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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上旬就要进行全市一模，消息传来，草木皆兵。
应考生们进入一种异常焦虑的状态。一轮复习还没结束就迎来了考试，偏偏老师们还不肯透露关于考试的事情，只说平常心对待。
已经十二月，衣服和书本一起加厚。麦萌每天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感冒。结果还是不幸中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五六点钟醒来时觉得全身疲惫，吸了吸鼻子，果然难受的要命。吃早饭时也是，吃什么都没味道。本来麦萌是不吃药主义，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加重了还得请假去打点滴，实在不划算。
吃了药也没觉得舒服多少，麦萌在电梯里用围巾把脸包的严严实实。出门看见许轩后招了招手，然后向前跑离他十步远。
许轩面色略显不悦，又玩什么呢她这是。
麦萌伸出手示意许轩别再靠近，也不说话，自己走在前面，时不时还回头看许轩有没有越过距离。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到公交车上，许轩坐在麦萌外侧，任她怎么推也不走开。
本来就是一直坐在一起的，干吗要走开？
麦萌沟通无力，也不管他，扭头看窗外。没两分钟就被许轩转过来，耳里传来的他跟隆冬有一拼的寒冷声音。
“闹什么？”
麦萌不说话，继续扭头。
许轩伸手把她脸上的围巾放下来，果然，她迅速有了反应，伸手抓着围巾重新罩在脸上。
“你干吗呀我感冒了！”
鼻音重的不行，难怪一直不开口说话，就是怕传染他？许轩心里刚刚结的那点冰瞬间化成水。
真是个...傻子啊。
许轩再次把麦萌脸上的围巾放下来，一直裹着会难受的。
麦萌刚想拒绝，就听见许轩说，“我抵抗力很好。”
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他生过病，倒是自己，不是感冒就是嗓子痛。
这天之后，每天傍晚许轩又多了一个任务：督促麦萌吃药。
高三生的睡眠是极为宝贵的，每天放学回到家就已经将近十点，再复个习啊吃个夜宵啊洗个脸啊，就已经午夜时分。
睡不好吃得饱，此时期不少女生体重暴增。智恩称了一下，大概胖了三四斤，对她而言这是近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重暴涨，恐慌了一小阵之后也就随它去了。整日整日的脑力劳动，肚子时刻在叫嚣着，谁还有心情管体重。
话再说回来还是因为外型上并没看出什么变化。
麦萌放学回到家，刚放下书包，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养精蓄锐。麦晓走进来，扔给她一个快递盒子，很大很大，说是白天送来的。
快递？麦萌想了想，最近忙东忙西的，哪有心情买东西。
姑且爬起来找剪刀拆快递，打开一看居然是个睡眠抱枕，天蓝色，哆啦A梦。
想了想，麦萌反手从床上摸到手机，发短信给许轩。
“你买的？”
按理说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但麦萌的确不敢确定，因为就在五分钟前，许大哥还一脸平静把她送到家楼下，关于这事儿一个字都没提。
没一会儿，许轩短信回过来。
“一时兴起。”
这人......
确实是一时兴起，前两天许轩躺在床上失眠，一翻身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他伸手拿起枕边的香包。
麦萌给他的。她说自己最近睡不好，听说薰衣草安神，就从花店买来做了香包。她的红色，他的黑色。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因为它让许轩嘴角浮起了微笑。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的时候，许轩闲得无聊，坐起来拆开香包上的丝带。浓烈的薰衣草香传来，令他不自觉蹙了下眉。很快眉头皱的更紧，因为他在香包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御守，深蓝色，绣着的字不是必胜，而是平安。
平稳安全的平安。
心头蓦然无比柔软。那个小傻子，其实就是想给他这个吧。如果今天不是他无聊，她是不是准备一直都不告诉他。
她一直都那么关心别人，却习惯什么都放在心里，偏偏伎俩低下。
那么笨拙，又那么可爱。
双休日变成了一天，周六要上课到五点半才放假，相比其他学校来说已经是很宽松，听说有的学校只放周日一个下午。
下周就是一模考试，麦萌找了许轩来图书馆一起复习，另外，没找小明和智恩。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许轩轻声拿起，刚一接听就听见对面急促的声音。
“许轩啊，给弟妹给弟妹给弟妹！”
许轩调小手机音量，把手机递给麦萌。
麦萌狐疑着喂了一声，对方一听见麦萌的声音立马语气柔和起来，完全没有刚才的急躁。
“弟妹啊，二班老师有没有说这次一模范围啊？还没复习完应该不会全考吧？”
“我们老师也没说，要不你先复习英语和语文，再等等消息？”
很显然麦萌提了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对方欣然接受，电话转回许轩，最后那句“你妈是校长肯定知道范围吧”被收进了线里。
挂了电话后许轩好像心情很好，嘴角上扬，题也不做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只看麦萌。
他到底在笑什么？
“就觉得...你这弟妹当的很开心。”
......
别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许轩也这样。也是，许轩嘛，想调戏她还不容易。
麦萌微微一笑，“习惯成自然嘛。”
考试前两天的气氛最为恐怖，学生们被老师逼得绷紧了神经，特别是文科班。
智恩这些天要被老师折腾疯了。每天上课的内容除了背书就是考书。重点题前两天就已经讲解过了，说白了这两天就是空白期，除了熟悉要点无事可做。
本来文科就是靠记忆的东西，有时一个字一个数都不能差，自是要牢记于心。更为恐怖的是历史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占了大多自习时间考背，全班同学按顺序接受提问，至于提问内容和个数...视老师心情而定。
背不下来就写，十遍二十遍算少的。十二班同学没几个能幸免，到最后破罐破摔，挑一个内容少的装答不上来，写也写得轻松点。
基本上老师和学生们都进入了一种相爱相杀的状态，老师们尽可能地召唤体内小恶魔，把学生们往死了虐，又在每日陷入睡眠前把每个学生挨个担忧一遍。学生们也一样，在心底里骂了老师千千万万遍，又深深逃不开“其实是为你好”的爱心魔咒。
课间智恩不远千里来二班找麦萌大诉苦水，虽说麦萌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毕竟是理科生，不至于像智恩那么辛苦。
下课才两分钟，智恩不拖到打铃是不会走的，两人在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麦萌手里拿着课本，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智恩的话，整个身体向后倾，椅子前腿悬空晃晃悠悠。
突然被施加了力量，木头撞击地板发出声响。麦萌身体前倾，下意识微耸着肩，因为双肩被抱着回不过头，无法看到此刻正环着她肩膀埋头蜷缩在她肩颈的许轩大人。
嗯...看来许大哥也被折磨得不轻。
一模考试的第一天早上，麦萌临出门前给许轩发了信息，每一样考试必备品都写的清清楚楚，结果进考场后发现自己忘带橡皮...最后还是许轩掰了半块儿给她。
顺便一提他们被分在同一个考场。
考试不用上晚自习，对应考生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放松。考完下午一科才时值傍晚，但冬至渐临天色已暗，许轩和麦萌久违地散步回家。
刚刚考完试，麦萌心里有些忐忑，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握着许轩的手倒是没少下力气。许轩自然感觉得出来，避重就轻地扯远话题。
然后便落了雪。
细细软软的小雪花一点点飘下来，摇摇晃晃，在暖黄色的路灯下一闪一闪。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麦萌抬起头，看见漫天散落的雪花，不自觉伸出手去接。
“是初雪。”
去年初雪的时候，许轩还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那会真的是强忍着去找他的冲动，故意不打听他的位置。短信和电话一直没断过，许轩还笑她查岗太严，可是他不知道，那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极限了啊。
现在也是，只要分开立刻就会想念，何时何地都想见到他，这样的心情是不行的吧。许轩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是，六月之后他们的一切可能就会天翻地覆。
麦萌握紧许轩的手，好像这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
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借着昏暗的夜色和模糊视野的雪花，把自己这些天终于决定的事告诉许轩，第一个告诉许轩。
麦萌停下脚步，依旧没有松开紧握着的手。知道许轩现在肯定正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麦萌不敢抬头。
“我...要考师大。”
许轩没有任何回应。
“是最近才决定的，但不是心血来潮，我想了很久，我...高一的时候有一个实习老师说过，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现在那位实习老师长什么样麦萌都快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是个面瘫高冷美少女，讲课时很少说题外话，她唯一一次说题外话就是在最后告别时，她笔挺地站在讲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麦萌记到现在的，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麦萌从来都不是会考虑很多的人，胸无大志吊儿郎当，所以才会在刚入高三时怕的要死，可每次她找不到方向时，总会有意无意想起老师的那句话。
“我也想成为像她那样，对别人有影响的人。”
“不是心血来潮，我考虑了很多很久，这件事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我、好不容易找到想做的事，不想放弃，很抱歉...没有找你商量，如果你...”
麦萌话还没有说话，就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抱歉...让我先抱会儿。”
雪飘如絮，灯光下双手紧握的两人影子拉长又缩短，一步一步在地面的薄雪上留下痕迹。
听说她要考师大，许轩着实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小傻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他欣喜若狂。自从升入高三，麦萌从来都没有说过升学的事，他知道麦萌在害怕，但也知道麦萌心中有数，所以她不说，他就不问，反正等她想好自会第一个来告诉他，在那之前，他只要想好万全对策。
如果麦萌的想法与自己大相径庭，他又该怎么办呢？
当初麦萌让他回一班时他就知道了，麦萌不会允许他为了她做出任何牺牲或放弃，同样，她自己也不会。年少的感情随着时间而流逝似是无可奈何，一时冲动可能会引起日后的追悔莫及，这样的责任她和他都承担不起。
这种时候，她总是这么成熟懂事，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欣慰。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跟她分手的。
已经决定见招拆招，可谁来告诉他，麦萌出的这一招，他要怎么拆？
当老师是儿时就已决定的梦想，也曾扬着天真笑容与母亲拉钩约定，几年来一直以此为目标从未改变，没想到却被麦萌抢了先。
安静放置在许妈妈办公桌抽屉里的两张志愿调查表，第一志愿那栏并列写着的“北京师范大学”亲昵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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