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故事

　　5.独处的时候
　　没有人愿意丢下你不管，
　　若世界说穿了只剩下春去秋来拥有再多也会太难耐。
　　独处的时候尽管所有情绪都逃逃逃不开，
　　独处的时候还是要勉强自己想得开。

　　考大学的时候我很矛盾，翻着桌子上的两个大厚本填报志愿，却怎么也决定不了，可能是从小到大过得太顺利，我似乎没有什么理想。
　　“申秋，你说我以后可以做什么工作？”我托着下巴发愁。
　　申秋看着我的脸，然后指着书架最上边一排很久都没有再打开过的小学语文书说：“老师。”
　　“当老师？我可以吗？”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职业，传道授业解惑，好高深的样子。
　　“当然。”他给了我一个笃定的微笑，“我就是你的学生，你把我教的多好。”
　　他的一句话放在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我才终于感觉找到了方向。临近高考，我们开始玩命复习，我成绩在年级中靠前，二本基本没问题，申秋成绩依旧属于中等偏下，我开始为他着急。
　　好在命运对我们不错，我如愿考上了师范，申秋去了天津一所招收聋人的理工大学。
　　分隔两地，是我们早已准备好的。独处，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独处的时候，思念怎样安放？
　　我开始翻老照片，看见的是我们的笑脸。每晚我们都会约好时间聊□□，看着彼此的头像亮着，心才是踏实着。
　　他们系全都是聋哑人，说真的，虽然他和他们一样，但是申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自己的“同类”。我问他习惯不习惯，他发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那些聋哑人不会说话，噼里啪啦的打手语，申秋一点都看不懂。
　　有时候我在想，从小拼尽了自己教他说话，把他隔离在了“聋哑人”的圈子外，是不是做错了？
　　申秋终于不用再坐第一排，全班都是一样的情况，老师双语讲课，语速很慢，申秋在学习上适应的极快，成绩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那些老师教惯了聋人，习惯听见他们不经意间发出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冷不丁遇到申秋，他的发音是如此标准，把那些老师都吓了一跳，经常会有教授在他回答完问题后问他：“你是聋人吗？”
　　一个学期结束，我和申秋终于要见面了，我从小喜欢深蓝色，喜欢的发狂，甚至告诉申秋，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起名字叫“申蓝”。申秋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瓶深蓝色的指甲油，上边烫金英文凸起，我此刻才知道指甲油也是有名牌的。
　　我跳到了他的身上，此时的他早就高出了我一头。
　　“怪不得说二十三还能窜一窜，申秋，你又长高了。”我搂着他的脖子开始变得吃力。
　　“二十三窜一窜，什么意思？”申秋很认真的问，即使完全不明白，但是他也能通过我的口型模仿出我的话。
　　我不回答他，搂着脖子费力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晚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我爸妈甚至比他爸妈还要高兴，吃得差不多了，我取出玻璃瓶让他给我擦指甲油，他还没吃完，但是立马放下了餐具，拧开盖子认真的将那抹深蓝涂抹在我的指尖上，无意间扫过颖妹，她正盯着我们这里愣愣的出神，眼光里的羡慕始终闪烁。
　　相聚的第二天，我就发现了申秋的问题，他说话变得不清楚了，似乎有些大舌头，就连我们曾经说的孩子的名字“深蓝”，他都说成了“森赖”。
　　我大急，是不是曾经多年的努力要付之东流了？原来每天处在聋人之间，申秋这半年来很少说话，久而久之，语言开始退化。手语是聋人的母语，申秋通过这半年和聋人同学的交流，手语竟然熟练极了。
　　申秋知道我担心他的语言，故意逗我，告诉我哪个词的手语怎么比划。
　　我蓄满泪水的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不喜欢手语，你会说话，不需要比划手语！
　　申秋知道我急了，开始安慰我，他的语调很陌生，说的断句更是不通顺，他说这个假期请我继续帮他纠正发音，假期过后，他一定能变得和以前一样。
　　“那下个学期你回去上学，再回来还不是又不会说话了？”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划过脸颊，被他用手指接住。
　　“下学期我每天读书，绝对不再把练习说话落下，行吗？”他和我约定。
　　“别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你是我教过的最成功的学生，知道吗？”我选择相信他。
　　申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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