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沫灵异事件簿（鬼巷外传）

　　如果以正常人的眼光来评价，那么陈麒和陈麟这哥俩绝对属于一眼倾城的类型。无论是完美绝伦的外表，还是浑然天成的气场，仅是远远看着都是一种享受。可惜熟悉之后就会发现，这两个人也只能远看，接触下来，哪个也不招人喜欢。
　　陈麒自不必说，活脱脱一个大冰坨，除了上课的时候，平时从没见他跟谁聊过天。即便是对我，他说话也是能省就省，发短信从来不超过10个字，99%的时间都是面无表情的，偶尔勾勾嘴角，几乎没见他笑出声过。跟这种喜怒哀乐严重缺失的家伙在一起，我俨然快变成读心术大师了。至于陈麟，虽说他会说会笑跟人交流没什么障碍，但性格实在是别扭到极点，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内里却是比谁都固执。心口不一更是家常便饭，有什么想法不好好说，拐弯抹角的要你自己猜，即使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像冷嘲热讽。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兄弟的感情绝对要比想象中更好。陈麒非常疼弟弟，很多事都是他在背后帮陈麟摆平的，知道这个别扭弟弟好面子，他也都尽可能的宠着，甚至可以说纵容着。虽然有点恶趣味，没事就爱整一整陈麟，但陈麟真的做错事的时候，陈麒从来都不会怪他。相对的，陈麟则十分依赖陈麒。这是我两年多才观察出来的结果，从前刚认识他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想的。那时候陈麟总和他哥作对，给他哥添麻烦，说话也是一百个不服。后来我发现，这人幼稚又别扭，大多数时候这么做都是亲近兄长的表现。
　　陈麒曾跟我说过，曾经的陈麟比现在更粘人，每天追着他挑他的毛病，总试图跟他比个高低上下。近几十年好得多了，甚至愿意待在阳世上，这不仅仅是因为大井胡同的事，主要还归功于另一个人。

　　周凤生。

　　自从上次红鹿岭归来后，周凤生和我的关系更甚以往，几乎可说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而他谜一般的身世总算也拨云见日，不再是我和武博华这些人无聊猜测的话题了。不过另外一重内容却也很值得一品——他是陈麟看大的孩子。
　　我有时独处会有胡思乱想的毛病，想着陈麒容颜永驻，自己会不会一天天变老，他的年龄早已无法以年月来计算，而我还记得我的生日。现在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都会想起陈麟和周凤生，这是一段多么奇妙的人生旅程，从你婴儿时期咿呀学语就陪伴左右的叔叔(？)，慢慢变成同辈人，同龄人，最后你的岁数甚至看上去要超过了他——陈麟在人世伪造的身份是1977年生人，现在不过30出点头（注），周凤生却是实打实的41周岁了。
　　之所以知道的这么精确，是因为那一天是周凤生的生日。

　　“你居然是处女座！难怪事无巨细都这么穷讲究！”听闻他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招呼去家中庆生，我不由对日历上的日子失笑。
　　周凤生桃花眼一眯：“什么星座，都是你们这帮小年轻才信。”
　　“那你见过哪个成功人士人到中年还找一帮人到家里开生日大趴的？”
　　“我就喜欢热闹，谁管趴不趴，我做饭，你爱来不来。”
　　一听说周凤生亲自下厨，我的馋虫立马闹翻了五脏庙。我和陈麒是会做饭没错，但手艺充其量只能算饿不死自己，色不香味不全，时常还犯懒。每当我跟陈麒日子过得太马虎，马虎到周凤生看不过去了，也就意味着我有口福了。要知道，这家伙平时虽然絮絮叨叨，没个正型，却是个厨艺鬼才，做菜一等一的好吃。

　　满口答应了周凤生的邀请，我心里还有些小遗憾：毕竟我们都不能算是正常人，这种非正常人的聚会，能热闹到哪儿去。因为陈麒上个月闭关换犄角，地府里上上下下都归陈麟打点，恐怕他也抽不开身。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消息一扩散出去，当天周凤生家里居然聚集了十多人，陈麒是被我硬拉去的，陈麟居然也好脾气的到场了，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除此之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戌，做卖鬼生意的栾清，就连武博华、老杨和肖蕊都来了。
　　“小沫你是不知道，自从周哥回来以后，每回陈麟一掀饭盒盖儿，整个局子里都是香味儿，我光就着那味儿我就能吃三碗大白米饭。”武博华一副狗腿样。
　　周凤生嘿嘿嘿的笑着，把瓜子和牛肉干摆在桌上，瓜子是他自己炒的，牛肉干也是自己做的，东西一上桌，大家又是一阵哄抢。
　　“对，多吃点儿，最好都吃饱了，等会儿正菜上来就都滚蛋吧！”陈麟撇着嘴含笑的看着我们，不忘出言讥讽几句。

　　陈麒没有参与他们的说笑，只是静静靠在沙发里，面上淡淡的看着他的弟弟。那眼神温柔的我浑身不舒服，故意一探头，挡住了他的视线。陈麒胳膊一伸，把我捞进怀里，一手按着我的头，凑在我耳边说：“看陈麟。”
　　我一愣，没明白他想让我看啥。陈麟的笑容确实无比养眼，看不到陈麒笑，我倒是能在这张与陈麒一模一样的脸上找到这种视觉上的满足。不过陈麒你自己盯着看个蛋啊。
　　见我不解，陈麒解释道：“看他眼神。”
　　陈麟的眼神？我又回头仔细看去，他的表情比起陈麒可是复杂多了，一会儿瞪瞪这个，一会儿嘲讽下那个，一会儿扫一眼桌上的空盘，一会儿又转头眺望厨房的方向。小武他们奉承周凤生的时候，他也跟着笑的一脸志得意满。咦，等等……
　　陈麒咬着我耳垂轻声道：“你教我看懂的。”我浑身一抖，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说，虽然陈麟和周凤生的关系可以追溯四十年，但是与我相恋之前，陈麒并不懂何为爱情，更不知道眼神是可以表达感情的。也许是他感同身受，也许是他从陈麟看周凤生的眼神里看到了我看他时一样的光芒，总之现在他能看懂他弟弟的小心思了。
　　获得了这个认知的我当下把抢吃喝侃大山全忘在了脑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着痕迹的观察起这两个家伙，就连栾清又来跟我推销他的鬼物，我都没当回事。然而一直到正式开饭，他俩都没露出什么狐狸尾巴来。

　　周凤生不愧是当家主夫，从第一道菜摆上桌子，就震住了上一秒还在混乱聊天的大家。简简单单的炝拌金针菇，彩椒和黄瓜丝切得精细如发，均匀裹在莹黄色的金针伞帽里面，晶亮的汤汁散发出清香的麻油味，顶上一撮香菜点缀，无论从视觉还是嗅觉来体会都是一种享受。我哪还顾得上看陈麟，赶忙抄起筷子跟武博华大战起来。紧接着，桂花糯米小枣和周记特制酱牛蹄筋也不遑多让，糯米馅是从早上起就打好的，糖桂花也是周大厨自己酿的，牛蹄筋用老锅闷了五个小时，汤汁浓浓的吃了进去，凉后切开，肉与筋一丝丝交错出酱料特别的浓郁味道，不软不硬刚刚好。
　　正菜更是样样硬货，豉汁蒸鲅鱼，干锅爆明虾，鸡汁浇豆腐……还一盆红烧肉炖粉条浸在咕嘟嘟冒热气的砂锅里，一咬满嘴流汁，入口即化。甜点还有自制的芒果慕斯和椰茸酥，我们为他准备的生日蛋糕最后搬出来的时候已经谁也吃不下了。

　　饭桌上，几个能说的嘴全堵得满满的，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撤了桌，换上精煮的花生毛豆，就着啤酒大拉皮，话题就再也收不住了。
　　武博华一顿饭吃得涕泪交流，老杨也连连表示要和局里申请打发食堂大厨来跟周凤生学艺。肖蕊更直接：“周哥你娶了我吧！我上无老下无小国家公务员政策补偿好没结过婚没生过娃当年警校一枝花……”
　　“嘿！肖姐，前两天你跟郭检察官那儿也是这么推销自己来着吧？”陈麟突然阴笑一声打断了肖蕊的话，惹来女警官一记眼刀：“去去去，关你屁事儿。”
　　武博华插话道：“哎！错了！肖姐，周哥可是陈哥养大的，你说关不关他事儿。”
　　肖蕊不知道这一层，瞪大了眼睛想反驳，估计是看我们表情都不像是逗她，这才张了张嘴，奇道：“怎么个意思？”
　　陈麟缩了缩脖子，把表情掩在了镜片后头没有说话，我看了眼陈麒，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斜靠在一边看戏。既然陈麒这么大方，陈麟也没有把肖蕊当外人的意思，我便也好奇心起，催促着周凤生讲讲细节。

　　“有什么好说的，”陈麟哼了一声，看了眼周凤生，对方却很平静和煦。
　　“我大学之前是在黑龙江长大的，这个你们都知道，但你们肯定不知道的是，我是为啥考到北京来的。”周凤生不以为意的笑笑，讲起了他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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