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

　　早餐还没吃完，学校响起了集合铃。

　　云端塞着包子，把书包背到背上开始往操场走。

　　他是新生代表，要上去讲话。

　　刚拐到三楼，就看到余骁杰满头是汗的拎着箱子往搂上走。

　　“？？？”云端看着他，问：“回宿舍？”

　　余骁杰的箱子，刚才好不容易提上五楼，然后就被周末风风火火的提下来，刚返到校门口，被老师拦住，说不能再出校，要开会。

　　周末在大门口丢下一句“操。我先去忙了，你自己看着办。”然后就跑了，周末是班长，虽是临时的，但也有任务。

　　还没吃早饭的余骁杰只能一个人又把箱子往宿舍搬。

　　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又不可能不要了。

　　八月的天气，本来就热，连续这样跑两趟，自然浑身都是汗，看上去，有点弱。

　　郁闷的点了点头，余骁杰心想：不明显吗？这他妈还要问。不愧是抢红包和偷花的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轻描淡写道：“搞快点，集合了。”心里却骂了一句‘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丢了个白眼：“要你说。”那么大声的集合铃，不聋的都能听到。

　　“真弱。”云端想起那些精神损失费，看着余骁杰满脸的汗水和‘肾虚’般的黑眼圈，伸手夺过余骁杰手里的行李箱，转身上了楼。

　　“你他妈才弱...”余骁杰只是熬了一个通宵又没有吃早饭。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无耻之徒已经提着他的行李箱飞快拐到楼上去了。

　　‘这么无耻的吗？’余骁杰一步一步往上挪。

　　刚到四楼，无耻之徒已经放好行李箱往楼下走了。

　　无耻之徒一把扯住纨绔子弟说：“先去集合，别迟到。”开学第一天，得表现一下自己的‘义务’。

　　纨绔子弟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无耻之徒带着跑了。

　　操场聚集了不少人。

　　蒋勤看到云端带着余骁杰，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欣慰了，立马给云端打招呼，问他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端把余骁杰按在一班第一排的座位上说：“不准跑，等会要分座位，你跟我一起坐。”要带他学习就得监督他。

　　两个肩膀被按着，余骁杰无言，丢了个白眼给对方，心想：‘你看我跑不跑。’

　　云端在余骁杰旁边坐下，开始看稿子，一边和老师确认流程。

　　云端跑一了趟，坐下后开始出汗，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集结，慢慢滚落。

　　“云端，我叫李小寻，等会我们一起演讲，对对稿子吧。”一个束着马尾，着装清爽，高挑匀称的女生站在云端面前，手里拿着几张纸巾，示意云端擦擦汗。

　　“谢谢。”云端接过纸巾，在脸上抹了抹，开始和李小寻对稿。

　　隐约中，余骁杰又闻到那股好闻的柠檬清茶味。

　　柠檬的味道很淡，茶香更浓一些，蜂蜜的的甜味若隐若现，混合在一起就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柠檬清茶香。

　　余骁杰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往味道飘来的方向转过去，一抬眼，就是云端和李小寻专注讨论演讲流程的脸。

　　瞬间觉得这个味道不好闻了。

　　‘竟然是他的味道！操。一个男人，用香水。一定是为了勾引女同学，够无耻。’

　　余骁杰抬眼看着面前的无耻之徒，想给他一拳头。

　　肚子里咕噜噜的抗议声提示余骁杰要吃点东西。

　　于是他一猫腰，跑了。

　　还没吃早饭呢。

　　这种大会一坐就是一上午，不吃饭可坐不住。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何况余骁杰还有低血糖。

　　“干嘛去？”刚跑两步，余骁杰被云端扯住了衣领子。

　　“关你屁事。”余骁杰想拍掉云端的手。一巴掌打上去，没打掉。

　　“你俩干嘛呢？开学第一天，你俩是在打架吗？”周末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过来了，说：“都坐好，我清一下咱班的人。”

　　“没干嘛。”余骁杰说。

　　云端看了周末一眼说：“你是班长？”他手还没放开余骁杰，暗自用力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临时的。”周末哈哈笑了两声。

　　云端注意到这两人都有黑眼圈，一副‘肾虚’的模样，不知昨晚是在干嘛。

　　心里对俩人都没好印象。

　　“给老师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余骁杰站起来往宿舍的方向走，边摸出手机看时间。

　　他根本没打算参加大会。

　　班已经分好了，他才没兴趣听他们胡扯几个小时。

　　“让你坐着你就坐着。”云端一把抢过余骁杰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

　　当了十几年班长的云端，还没有什么治不了的同学，他可是文武双全的。

　　为了自己的江湖地位，他也得把余骁杰管住了。

　　“你找死啊？”余骁杰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反手钳制云端。

　　云端险险避过，就看到余骁杰的脚朝自己脚腕处踢来。这一脚没避的过，云端挨了一脚，吃痛，手上把余骁杰手腕一扣，以一个随时能扭伤余骁杰的姿势掰住。

　　“......”余骁杰吃痛，咬牙不出声，脚下一蹬，“卧槽！”云端站立不稳，扑倒在余骁杰身上，余骁杰另一只手趁机反扣住云端的手，清晰的柠檬清茶香飘进余骁杰的鼻腔。

　　云端吃亏也不服输，倒在余骁杰身上也不放手，两人暗中攀比着力气。

　　“干嘛呢？周校长过来了，你俩找死啊。”周末拍了拍云端和余骁杰。

　　正在暗中较劲的两个人同时松了手。

　　“找死。”云端瞪了余骁杰一眼，找回平衡，站起身。

　　“傻逼。”余骁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恨不得马上跟云端干一架。

　　“校长好。”周末对周校长行了一礼。

　　周围起起落落响了一圈‘校长好。’

　　“云端，余骁杰，周末，是吧？”周校长看了看 三人。

　　“是。”几人点头。

　　“怎么样，相处得还可以吧？”周校长问。

　　“谢校长关心，我们相处得很好，周末热情大方，余骁杰活泼可爱，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能一起努力，共同进步。”云端摇身一变，乖学生的模样惹人喜爱。

　　“......”余骁杰狠狠瞪了云端一眼。

　　竟敢说我活泼可爱。

　　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有多‘活泼’，多‘可爱’。

　　余骁杰握紧了拳头。

　　“对对对，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一班都是精英，不劳周校长操心。”周末附和着。

　　周校长点点头问：“余骁杰呢？感觉学校怎么样？”周校长申请研究院申请了8年，希望能着重培养理科人才，争取在宁城办个好大学。

　　没想到自己跑了几年没跑下来的事，余骁杰的妈妈一句话就办下来了。并且还承诺：只要培养好余骁杰，大学她来投资。

　　周校长高兴坏了，余骁杰这个金主，他得重点关注。

　　余骁杰黑着脸，回了四个字：“不怎么样。”

　　“哈哈，没事，慢慢适应，会习惯的。”周校长也不尴尬，以他的气度，本也不至于跟余骁杰计较什么。

　　“校长放心，我会让余骁杰喜欢上我们学校的。以后我带他，一定让他爱上学习。”后面这一句，云端暗自使着劲。

　　余骁杰懒得理他。

　　周末和云端跟校长聊了几句积极向上的话，周校长这才离开。

　　“周末！！”超大一男声，响在方阵后的操场上。

　　好多人一起回头看他。

　　声音太洪亮了，实在不好忽略。

　　第一印象是高。

　　比周围大多数同学高出一个头。

　　穿着运动衫，头上带着白色发带，抱了个篮球，一身汗淋淋的。

　　‘运动男神’几个字同时在好多女孩嘴里钻出来。

　　“你是？”周末举手示意自己的身份。

　　“时文俊。”那男生答应一声，跑了过来。

　　周末哈哈笑着，说：“那咱们宿舍齐活了。”随后给时文俊介绍了云端和余骁杰。

　　几人相互碰了一拳。

　　时文俊在余骁杰身边坐下，说：“你们都搬进去了吗？我昨晚在网吧住了一夜，今天刚来。”

　　余骁杰说：“我也刚来。”

　　云端说：“欢迎欢迎，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和平相处，团结友爱。”

　　余骁杰斥了一声，“你恶不恶心？”

　　云端说：“我就恶心你了，不准走，给我坐好，等会去班级分座位，你给我老老实实开学。”

　　云端喜欢收拾刺头。

　　余骁杰：“手机还我。”

　　云端：“看你表现。”

　　时文俊撇撇嘴，没参与两个室友的斗嘴。

　　正好李小寻出声喊人，“A班参会人员准备了。”周末和云端转头，准备过去。

　　余骁杰想趁云端转身时拿回手机，伸手一抓，手机没抓到，倒是把云端的裤子扒了一下，半个屁股露了面。

　　几乎在裤子往下掉的瞬间云端就伸手扯裤子了，所以他的屁股只晃了一下。

　　但这气氛就很尴尬了。

　　周末走在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回头。

　　时文俊却看得清楚，但他跟这俩人不熟，没插话。

　　余骁杰尴尬的收回手，面对这个意外，他有点势弱，毕竟对见证过同□□情的余骁杰来说，男生和男生之间没那么纯粹。

　　云端则是愤怒。

　　他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周围几千个学生，差点丢死人，这对一直保持完美三好学生的云端来说，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极端屈辱。

　　余骁杰被云端盯得背后发毛。

　　直接忘了要手机。

　　还好李小寻又叫了云端一次，云端顾着大局，没和余骁杰计较。

　　但余骁杰知道，这下梁子结大了。

　　刚才云端的眼神也太吓人了一点。

　　云端站到班主任身边，看着余骁杰暗骂了一声国粹。

　　这个余骁杰，他一定要把他收拾得老老实实的。

　　没人能在云端眼皮子底下掀起风浪。

　　对付好学生，要用硬核好成绩让他臣服。

　　对付坏学生，当然是撕下羊皮面具，做回狼王本性。

　　云端一边计划着应该怎么给纨绔子弟上一课，一边和周末统计班里人数。

　　云端搞不懂，这个纨绔子弟的狐朋狗友怎么就是班长了？就算是临时的，不也该由他这个第一名来当吗？

　　‘班长之位也靠买？’

　　云端无语。

　　对这两人彻底没有好印象了。

　　回过神来的余骁杰有些纳闷，自己怕过谁？！

　　云端这个无耻之徒，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无耻之徒正在台上讲话。

　　“......所以，希望新的学习环境可以给大家带来全新的学习氛围，让我们一起迎接新的明天。丢掉过去的自己，挑战全新的未来。愿我们前程似锦，繁花如梦。......”

　　“人模狗样。”余骁杰在云端看向自己的时候，对他竖了个中指。

　　感觉两道寒气逼人的目光刺向自己，余骁杰抬头，对上云端警告的视线。

　　那视线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

　　怎么回事？

　　等余骁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比刚才坐得端正了一些。

　　云端把余骁杰的端正看在眼里，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余骁杰立马往凳子上一歪，故意坐得七拐八扭的。

　　云端没在看他。

　　大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快11点了，余骁杰起身去了厕所。

　　肚子里空空如也，加上熬了一夜，又累又饿，余骁杰坐不住了。就算没有手机，他也要找个地方翻墙出去吃点饭再说。

　　感觉走路都摇摇欲坠的。

　　“你他妈有病！”余骁杰肩膀被人推了下，这才发觉自己撞了人，那人正尿尿，没站稳，滋了些到裤子上。

　　余骁杰下意识抬手挡。

　　哐一声。

　　对方的手机被余骁杰的手肘撞进了小便池。

　　“......”余骁杰愣了，人也清醒了一些。

　　“你他妈谁啊？找事？”对方揪着余骁杰的衣领，态度嚣张。

　　“我赔你个新的。”余骁杰有点窝里横，没人在身边时，其实挺怂的.

　　“谁他妈缺你那点破钱，给爸爸捡起来，洗干净。”

　　宁城一中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有钱有权的都不缺。

　　余骁杰也不缺权势，但他缺气势。

　　所以看上去，比对方弱得多。

　　弱归弱，余骁杰不可能去捡那个沾了对方尿液的手机。

　　何况真要打起来，余骁杰不一定会输。

　　只是余骁杰依赖性比较强，他打架，需要有‘自己人’撑场面。

　　否则就很难发挥。

　　“捡啊！”对方揪着余骁杰的衣领往小便池的方向拽。

　　“捡你妈比，爱要不要。”余骁杰咬着牙，把对方的手推开了。

　　“卧槽，你找死啊。雷子，阿邝。”对方叫了两声。

　　余骁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还有俩人。

　　三个人把余骁杰围在中间。

　　“捡起来，我给舔干净，否则我就把你丢进去，一人一泡尿，给你尝尝。”对方气势更盛了。

　　余骁杰没有洁癖，但也受不了他说的事情。

　　可对方有三个人，个个都壮，打是打不过了。

　　余骁杰弯腰，作势要捡，趁对方放松警惕，猛地推开其中一人，往厕所外冲。

　　打不过，先跑了再说。

　　“抓住他。”身后响起对方愤怒的吼叫。

　　余骁杰跑得更快了。

　　眼前一黑，余骁杰撞进一个怀里，闻到了淡淡的柠檬清茶味。

　　“操！”云端捂着被脑袋撞疼的胸口，拎起来人一看：“余骁杰？”

　　“嘿，兄弟，谢了啊。”厕所出来三个人，伸手就要拽余骁杰。

　　“傻逼。”若不是被云端挡了一下，余骁杰已经跑出去了。只要到了操场，对方就掀不起什么浪。

　　“干什么？”云端比余骁杰高了半个头，拎着余骁杰往身边一放，抬眼冷语对上对方。

　　“这傻逼把我手机撞厕所里了。”

　　云端看了旁边的傻逼一眼，问：“怎么回事？”

　　余骁杰虽抗拒云端，但在三个来路不明的人面前，云端好歹算半个自己人，回了一句：“不小心。”

　　云端拎着余骁杰进厕所看了一眼，那手机虽掉进了小便池，但并没染上什么不明物体，转头说：“捡起来不行吗？”

　　对方说：“可以是可以，但他不捡啊。”

　　云端伸着空出来的那只手把手机捡起来问：“防水吗？”

　　对方说：“防。”

　　云端把手机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冲干净后，递到对方面前说：“好了吗？”

　　‘以德服人’也是云端常用的一招。

　　余骁杰这时才注意到云端看着客气，但气势一直比对方强。

　　强很多。

　　所以那三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气焰。

　　这么一对比，余骁杰的气势就更弱了。

　　“他要给我道歉。”对方接过手机，指着余骁杰。

　　有人撑腰，余骁杰的倔脾气上来了，瞪着对方，一言不发。

　　“让你道个歉，你咬着牙干什么？”云端松开了余骁杰的衣领，看着他。对云端来说，余骁杰幼稚得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他就这个欠揍样。不然我也不这么生气。”

　　“他是挺欠揍的。”云端说完，一手撑着墙壁，把余骁杰拦在面前问：“你说我把你裤子扒了丢出去，你会哭吗？”

　　余骁杰倔劲上头，“我借你十个胆！”

　　云端伸手拽住余骁杰的裤子，做势要扒，调侃道：“你的十个胆确实没用，我的胆，一个就够了。”

　　余骁杰拽紧自己的裤子：“你傻逼吗？”

　　“要不要帮忙？”另外三个人走了过来，全都看着余骁杰，虎视眈眈。

　　余骁杰心虚得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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