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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陈妍靠在马腿旁，马儿扬扬马尾一下盖在了少年的头上。原本正小舔着的人因这一动作顿时有些恼怒，刚想腹诽几句便听得一声极轻的闷笑，立刻抬头起身向声音来远处看去。
是两个少年。皆一袭宽袖白袍、高额束发、面如冠玉。陈妍不清楚两人的身份，但看衣着不凡且能到得这管家之地，那定是尊贵非常。
“下官陈妍见过见过两位大人。”
“陈士郎快起。真要说大人，该是我表弟才对，我不过一介闲云野鹤，哪称得上‘大人’二字？”少年人笑了笑又道，“在下姓卫，单名一个扬字，字逢生。这是我表弟，霍去病。”
霍去病？莫不是陛下口中的‘去病’？
陈妍出了围栏，又对着二人拜了拜，“陈妍见过侍中大人，卫公子。”
霍去病神情淡漠，扫了对方一眼又转身看向围栏，不由得眼前一亮，缓步行至马旁，“你养的？”
“是。”
卫扬也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走到围栏旁不住地打量着里面的马匹，咧嘴一笑，伸手就要拍。陈妍还未出声阻止，另一人已反手扣住了卫扬的动作。“此马性烈，别瞎碰。”
卫扬和陈妍俱是一愣，但到底这两人关系亲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霍去病，笑道：“表弟如何得知此马脾性？”
霍去病松了手，目光复又转向里间，“步履层层、气息浑厚急促、目色凌厉有神。”语气一顿，话中不禁吐露出赞许与爱惜，“表哥你看马背上的勒痕，显然是刚送来时脾气熊烈、不服管教所致。”
卫扬在一边不停地夸赞着，诸如‘多年不见表弟竟变得如此厉害’或是‘如今真乃神人也’，陈妍自是不会将对方当神人看待，但这番细致入微却也让她心生佩服。
“大人猜得不错，正是如此。”
“不是猜的，这是事实。”霍去病说完再不理她，而陈妍则哑了哑声，见对方无视自己也只得什么都不说。
这人果真如白日里的侍卫们所说，是个十足的‘小祖宗’。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而被陈妍断定为‘得罪不起’的侍中大人，在留下一句“好生照顾着”之后就领着自家表哥扬长而去，倒是卫扬还颇具人情味儿，在走时还冲她笑着告别。
“啧啧，疾风，我倒是有些不如你了。”苦笑一声，手又覆上紧致的肌肉处，感受着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
夜凉如水，光华满月。恍惚间，她似是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眼前一片艳丽，熊熊的火色蒸腾着滚滚的浓烟袭卷而来。入目的是火、还是……
揉了揉额角，一股疲惫感从心底升起，摆脱不得、挣脱不开。
翌日，陈妍是被一阵惊呼声给吵醒的。眯着眼，光线顺着眼帘透了进来，禁不住再次闭上。再睁开时眼睛已经适应了刺目的白光。偏头看了看，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正面色仓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她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莫白招来的？
……啊……敲敲额头，陈妍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陈府。她昨日竟是在这里睡着了……怎的没人来叫醒她？
“你……”张口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嘶哑，嗓子里涩涩的很是难受。
在草垛里睡了一晚竟是烧了。
摸摸额头，却是有些烫。目光再一偏，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陈妍呆立了会。
伸舌润润干涩的唇，道：“这是谁的？”
“小、小人不知……”那人说着就要上前来扶陈妍，摇了摇手让他不要近身，自己则攀着栏柱站起来。腿脚因为叠了一夜而阵阵发麻，皱眉在原地缓缓地来回走动一番好感觉好受些。
“大人，小人带您、”小厮话未说完便有一侍卫前来向陈妍行礼，说带她去内室洗漱换衣。
“不了，就他吧。”陈妍指指一旁站着的人，见那小厮只是低头揪着衣角，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不禁发笑。
侍卫瞥了他一眼，内心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对抗，只得没好气道：“小心着点！别伤着陈大人！这可是丞相面前的红人！”
小厮应诺，忙上前为陈妍带路。
陈妍走了几步晃晃身子，这头却是越发疼了。脚步一虚，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却是走在前面的纤弱少年扶住了她。
“恩？”勾唇笑了笑，陈妍不禁拍拍对方的头，“竟是个丫头？”
“大、大人……！”小丫头面色更是惊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罢了、扶着我走吧。”
“诺。”
这回一路上更是静默，只有侍卫的问安和走路声。
这月已是开春，陈妍因是女子没有喉结，所以便一直以怕冷为理由穿着高领的衣裳。可这丫头显然涉世不深不懂得这些，身上并无任何衣物去掩饰，再加上她柔柔弱弱的身段和肤色，更让陈妍肯定了她是个姑娘。
由着对方帮自己换过外衣，等一切弄好之后她总算精神了点，“叫什么？”
“回大人、小……婢子名叫紫鸢。”
笑了笑，少年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好名字，本官讨了你吧。”本是一句调笑之语，谁知紫鸢却咻地跪下，话语中不禁带上了惶恐，“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今日是弟弟生病，婢子才自作主张代弟工作的，望大人开恩，莫罢了这糊口的活计！”
这丫头……是怎么理解的？
原本就有点疼得头更是隐隐加重了，陈妍让紫鸢下去又唤了个人过来，让他带自己去见这家的大人。
如今掌管牧马苑的事太仆公孙贺的亲戚——周仪【未查证】。据闻周仪为人宽和、待人诚恳，而公孙贺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将他调来。真要认真说起来，自己这个小小的士郎还要向他行礼。
果然，陈妍行完礼便见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笑看着自己，心下一松，也对对方回以一笑。
周仪点头，让她赶忙坐下休息。
陈妍入座后将手上的披风递了过去，谢道：“多谢大人‘夜中送被’，妍昨晚才不至于野露一宿。”
谁知周仪摇着头，面色温和沉静，“这是昨夜侍中大人谴人送来的，还命本官莫要打扰陈士郎安眠。”
侍中大人……那个小祖宗……霍去病。
“本官与侍中大人皆是爱马之人，想是侍中大人与仪一样，为陈士郎对马的这份心意所动容。”
动容？
那个沉默寡言、容色寡淡的少年？
陈妍道了谢，这才将披风重新收好径自出门。
莫不是还要去找一次霍去病？
不认识、不熟、不知道他住在哪……不去。
只是……脑子里不由得闪过昨夜那冷然稳重的人，也没别人说的那么孤傲、不近人情？虽然陈妍不得不承认，对方显然是因着对马的爱屋及乌才会这么做。
那她是不是就没必要还了？啊……那就不还了！
打定主意，少年开开心心地踏着步子回家。
可纵然风光无限好，天公却不作美。天过须臾，街上竟开始密密麻麻的下起大雨来。雨势凶猛就如倒黄豆一般倾了下来，铺天盖地洋洋洒洒、砸在人身上硬生生的摊开了一片水渍。
少年急急忙忙用披风挡着，一路小跑冲进一旁街巷的屋檐下。一步踩进一个水坑，炸起一团水花，悉数袭向她和周围一同躲雨的人。陈妍来不及收拾自己，赶忙向人道歉。有人不在意，也有人抱怨一番，不过到底不会有人真的放在心上。
正躲着，突听一阵激昂奔腾的马鸣。似踏风而来，平地踩破万丈深渊，一跃而起就如雨中之神。
“又是他！”
“不成气候！”
“哼！想他舅舅卫将军，为人恭谦有礼！再看看他——”
“哎，我听说卫将军又在军营忙活，据说是要打仗了！”
“打仗？又打仗？！”
“……”
是啊……又要打仗了。
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天依然是灰蒙蒙的，阴沉得似要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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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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