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佐娘子上位

　　“虽说商队稳妥，可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多，君如可曾想过在别处再开间酒楼？非王都非温平，江南路远且我在那儿还能帮着料理些事。”

　　沈弈说完便替对面人添上了些茶，而后静静看着她陷入深思。

　　如今温平这处的摊子已经够大，再大可就显眼了。

　　虽说如月铺子明面看着只卖些点心，可私底下那酥油生意却已经铺到了王都。也因此，光这一个铺子便能使肖君如盆满钵满。

　　茶坊的生意近两年也稳定了，不过喝茶嘛，有这闲情逸致的人终究不多。好茶虽能引好客，但温平毕竟不是王都，没那么多达官贵人，而这儿的赶路人也比安稳过日子的多，穷乡富路自然是能省则省，一盏好茶哪儿比得上辛苦赚来的银子。

　　而商队，虽说其赚得的银两占了大头，但终究存着些风险，他们寨子人手又有限，摊子铺不开不说，这活儿说起来赚得也就是个脚程钱。

　　至于这酒楼……主意倒是不错，可江南？

　　肖君如抬眼看向对面：“你这几年也算是清闲了，每月收钱的感觉是不是不错？”

　　沈弈一愣，摇着头笑道：“这些琐事都是平安料理的，不过每月初他便眉开眼笑的，想来那感觉是不错的，君如问这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也想体会体会光收钱不干活的滋味儿了。”

　　话音刚落，肖君如端起茶一口灌下，接着把玩起手中的杯盏道：“江南我不熟，就算是小五他们去了几回也开不成酒楼，不过今日既然你提了这话，那富庶之地我也惦记了许久，不如沈公子松松手放条财路给我？”

　　对上她眼中再分明不过的觊觎，沈弈笑叹：“君如何必客气，钱财乃身外之物，都给了你又如何。”

　　“这样大方？”

　　“原就该是你的，等日后你我——”

　　“你我如何？”肖君如眯眼。

　　沈弈丝毫不惧，只缓缓开口道：“自然是互许终生。”

　　听这话，肖君如嗤笑了声：“信口开河，等你上得了寨子再说吧。”

　　“若在下真上了。”沈弈垂眸，落下的长睫掩住一片诡诈。

　　“上了便上了，又能如何，不过能入我眼罢了。”肖君如随手放下茶盏道。

　　虽说他不大可能上得了那山崖，可若有个万一……指尖点了下桌面，她抬眼说道：“若你真上了，也没什么，不过是能入我那几位叔公的眼罢了，若你能叫他们瞧得上，刚好我又缺个人搪塞他们，兴许还是你帮了我呢。”

　　说到这儿，肖君如脑中灵光一现——哎？这似乎是契约小娇妻那路数啊……

　　再扫过对面这沈弈，她眸中不禁泄露出几分笑意来。

　　“若倒是真能入山寨，你可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讨得了我那几个叔公的喜——任重道远啊沈公子~”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叫沈弈忍不住暗叹。

　　看来就如他预料那般，除了皮囊之外，他还真没入过小寨主的眼。不过既得了这话，也算是柳暗花明了。

　　眸光流转，他颔首回道：“在下谨记在心，多谢小寨主提点。”

　　“随口说说罢了，哪称得上提点，不过江南之事确实得劳烦你了，我出不了远门，但若你想我这儿出些人手我是出得了的。”

　　“君如是想再安排些人出寨子？”

　　“自然。”肖君如爽快点头，后又接着道：“温平的生意做不了太大，庄子上如今也有几十号人了，实在塞不下，不如安排去远些的地儿，我看江南倒不错，谁叫那儿天高皇帝远还尽是些容易收买的人呢。再说酒楼这生意，沾染的银钱多，摊子也大，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俗话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压阵了。”

　　压阵？

　　沈弈摇头道：“方才君如才邀我入寨，如今我可是分身乏术。开个酒楼罢了，平安压阵便是。”

　　肖君如只当自己没听见前半句，听他想派平安，也不奇怪。毕竟这人是他心腹，想来跟在身边许久，是个值得信赖的。

　　不过想到酒楼难免要招厨子，她又说道：“虽说要用自己人，我这儿却还要一人到时也可安排上，不过不是我寨子里的人，到时我问过这人后有了准信再与你说，另外还有庄子，你看是否也需置办几处？”

　　沈弈喝下口茶，这时开口：“若是庄子就不劳君如操心了，原先我在江南各地便有不少产业，虽说早几年便赁给了他人做生意，但想收回不过是一句话一笔钱的小事，庄子也有些，若真开了酒楼，要用什么便让平安去安排。”

　　嚯！好粗的财气！

　　肖君如像是第一次认识沈弈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过他每一寸。

　　“你当真是寒门清流出身？你一人便有如此身家，你还曾说过身为长子却不受宠，那赶你出家门的本家岂不是——堆金积玉富可敌国？”

　　“君如高看了。”沈弈神色淡淡，对她解释道：“寒门清流是真，不过我外祖曾有些产业到了我手上，我母亲虽没留下什么东西，但也替我藏了不少银票，而我长到十四便出家门做生意去了，能攒下这些也不算什么，毕竟曾有大半都填了公中。”

　　公中是什么肖君如自然清楚。交不交的，这是家事，倒轮不到她这外人置喙，可让十几岁的孩子独自出门做生意……这人莫不是抱养来的吧。

　　“啧，还是个小可怜，叫我都有些心疼了。”

　　沈弈淡笑：“如此一来，君如是信了我说的？”

　　肖君如慢慢给他添了些茶，安慰道：“缘薄分浅罢了，父母与子女也是同样的道理，若你是不甘骨肉至亲待你如此，我劝你还是看开些，听你方才提起她曾替你藏起了银票，想来她是最在意你的。”

　　“母亲……她确实很好。”

　　见他发起了楞，肖君如将茶盏向他轻轻一推，接着开口：“起码你活得清醒，没被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是了，起码我如今明白了。”沈弈说完，仔细注视着她：“君如倒一向通透，不知是生来如此还是家教如此。”

　　听这话，肖君如暗笑，心道这人还真是贼心不死，到了如今竟试探？

　　她一垂眸，又一抬眼，再看向沈弈时面上添了抹狡黠之意：“说起来我所记的梦与你有所不同呢——”

　　梦？沈弈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什么梦，不过是学他当初的说法而已。

　　游移间，他还是问出了口：“不知小寨主那梦……如何？”

　　如何？

　　看他此时的神色，肖君如颇为无奈，既然他想知道便告诉他好了，可惜大抵是要让这人失望了。

　　“我记得的那个梦，有摩天大楼，飞车速递，人人口中喊着平等，家家户户上学识字，没有男女之别，更不兴什么三妻四妾，兴许真是个梦吧，太美了，美得我从出生记到现在，而且那梦中我只是平民，上学读书，可从未救过人。”

　　话毕，肖君如坦坦然摊手道：“你若想找上辈子救你的那人，恐怕不是我呢。”

　　沈弈眉头轻锁，良久后才舒展开来。

　　“看来君如做的真是个梦了。”他说完却又对上她的眼评价道：“不过倒真是个美梦，于女子来说。”

　　肖君如挑眉，但笑不语。

　　几次来回，关于这前世今生的试探终究是罢休了。

　　两人静默不语，只余茶香径自来回飘散。

　　早早逃也似的离了二楼的平安这时却瞧见从后院踏进大堂的一帮人。

　　晓月见着他立即开口问道：“我家娘子呢？你家公子带她去哪儿了？”

　　“上头，说这话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晓五望了眼又收回下巴说道：“我还是待这儿吧，你们上去。”

　　回过身扫过他一眼，晓月也不为难他，只看着他身后头跟着的一大帮子开口说道：“那行，阿兄你待这儿等我们，我带小五和王大哥上去，要是饿了你们先出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也好，回头娘子再给你们补上。”

　　说着她又看向一旁面色拘谨的男子道：“郑公子也不必紧张，娘子她好说话得很，再说现在上头还有沈公子在呢，你见了他就知道我家娘子脾气究竟有多好了。”

　　这话不光是随口说说的，还带着些提点暗示，小五是听出来了，可这郑淼嘛，只奇怪于上头为何还有人。

　　“肖娘子……正在见他人……不知这沈公子是？”

　　“寻常人罢了，你见到就明白了。”说着小五便拽着他胳膊踏上了木梯。

　　他们这一行人动静不小，又没有特意遮掩，特别是方才晓月那一声，简直跟通风报信没什么区别，肖君如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将茶盏撂到茶盘中，看着对面之人，她开口提醒：“他们来了，不如去外头坐着？”

　　沈弈颔首应道：“是该如此，还是君如处事妥帖，这处雅座是小了点，似乎只容得下你我二人。”

　　临到正事还不忘耍嘴脾气，肖君如给了他一记飞眼，小声嘱咐道：“稍后你可记得点自己身份，来者是客，待人客气些。”

　　“君如提醒得是，自当客气。”

　　“那就好。”

　　肖君如先一步落座，而落于她身后的沈弈勾唇，而后轻轻压平嘴角。

　　一个客字已摆明了一切，他确实不该计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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