姓韩、为着她和韩府的瓜葛,别人不会信她的忠,说不定颠倒一番,她这就是谋反逆言!
韩昶话落,又自觉方才语气太重,不由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还有,单群碪他毕竟是朝廷官员,你恼他气他,折腾了这些天也就罢了,别再叫人给他下药了,人要是真拉肚子拉死了,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单群碪这些天确实不好过,先是云锦在太子府议事的时候,请奏了太子,让单群碪帮她盯着外郊校场。
这校场,拨钱的是户部,花钱的是工部,监管的是单群碪,提意见的是云锦。云锦到是置身事外了,单群碪顶着韩家人的身份,在工部和户部之间,明里暗里受尽了挤兑,也怪他平日里嚣张惯了,工部就算是韩家的臂膀,和他也并不亲厚,甚至算得上厌恶。
他一介武夫,哪里懂这六部的差事?两方推诿下来,他甚至自己往里搭了不少钱,韩岁欢还悄悄给他下药!拉肚子拉死是真不夸张,今天他见单群碪还是一脸菜色,而且还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江湖人,单群碪出入京城,被那伙人抢了许多次,抢完就跑,山里、林子里,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算是见识了这女人有多记仇,而韩岁欢闻言,也没绷住脸色,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随即又被压下去,只是到底被韩昶抓到了,他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别真把他逼急了,再把你牵扯进来。”
韩岁欢抱着手臂,横了他一眼,“他欺负我干女儿,我这个当干娘的报复回去是理所应当!”
韩昶并没发觉自己也在跟着她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你还去找顾南骂了一顿?”
这话一出,韩昶便后悔了,果不其然,韩岁欢闭着眼长出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听说?是跟踪吧!”她歪头看向韩昶一脸挑衅,“怎么?在我这府上安人手不算,如今连我去哪儿都要跟韩大公子汇报了?”
韩昶只觉这句话要被他说烂了,“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府上。”
韩岁欢无话可说,转身欲走,却被韩昶快步拦住,“且慢!”他挡在韩岁欢面前,韩岁欢恼了,扬声便要叫人来把他轰出去,韩相府上的下人却先一步到了,他凑到韩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韩昶脸色大变。
他从小学的是喜怒不形于色,听了那人的话却是再也维持不住,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一脸不可置信道,“整个锦州?!”
“怎么会淹了整个锦州?!”白芷跟在苏络身后,目送云锦朝着皇宫方向打马离开,这才低声说道,“十三个县呐,这岂不是都成了一片汪洋?”
太阳还没沉下去,挂在半当空,并不灼目,却热出了一身的汗。
白芷扶着苏络往回走,苏络方才下台阶时不小心崴了脚,不过不大严重,疼得并不厉害,白芷又道,“籍将军人在锦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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