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萌不萌

　　在公交车上颠簸了也不知道多久，麦萌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学校。
　　高三之后因为晚自修延长，睡眠时间无限缩短，为了晚点起床麦萌开始和许轩一起乘公交到学校。倒也不是没想过校车，可是比起满车的同校生，还是觉得大多陌生人的环境更适合...谈恋爱。
　　其实道路拥挤，乘公交和步行并没有差几分钟，但好在坐早班车有座位，可以短暂休息一下节省体力。
　　上了高三后日子自然过得远不如高一高二。学生们还没怎样，老师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每天把高考宣言说一遍才肯上课。走廊里时刻有教务处的人来回走动，上课时总能从余光中看见教室窗户上一张模糊不清的脸，细思极恐。
　　能在家里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对学生而言最朝夕相伴的不是父母而是老师和同学。课业突然加重，各班晚自习延长到九点，据传过一阵子连周六都要加课，好多同学都商量着要去教育局举报，但也只是说说，因为举报了也没用，有句话说过，重点高校之间的竞争早已成疯。
　　传说中最为恐怖的一轮复习到来，它让学生们对着有着自己笔迹的书本产生深深的质疑：我真的学过它吗？每节复习课都像是新课，一次又一次把老师气的想在讲台前吐血。
　　为了表达对高三的尊重，麦萌也配了副眼镜，上课的时候装装知识分子。但她的眼镜是近几年流行的复古纯圆形，边框还是细致磨砂黑，完全可以戴着去T台走一圈，每次都让老师有一种想骂她不要捣乱的冲动。
　　起初麦萌还沉浸在跟许轩天各一方（...）的悲伤中难以自拔，无数次愤愤的想当初自己怎么就不努力一下考到一班去，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实力和常性，去了一班肯定天天被虐。再加上整个年级紧张的气氛，麦萌的悲伤情绪根本无法蔓延。
　　周围人态度接连转变，上了高三大家都开始严阵以待，让麦萌感触最深的就是小明，有时想跟小明说话，发现对方正聚精会神望着黑板，就什么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就算老师家长一再声明，麦萌也没放在心上。不，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不敢。说实话麦萌从暑假的时候就开始迷茫了，对未来的不安和迷惑每天都萦绕心头，并不是多庞大多强烈的感觉，只是细微的，时时刻刻的，无伤痛痒却无法置之不理的。
　　就麦萌来说，是并不像考虑这些繁杂并现实的事情的。可事情摆在眼前不能不管，你无助你恐慌，时间却不会为你停下脚步，高三如期而至，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阶段，对自己感到怀疑，对未来感到迷惘，那么多的应考生陪在身边，应战的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许轩吗？麦萌从来没有跟许轩说过这个问题，许轩也一样，对高三的事情缄口不提。不想提，不敢提，无法提，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彼此回避着。高三分手，毕业分手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说不定一年之后他们就真的天各一方，既然这样的话，在那之前，麦萌想要好好的在一起。
　　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麦萌每天课上认真听讲，课下认真复习，规规矩矩过着高三生的生活，充实却又空洞。
　　想要找到努力的方向，却不知道这个方向上会不会有许轩的身影。

　　麦萌一早来到学校，发现小明的桌上放着一盒巧克力，资深吃货麦萌一眼就认出那是某著名巧克力品牌旗下产品，岂能不吃一块。
　　刚要打开盒子就被小明阻止。
　　“这是给智恩的。”
　　“哦，那我的呢。”
　　“啊？”
　　“啊？”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毫无间隔的发出疑问词。
　　麦萌眨眨眼，从来不都是你一份我一份她一份的吗？
　　“乖，要吃找许轩去哈。”
　　“现在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可比许轩多多了。”貌似两个人都对此特别不满。
　　“......这巧克力可就一份。”
　　“没事我就吃一块。”
　　“拆包装不就暴露了嘛！”
　　“我就吃一块！一块！”
　　“......”
　　最后还是小明宁死不屈，拼了老命也要护着巧克力，然而第二天，麦萌来到学校后遇见智恩，智恩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给麦萌，麦萌眼尖一眼就认出是昨天的巧克力。
　　“太甜了，给你吧你喜欢甜的。”
　　当事人如是说。
　　麦萌摸着酒足饭饱沟满壕平的小肚子坐在位置上笑的前仰后合。小明忍着分分钟想把她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

　　数学课天天拖堂。小明曾经总结过，数学老师大多属于自嗨型，明明没有什么人理他，却能霸占着讲台四五十分钟说啥不下来，无数次拿着三角尺敲黑板问同学们约不约怎么约，约你妹啊叔叔，我们才不约呢。
　　九月下旬，太阳似是在细雪纷飞前尽力散发余热，要多毒辣就多毒辣，把秋老虎养的肥肥的。可再怎么挣扎还是逃不过自然规律，早晚气温骤降，皮肤已经不能毫无防备露置在空气中。
　　刚上完一节语文课，麦萌被满脑子古诗文弄得头晕目眩，感觉再多一句都会超负荷引发爆炸。
　　最近经常会有这种学到想吐的状态，因为平时吊儿郎当，到一轮复习时就有的苦头吃，虽说有些夸张，但麦萌觉得自己是彻底领悟到那位写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人的心情。
　　越是学的焦头烂额，心中那份恐慌就越是加重，麦萌走出教学楼，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来透气。
　　「好想见许轩。」
　　无奈和绝望之中一抬眼，看见正向自己走过来的许轩。

　　临走时，麦萌望着许轩的背影，还是决定小跑两步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麦萌？”
　　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麦萌不是会无缘无故展现出依赖的人。许轩有些担心，但也舍不得放开她。
　　“嗯...”声音被埋在男生衬衫衣料里，柔软甜腻，“充电。”

　　十一长假被各种理由缩短，麦萌望着空空荡荡只有高三生的校园，有点理解了前辈的心情。
　　渐渐也就习惯，无论是安静空旷的校园，严重缩水的校餐厅，越喝越多的咖啡，还是渐行渐远的许轩。
　　课间麦萌被英语老师叫去，让她帮忙把刚影印好的语法资料带回去，一份给一班一份给二班。
　　一听见一班麦萌来了精神。分班之后课间麦萌和许轩很少见面，课间只有十分钟，两班又相隔实在太远，没什么事的话基本不见面。
　　一路小跑着到一班，从后门探了探头，并没有看到许轩的身影。随便把资料交给某位同学，刚往回走了两步预铃就响了，麦萌不由得加快脚步。
　　晚上复习时姐姐端了杯牛奶给她，顺便坐在床边跟她聊心事。
　　升到高三后麦萌每天都挑灯夜战到十一二点，相比于之前态度有了极大转变。麦晓是过来人，这会的不安恐惧什么的十分理解，再加上麦萌和许轩现在相隔甚远，父母不好开口，她自然要过问。
　　对自家妹妹，麦晓还是很清楚的。憧憬的大学或者职业什么的，麦萌从来没有，一直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她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定会比别人更加辛苦。
　　至于许轩，麦萌从来没敢问过他这些事情。怕他的目标跟自己相差甚远，或者知道后会让自己无意识向他倾斜。
　　“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一次交响乐表演，跟爸爸一起。现在那曲子是什么我都记不住了，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首席小提琴的姐姐好漂亮啊。穿着漂亮的裙子演奏着悦耳的声音，当时就觉得，想成为她那样的人。”麦晓说完站起身摸了摸麦萌的头，临走时嘱咐她记得喝牛奶。
　　麦萌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想成为的人吗？
　　小时候倒是有很多理想，今天想当医生明天想当女演员，一天一变倒是随意，不像现在，有理想都成了奢侈。不想因一时的举动让未来的自己后悔，也不想因太过谨慎错失机缘。
　　麦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逐渐清晰的那个美丽人影晃来晃去，最后她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打开iPad开始搜索。

　　作为唯一一门没有被高三刷下来的课，体育课成了所有学生心心念念众心所向。体育课下课回教室的途中许轩遇见了小明。
　　两人也是好久都没见面，相互寒暄了一番，小明恢复本性冷嘲热讽。
　　“我说你就这么跟我们懵神分居两地啊。”
　　“反正都分这么久了。”这厢倒是大方承认，语气很明显也带着嘲笑。
　　小明一听这语气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装的波澜不惊一脸伤感：“唉，我可还等着当证婚人呢，多适合。”
　　听到这里许轩不免笑了一下。记得之前哲也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以后也就你们两个结婚我给贺礼，要是都跟别人跑了就别指望了啊。”
　　那会许轩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用一脸纯良又带着戏谑的表情无奈地对麦萌说：“看来我只能娶你了。”
　　一回忆起来还真是郁结，许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这种情绪里难以自拔。
　　真是...自己要被自己弄疯了。
　　很明显感觉到许轩情绪有些变化，小明这回倒是真的一本正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我帮你看着，她不敢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倒是个很好很有回忆性的词。
　　许轩嘴角轻扬，“她当然不敢。”

　　很快学校的志愿调查表就发下来了。其实之前各班就已经在老师的号召下做过这类事情。二班就是每人写下目标学府在便利贴上，然后一张一张贴在教室后的黑板上。学校也只是用这个举动来催促同学们寻找理想学校，毕竟全校那么多人，校领导根本没时间一一看完。
　　智恩最近被政史地烦的精神崩溃，曾一度问麦萌你说我跳楼怎么样，怎么着也上回新闻。麦萌以一句“总分不过600跳楼是没人会报道的”差点被她掐死上了报纸。
　　晚饭后许麻麻想起这两天的志愿调查，问了句还没进屋正喝水的许轩，“你真打算当老师啊？”
　　因为正在喝水，许轩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跟麦萌商量过了？”
　　许轩放下杯子，说了句没就进了屋。许麻麻一脸惊疑坐在沙发上想着白天在办公室特意抽出的两张志愿调查表。
　　姓名栏分别写着许轩和麦萌的两张表上，第一志愿栏的内容赫然写着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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