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糊

　　十一点，夜色渐深。

　　居民楼的灯熄了不少，想来是要陆续进入梦乡了。城市霓虹灯闪得头疼眼花，十一点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他正开着车在街道漫无目的地转着，也不知何时才会被拦下载上打车人去往指定的目的地。

　　雷声轰响，阴沉了一天看来今晚是避免不了一场瓢泼大雨了。正想着，挡风玻璃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水迹，渐渐雨点大起来，他打开雨刷，顺带开了夜间电台。喧闹的街道突然步入宁静，人们急着避雨的身影被雨帘吞噬在黑夜里。

　　路过广场旁的露天大排档，老板正急急忙忙地撑起立地伞，将物品收拾到伞下。这场雨就像分割线，将街道划入冷清，又或是因为已经很晚了。

　　想着那些规规矩矩的上班族每□□九晚五的生活，他只能扯起嘴角，对于他，一个的哥，朝九晚五是不是过于奢侈了？在大多数人已经沉入梦乡的时候他们还在不停地扫街，规律的睡眠好像从来就不属于他们。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转了两个小时，中途上了几个下夜班的女人，疲惫的眼角，花掉的妆容盖不住暗黑的眼圈，在车上昏昏欲睡。到目的地的时候，他轻敲车窗降低声调提醒她们到了，女人揉着睡眼急急地说了句谢谢，翻开钱包付了钱，然后打开车门，撑开伞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小去的趋势。午夜的倾盆大雨很少见，下了这么久的更是少见。

　　此时时针快指向二，他拿出风油精往太阳穴上抹了一些。车开过居民楼的时候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很尖锐地浮在雨声之上。

　　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想必已经睡熟了吧，又想到妻子正睡在孩子的旁边可能正轻轻地打着鼾，他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再转一会儿，如果没有遇到打车的就回去吧。

　　KTV向来是深夜中热闹的一角，此刻也打烊了。眼前的钱柜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没有伞，不停地招手，却没有出租车愿意停下。也是，这个点，很多司机都打算回家了，何况雨夜，很多司机怕湿漉漉的乘客会弄湿坐垫往往选择视而不见。

　　年轻女孩应该是在钱柜上完夜班吧，看她穿着比较朴素，身边也没有同伴。要不，载完她就回家。他轻轻地踩下刹车，缓缓地停在她前面。

　　车门被打开，“师傅，XX小区，麻烦您了。”女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然后甩了甩手，之后眼神便飘向了窗外。他不是八卦的人，所以没有挑起话题询问女孩这么晚是干了什么。没有交谈，车内安静地只剩呼吸声。

　　雨势这才渐渐减弱，女孩摇下车窗，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涌了进来，又好像是深夜的味道。不知过了多少个红绿灯，终于将女孩送到目的地。

　　“师傅，谢谢您。”这是这个雨夜唯一一句感谢，疲惫似乎随之少了一些。女孩的离开也是他今夜工作结束的标志。

　　现在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亲吻他也许已经熟睡的妻子。有家，有她，深夜的疲惫就都不算什么。每个在深夜奔波的人都需要一个可以安眠的地方。或是床，又或许只是一个舒服的怀抱。

　　这样，心就不算是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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