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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缺
“青龙一族的祖庙如何？”
这日玳凌前来，玄青颇有眼力见地提前将玳雅支开，省得二人针尖对麦芒，一兄弟一情人，倒是偏了哪一方都尴尬。
青龙少主颇为苦中作乐地盯着玳凌的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你终于打算抛弃朱砂那个悍妇入我们青龙族？”
玳凌上下看了他几眼，慢条斯理摇了摇头，“长得太差。”
玄青：“……”
“你平白无故问起祖庙做什么？”玄青诧道。
玳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先说。
“古板拘谨，天下祖庙大体都差不多。”玄青耸了耸肩。
“建筑形式呢？”玳凌追问。
“自然是青龙守护之状，四灵大体都应是这个路子，”玄青微顿，“莫不是凤族祖庙出了什么纰漏？”
“尚未可知。”玳凌微眯起眼。
以主为尊，作为最受宠爱的眷族而言，玄青的认知并无差错，但若是放在无法无天的凤族，那便根本说不过去了。
只有疯子才是最好的秩序制定者乃至遵守者。
“除了凤族，四灵中旁者皆没有守护灵这种说法？”知道瞒不过玄青，玳凌上来便是开门见山。
“没有，”玄青摇了摇头，“说起来也奇怪，按理说先人去便去了，哪里还有死了还要招回来的说法。”
混沌之盘开启那一瞬便足以见得其后不死不休之状，谁家祖先会死了去那种地方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最大的笑话便在于……”玳凌冷笑一声，“这些年来凤族那些所谓的守护灵，究竟是当真助了所谓的一臂之力，还是根本就是蚕食了族长本身取而代之。”
玄青神色骤变。
玳凌这话实在关系重大，而牵扯到四灵，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细细费一番思量。
四灵唇齿相依，谁也不知道凤族的今天，会不会便是他青龙的明天。
“如果我没猜错，凤族祖庙里饲喂着大批的凶灵。”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玳凌忽然住了口，在玄青手上迅速写下了这几个字，面上随意说了几句敷衍带过。
眼线都安插到了玄青一处来？那么必然不会是朱砂的手笔。
若不是玳凌早些年曾看过玄青这一处的设计图，根本不会想到此处竟然还有一处密道可以直通会客之处。既便于观察，也便于窃听。
唯有一人能顺理成章地做成眼前一切，住所安保安排者，朱砂嫡系，澜沧。
但他现在唯一不能确认的是，澜沧此为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朱砂忽然改变了心意。
玄青会意，但脸色却变得颇为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事态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他当然能理解玳凌的意思，任凭是谁被告知自家先祖多半已经成为了所谓请来守护灵的腹中餐想必都不会冷静，更遑论自己也被迫选了一个几乎丧命的相同玩意。
谁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伸到这般长，几乎要紧紧扼住凤族的咽喉，玩弄于鼓掌之间？
“今儿爷心情不好，走，喝酒去。”玄青一把拽住玳凌的袖角，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现任族长殿下最受宠爱的谋士给生生拽了出去。
明目张胆，无人喝止。
“你自己那里怎么样？”玄青压低声音问玳凌。
后者正意态闲适地和遇见之人打招呼，抽空答道。
“去朱砂那里，她这会不在。”
“不怕她那条小忠犬咬死你。”玄青嗤道，脚下倒是从善如流地朝朱砂那方行去。
当然不会，其余的尚且不论，澜沧可是会把朱砂居所守得铁桶也似，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朱砂果然如玳凌所言不在。
玄青径直奔上那张他思慕已久的美人榻，“你从我那骗走玳雅还有这目的，明知道她俩恨不得张在一起，倒是打的好算盘。”
“先别忙着贫，”玳凌瞥他一眼，“这俩凑到一块还指不定想到哪里去，回去倒还真得好好探探。”
“怎么？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玄青嘲笑道，“养了这么久，发现她有了点自己的小秘密，父亲大人开始心急了？”
玳凌轻咳一声。
玄青立马正襟危坐，“回去我一定严加拷问。”
“谁拷问谁还得两说。”玳凌一句话便将玄青戳成了漏气筛子。
眼下只有二人，玳凌也便不再卖关子，“有东西已经渗入进了凤族。”
玄青微微皱眉，“你说的是我们一直怀疑的那个？”
“像。”玳凌冷笑起来，“但又不一定是。”
“那凶灵当真奇怪，”玄青回忆起当日凶险，“灵力一事，若不是天生卓绝便是后天苦修，哪里有引入外来灵力这等取巧的方法。”
“朱砂曾经提到过，她怀疑混沌之盘里面根本不仅仅只是凤族先祖。”其实无需他多说，涂青现下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连朱雀随身灵都尚且如此，难道还能用所谓灵体融合这种连三岁幼儿都尚且不信的蠢话来蒙混过关？
“不可多言。”玄青忽地止住了玳凌的话。
有些事，以他们的身份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便是错，只能见招拆招，至于再进一步，若事态根本没有到那一步，那么根本就是妄想。
若真是层层旧年伤疤，谁能任你揭开？
“说到建筑……”玄青皱起眉，“有一个人多半知晓。”
“你是说，端麒？”几乎是玄青一提，玳凌便立时反应了过来。
若说是天界所有变迁，还有谁能比天界最闻名遐迩的司礼麒麟端麒更周详？玳凌顿时暗道自己愚蠢，先前一叶障目，若是打着万仙会名义去，加之端麒先前对他便十分赏识，必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我这便去。”
“慢着。”玄青出言叫住玳凌，难得地展现出身为青龙少主惯常现于人前的沉稳，“我和你一并去，凌曦现在拜于端麒门下。”
未经之意二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知道天界对此事知道多少，抱持何种态度，与其让凌曦搅局，不如将一切可能扼杀于摇篮之中。
人间常言，任是朝代变迁，一朝精华尽在墓葬。而在天界，则尽在端麒所掌之礼。
玳凌声名再盛，却始终压不过端麒的谦谦如玉。
有些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高贵根本不是后天所能成就，但太过完美，往往则会给人不真实的距离感。
孰优孰劣，冷暖自知。
端麒微微一笑，示意侍女为二人送上茶，“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
一句话倒说得玳凌略微尴尬，端麒对他向来赏识有加，无奈他杂务庞多，只能一推再推，事实上，这天界倒还没有比端麒这处更适合他的地方。
“学生前来看望。”
端麒辈分太高，即便是玄青也需得自称一句学生，对他行大礼。两人虽然说起来都是不羁的性子，却还真没人敢在他面前有任何不恭敬。
端麒一双眸子明若秋水，抬眼看来如能洞穿人心。
“如此自然好。若有何为难也尽可说来，能帮忙我自当尽力。”
他从不会让任何人觉得难堪。
三人对坐饮茶，端麒也不催促，只是微笑作陪。
两个时辰后，玳凌忽然面无表情看向玄青的肚子，后者腹鸣如鼓。
端麒失笑，“倒是我考虑不周，不如在我这里用点饭？”
都成了精，这话明面上是说来共去，不过是给需要下场的人一个提示，若是此时还不走，便是不知趣了。
“不必，先生书斋岂能被玷污，学生去去便来。”
玄青借机逃之夭夭。
“学生有一事相求。”玄青离去后，玳凌终于开口。
端麒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口。
“四灵这些年来的建筑图纸，先生可曾见过？”
“四灵历史太过悠长，我不过薄有涉猎，但却不深。”端麒微有些赧然，“你且说来听听。”
端麒此处，断然无需担心他会将话外传，这人乃是真正的君子。
“四灵一般都依照古制，故而变动不大。学生惟独好奇，为何万年前，凤族和青龙族的祖庙似乎都同时开始了一场大修缮？那么以此类推，是否其余四灵所属眷族也做了相同的事？”
端麒灿金眸子忽地一黯，“你为何忽然要问此？”
“学生有难言之隐……还请先生谅解。”
“并非如此，只有最受宠爱的眷族才会做相应的修改，”端麒沉默许久，缓缓回答，“若是按照典籍上曾言，这当属于……神眷。”
典籍所言？但事实是如何？
玳凌还待再问，端麒却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今日有些乏了，你下次再来吧。”
挥手送客，竟是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和玄青当年曾查探到的蛛丝马迹，是否真和那个几乎燃烧了那一段天界历史之人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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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檐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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