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

　　在厕所被人扒裤子这事，足以让人在学校待不下去。

　　“滚开。”余骁杰看着云端的眼睛。

　　云端的心情已经够郁闷了。

　　伸手抓着余骁杰的裤子慢慢用力，发狠道：“你再说一次。”

　　“你们在干什么？”周校长走进厕所，就看到云端带着三个‘小弟’欺负他的‘金主’余骁杰。

　　云端才在开学大会上俘获了众多老师和同学们的好感，此时怎么可能毁自己的形象，他拍了拍余骁杰的肩膀，伸手揉了揉人余骁杰的肚子，揉得余骁杰脸都黑了，然后才说：“余骁杰不太舒服，我让他别乱吃药，他非要乱吃，我劝他他也不听，我怕他吃太多药会出事，就看看他。”

　　“......”余骁杰内心：真不要脸。

　　另外三个同学在脸色苍白一阵后已是一脸懵。

　　校长的震慑，对高一的学生来说，是不可忽略的。瞬间脑子都不好使了。

　　周校长听说余骁杰不舒服，忙问：“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来找我，我看看。”说完用手背碰了碰余骁杰的额头。

　　“他不让我吃饭。”余骁杰盯着云端说。

　　“......”云端内心：真能扯，这他妈关我什么事。

　　“云端！”周校长不由分说吼了云端一句。

　　“他不吃饭关我什么事？”云端丢了个白眼给余骁杰。

　　余骁杰藏着笑。

　　“你吃的什么药给我看看。”周校长冲余骁杰说。

　　余骁杰摊开手，想着该怎么圆上云端扯的慌并反咬他一口。

　　“他全吃了。”那个叫雷子的突然说了一句。

　　“就是，拦都拦不住。”阿邝说。

　　“他可能太饿了。”手机掉了的那个说。

　　“周校长，我带他去吃饭。”云端在神助攻的助攻下，顺着阶梯走。

　　“药不可以乱吃，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先来找我。”周校长对余骁杰说。余骁杰要是在学校出点事，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知道了。”余骁杰回。

　　一个比一个能扯。

　　周校长：“云端，你照顾一下余骁杰，上课、吃饭、回宿舍都带着他点。”

　　云端立正站好，“是。”

　　“去吧，去吧。”周校长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来厕所干嘛了，转身往里面走，走了几步补充一句：“不准饿着他。”

　　“是。”云端大声回了一句。

　　“校长再见。”

　　“校长再见。”

　　一众人钻出厕所。

　　“兄弟，我叫邓江，多亏你机智，咱们江湖再见。”掉手机那个人招招手，三个人一起溜了。

　　余骁杰看着云端：“......”

　　云端看着余骁杰：“......”

　　真不知道要说点啥。

　　云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习惯用行动办事。

　　伸手拎着余骁杰，就往学校食堂走。

　　“你他妈，放开我。”余骁杰一点也不希望云端这样拎着自己。

　　“谁不让你吃饭？你给我说清楚？”云端松了手，改成把余骁杰圈在自己右手的臂弯里，拖着他继续走。

　　走上林荫，两人靠得又近，余骁杰闻着清晰的柠檬茶香，控制不住的喜欢这个味道。

　　“谁让你说我乱吃药。”余骁杰一看云端的脸，怎么看怎么欠揍，又不喜欢这个味道了。

　　“叮~”余骁杰手机响了一下。

　　云端摸出来递给余骁杰。

　　是周末的语音，余骁杰想也没想就点了。

　　“大小姐，下午开始军训了，你记得喷点防晒，在你行李箱左边。记得啊，不然会被晒掉一层皮。”

　　“......”余骁杰想掐死周末。

　　没什么比在云端面前被叫大小姐更窘了。

　　云端毫不掩饰的笑了两声说：“大小姐，等会我帮你喷。”

　　大小姐三个字，云端叫得格外清晰。

　　“周末，你给我等着。”余骁杰愤愤难平的回了周末一句，明智的忽略云端的话。

　　另一头的周末摸了摸鼻子，嘀咕一句：“这是咋了？平时叫也没那么生气啊。”

　　云端嘴角挂着笑，往食堂走去。

　　“不回教室？”余骁杰看云端真的在往食堂走，觉得有诈。

　　“有些人再不吃饭好像要挂了。”云端坚持以德服人，何况余骁杰看上去真的太虚了。

　　“你他妈才要挂了呢。”余骁杰用手肘给了云端一下子，“放开我。”他不喜欢跟别人靠太近。同性异性都一样。

　　“操！”云端捂着胸口揉了揉，用手臂把余骁杰勒得更紧了，凑在他耳边说：“我警告你，你欠我一次，只要惹到我，我一定当众扒你裤子，打你屁股。”

　　“你敢扒一下试试，我让你叫爹。”余骁杰往地上一躲，顺势脱离云端的钳制，飞快往食堂跑。

　　“试试啊，你跑什么？”云端撒丫子追。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食堂，云端一下按住余骁杰，伸手就要扒他裤子。

　　“你是不是有病。”余骁杰紧紧抓着裤腰，没想到云端来真的。

　　食堂没多少人，但对余骁杰来说，已经是无数双眼睛了。他被迫抵在食堂的塑料椅子上，脑袋靠着椅子把手，憋着一股劲想起身，奈何动不了。

　　云端一手扯着余骁杰的裤子，一手压着余骁杰，两人都憋着劲，谁也不服输。

　　最初余骁杰还有力气抗衡，但很快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不仅力气弱了，脑子还犯晕，有种吸不到空气了的无力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断电晕过去。

　　“云端，云端~~我低血糖犯了。”余骁杰收起自身力气，整个人摊在椅子上，难受得不想动。

　　“演技灼虐。”云端无情的嘲笑了一声，正要动手，却看到余骁杰泛青的嘴唇和一脑门的虚汗，还有那垂在腿边微微颤抖的手，这些可是装不出来的。

　　云端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松开余骁杰问：“怎么回事，怎么办？有药吗？去医务室。”

　　“没吃东西而已，你去打饭，我坐一下。”余骁杰对自己的毛病很了解。饿太久，被晒，情绪紧张，又跑得太急。看上去症状挺吓人，其实吃点东西就能好。

　　云端二话不说去打饭了。打了两份饭，与余骁杰一人一份对着吃，才11点，根本没放学，不用排队。

　　余骁杰饿归饿，也不忘挑食。

　　把青椒木耳炒肉丝里的青椒挑在一边。

　　云端：“你不吃青椒？大小姐，看来你还不够饿。”

　　余骁杰：“关你屁事”

　　云端说：“你找抽呢？”

　　余骁杰不理他，吃着肉丝和土豆泥。他向来如此，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就不吃。

　　土豆泥没多少，两口就吃完了，余骁杰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是这盘菜里他唯一喜欢的一样食物。

　　云端麻利的把自己菜盘里的土豆泥夹给余骁杰，又把余骁杰盘里的青椒夹到自己碗里。

　　面前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云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从小照顾郑欣妍，家里的饭菜都是这样吃的。

　　妹妹不爱吃的，云端就多吃一点。妹妹爱吃的，云端就少吃一点。对妈妈，甚至对李家豪，云端都是这样。

　　这也是‘以德服人’的办法之一。

　　但对余骁杰来说，不吃的就扔掉，爱吃的，也不会争抢。

　　更没吃过别人菜盘子里的菜。

　　“快点吃，吃完回教室分座位，下午的军训有得你受啊。”云端没注意到余骁杰矫情的抗拒。

　　看云端真的没注意这回事，余骁杰也不好说什么，一口一口扒着饭，他是真饿了。

　　又饿又困，吃着饭，眼皮都抬不起来。

　　饭后，云端尽职尽责的把余骁杰押回宿舍让他休息。

　　余骁杰看上去真的‘病重’。

　　余骁杰在心里狂笑。

　　其实吃了东西他就不难受了，就是困，为了整云端他才装出一副难受得要死的样子，嚷着头晕想睡觉。

　　“座位我去分，你睡吧。下午军训前我会叫醒你。”云端的责任感是与生俱来的。

　　他把余骁杰扶到床边，余骁杰没选床，爬上去栽到床上睡了。

　　云端回教室给老师说明了原因，老师自然不会怪，还说要去看看余骁杰，云端保证他没事老师才放弃去寝室。

　　在云端和余骁杰吃饭期间，班里已经选好了班干部，安排好了座位。

　　云端在老师的安排下落了个副班长的职位，郁闷的要死。

　　座位也不出所料的跟余骁杰安排在了一起。

　　已成定局，云端只能认命了。

　　“我们要做个开学板报，云端，你负责一部分好不好？”周末在安排人手做黑板报。

　　“我来安排我就做。”云端只想安排人，不想被人安排。

　　“......”周末吃瘪。

　　刚才竞选班长，老师提名云端和周末，云端不在，周末深情演讲一番后投票也只比云端多了两票。云端在大会上已经俘获了班里的人心，若是云端在场，班长的职位肯定是云端的了。

　　“云端一直都是班长，从来没人敢安排他，你长点心吧，周班长。”李家豪给云端抱不平。

　　若是余骁杰在，一定会为周末说一句‘周末才是永远的班长。’

　　可是余骁杰不再，周末不会激化自己和状元的关系，他哈哈一笑，说：“要不我们一人当一个星期，下个星期你来当班长，我来做副班长，下个星期的事你来安排。”

　　“不至于，我云端拿得起放得下，你只要记住别来使唤我就好。”云端拍了拍桌子，说：“时文俊，兄弟，找几个体力好的，去搬书，李家豪，一起去。”

　　时文俊得了个体育委员的职位，正合他意，立马带着几个人搬书去了，办公室就在教室门口十米远，累不着人。

　　其实能坐在A一班里的，在原本的学校就没有不当‘官’的。

　　这一点说不说大家都懂。

　　争也没有意义。

　　有些人享受当官，有的人乐得清闲。

　　没必要争。

　　云端又说：“下午开始军训，大家中午吃饱点，别饿着啊，容易低血糖。”

　　“谢端哥提醒。”学习委员李小寻答应得最积极。

　　“周末，我留下来做黑板报，反正我没事。”李家豪了解云端，他不做的事，没人能安排他，但周末万一喊不动人，也会很尴尬。

　　但李家豪小瞧周末了，对周末来说这真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完全不影响同学关系。

　　“我也会来。”李小寻说。

　　“我也来。”另一个班委说。

　　“先去吃饭。”云端说了一遍。

　　“一起啊。”李家豪拉着周末。

　　“好啊，中午画不完晚上还可以继续。”周末拉了拉云端，让他一起去食堂。

　　云端指了指门口说：“我已经吃过了，等时文俊把书抱过来大家先领书，然后休息，下午直接军训。”

　　教室里一大片答应的。

　　周末和云端一起发了书，然后解散。

　　云端拿着书回宿舍预习，说是预习，其实应该叫自学，他的好成绩都是他自己学出来的。

　　上课听老师讲解，下课后再找点类似的题琢磨、研究、解析...往往可以举一反三把没学过的题做出来。

　　云端酷爱自学，他也很有天赋。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床上的余骁杰睡得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余骁杰。”

　　“余骁杰？”

　　“余骁杰！！”

　　“大小姐...”

　　感觉自己刚闭眼，耳边就有声音在响。

　　熬了一夜，睡两个小时是超级难受的。

　　眼睛酸涩，手脚失灵，魂缺灵残。

　　偏偏还有一双手不停摇自己。

　　有一个讨厌的声音一直在嚷嚷。

　　就像在催命一样。

　　如果是妈妈叫余骁杰起床，她通常会给余骁杰一个拥抱，抱余骁杰一会，他就会很温顺的清醒过来。

　　如果是阿姨，她会给余骁杰放一点轻音乐，余骁杰也能安静的醒来。

　　这是余骁杰的的起床习惯。

　　余骁杰迷迷糊糊感觉妈妈在，伸手把对方搂进怀里，嘀嘀咕咕的说：“抱一会就起来。”

　　云端猝不及防，平衡不稳，被余骁杰搂到床上。

　　闻到了清晰的柠檬茶香，余骁杰吸了一口气，睡得更香了。

　　起床时要抱抱。

　　对云端来说，妹妹也有这个‘毛病’，不过云端抱郑欣妍一般是直接从床上抱到沙发上，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给她梳好头，洗个脸，她就醒了。

　　可眼下这个人，云端只想一脚把他踢下去。

　　云端撑着床正要爬起来，忽听余骁杰呢喃了一声：“妈~”

　　轻飘简短的一个字。

　　云端却不动了。

　　郑欣妍的妈妈刚去世时，郑欣妍也会在睡梦中叫妈妈，一遍一遍的叫，需要身边的人把她抱很紧她才能睡得安稳。

　　不过云端不会抱余骁杰。

　　他只是把声音放温柔了一些，又开始叫他。

　　还有20分钟军训就要开始了。

　　提前十分钟要点名。

　　没时间给余骁杰赖床了。

　　“余骁杰，快醒醒，你再不起来，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柠檬茶的味道太好闻了，余骁杰很沉醉。

　　但脑子里也越来越清楚这味道来自何处。

　　睁开眼，看着云端近在咫尺的脸，余骁杰震惊了：“你干什么？”

　　云端见他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说：“先放开我，我谢谢你。”

　　余骁杰这才发现是自己紧紧抱着他。

　　老脸一红，余骁杰完全清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爸爸和他的...

　　“你以后别离我这么近。”余骁杰爬起来，冲进厕所洗了个冷水脸。

　　“大小姐，你的防晒，我麻烦你动作快点。”云端把防晒喷雾递给余骁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余骁杰胡乱喷了喷。

　　“军训服。”云端把衣服丢给余骁杰。

　　“鞋。”云端把鞋递给余骁杰。

　　“喝口水。”等余骁杰从洗手间出来，云端在桌子上放了一杯水。

　　一下午的训练，不能缺了水。

　　当两个人终于来到操场时，集合哨已经响过了。

　　“迟到的，先绕场两圈。”教官瞟了一眼云端和余骁杰。

　　“我托你的福。”云端率先开跑。

　　“我没热身，感觉腿要抽筋。”余骁杰不敢跑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还在床上。

　　“弱逼。”云端放慢速度等他。

　　“还不是因为你，傻逼。”要不是因为云端留什么‘奥特曼是真的。’余骁杰也不至于熬一个通宵看电视。

　　话说周末也熬夜了。

　　余骁杰转头看了看周末，发现他精神也不好，明显在熬。

　　“叫爸爸，我背你？”云端想不通这也能怪着他，只抓住时机调侃。

　　智障吗？余骁杰给了云端一个白眼。

　　“下次叫我起床给我放轻音乐，不要离我那么近。”余骁杰一想到要和云端住很久，他就迫切希望把周末弄到宿舍里来，不然每天面对这无耻之徒，他保不准会跟他打起来。

　　云端故意快跑几步，转过身子退着跑，看着余骁杰说：“你这是公主病么？”

　　余骁杰反呛：“这是老爷病，就要奴才伺候。”

　　云端笑了：“你承认你有病？”看来还有救。

　　“......”余骁杰又吃瘪。

　　跑完两圈，余骁杰额前的头发都贴到了脸上，魂也终于归了位。

　　两人一前一后入列，站在队伍最后。

　　“我是你们的教官，我姓吴，叫吴刚。”教官在一班方阵前做着官方自我介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说：“余骁杰出列。”

　　余骁杰看了云端一眼，跨出一步。

　　“......”教官明显一愣。

　　校长和蒋老师都叮嘱让他照顾一下这个特殊人员，结果一来，就先给罚了。

　　“你不舒服？”教官的威严不能丢，吴刚的语气依然严厉。

　　“已经好了。”余骁杰回答。

　　“入列。”吴刚咳了一声，开始正式军训。

　　站军姿。

　　一动不动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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