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配偶

作者: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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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十点半的阳光,从镂花窗帘疏疏密密的空隙里跳跃到十七楼B户明亮的落地窗前,轻柔地抚摸那正在窗边圆桌上用餐的女子。整洁的房间一如既往地宁静,只有刀叉触动餐盘的清脆声音偶尔响起。
      
      安尤迦正努力地加餐饭,这是她这个上午的第二顿餐点。
      
      托程森的福,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天六点起床,稍作洗漱就和他们父子下楼晨跑,六点半准时到家跟着电视做瑜珈练习,七点准备早餐,七点半伺候大大小小出门。而等这一切做完,她才能得以休息。
      
      累啊,以前她从没这么累过。而且,她老是感到饿。
      
      自从逸熹被棣茗接走去与竹语会合之后,程森就指示儿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长篇规矩,美其名曰“健康生活守则”,并声称全家都要摆脱亚健康的等级,通过合理的锻炼达到健康的标准。
      
      为了儿子的健康,为了不忤逆程森,她才沦落到现在这地步——一天五餐,才半个月的时间,她就重了两公斤。
      
      端起红茶,安尤迦自暴自弃地抿掉嘴边的奶油。
      
      算了,胖就胖吧,等到她胖成一个球,也许程森就不再总是盯着她吃饭了——他似乎对她的增重十分满意,每天都要从公司打电话提醒她吃饭。
      
      “铃……”说曹操曹操到,电话的铃声瞬间破坏这一室的安静。
      
      安尤迦慢吞吞地拿起听筒:“喂?”
      
      “尤迦,吃完了吗?”程森温和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嗳,才刚吃完……嗝。”她实事求是地回答,并应景似的打了个小小的嗝。
      
      宽大的办公室里,程森在文件上游走的目光随之停顿下来。抚眉想象了下妻子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他不可自抑地低笑:“尤迦,你真可爱。”
      
      听着混合他呼吸的调笑,安尤迦无奈地抱着电话,将头埋在膝上。算了算了,没什么好脸红的呀,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我吃的太多了。”轻轻地回话,她暗暗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是吗?我并不觉得啊。”程森对她的抗议置之不理。
      
      “可是,每天都吃那么多……”
      
      “你担心自己会发胖吗?”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突然暧昧地压低声音,“不怕,再胖我也要你。”
      
      “什、什么……我要挂了!”他近在耳边的调笑,立即让夜晚的疯狂冲入她的思想,搅乱了她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维。没有应对的经验,她、她应付不来啦……
      
      “好好,不说了。”结束偶尔的撩拨,程森捞回文件继续浏览,同时将对话拉回到安全区域:“晚上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过冰箱里的菜都吃完了,下午买菜的时候再看吧。”多了两个人一起生活,她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成日以方便食品度日了。
      
      “好,那我下午再打——不要忘了下午的加餐,知道吗?”
      
      “嗯,拜拜。”放下电话,安尤迦抱膝坐在沙发上,觉得胃有被挤变形的危险——她吃得胃都凸出来了。
      
      “每天都这么撑……”她抱怨地自言自语,怪罪的眼神射向圆桌上闪闪发亮的餐具。这样下去还了得,她是真吃得难受,程森安的什么心啊?
      
      这半个月来,他在这里越发地如鱼得水,在包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粗活之后,理直气壮地享受她的伺候,还给她定下什么规矩。只不过,有时生活的细节——在他出门前微笑地接受她的便当的时候;在他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给她和苍石夹菜的时候;在他给她擦头发的时候;甚至在他温柔地吻她的时候——她几乎都有种错觉,好像,这并不是一场以家族利益为基石的联姻;他们只是普通的夫妻,带着儿子一天天地过最普通的日子,虽然像蓝本一样平凡,但却洋溢着隽永的幸福。
      
      不可否认,她正是被这丝丝缕缕的平凡触动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地陷入了程森编织的网。她的心被他吸引,正在在一分一毫地向他靠近,连反抗的机会也来不及有。她真的有点爱上他了,从他那天抱着她,说要给她养胖之后,她就已经沦陷了。从些微的喜欢到陷足于“爱”这弯泥潭,只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她还真是不中用啊,连自己的一颗心都守不住。
      
      算了算了,爱就爱了,没什么可挣扎的。安尤迦将自己拢紧,注视餐盘上闪烁的流光。只是,她的爱,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知道。
      
      这,是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了呢。
      
      
      
      刚放下电话,程森左手边上的另一只内线就响了起来。他盯着电话,仔细考虑是不是要接。这是母亲来的,只有母亲和妹妹程淼在用这个号码,而程淼因为□□事件正被他禁足在家中跟他斗气,想也不会特意问候他这严厉的兄长。
      
      叹口气,他还是孝顺地拿起听筒:“喂?”
      
      “为什么半个月都不回来?”没有任何问候的话语,程母劈头盖脸地冷声质问。
      
      “妈,我在尤迦那里住。”母亲果然生气了。他该佩服母亲的好耐力,为了她高贵的面子竟然忍着气拖了半个月才来电质询。
      
      “家里不能住人吗?我还没死呢,不用嫌弃这宅子。”
      
      “妈,别这么说。最近公司的事很多,尤迦那里离公司比较近。”
      
      “那你把苍石接过来,等公司的事完了你也给我回来。”总之就是不让他们和安尤迦有所牵连。
      
      程森轻皱眉头,看来母亲还是没有改变对尤迦的态度。
      
      有时候他还真想不通,既然母亲这么讨厌尤迦,当初为什么还选中她作为他的妻子呢?他的两次婚姻全部是由母亲做主的,过程无非是在背景相当的千金们当中挑选适当的人选。而据他所知,他去世的那位妻子以前与母亲相处得还不错,所以,没道理她独独不喜爱尤迦。说不喜爱还是轻的,从母亲的种种行经看来,她根本就是厌恶尤迦了。
      
      “森,你听到没有?”仍是严厉的口气。
      
      “妈,我会看着办。还有事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口气变得冷淡疏远。他非常尊重母亲,但是绝不接受违背自己意志的命令。
      
      “有,今天回来一趟,淼淼的事还没完——你不会忙得都顾不上管你妹妹了吧?”程母听出儿子的敷衍,语带挑衅地发出第二道金牌令。
      
      “好,我会回去。”他承诺着,发现门口秘书在探头。“有人来找我,我先挂……”还没说完,那头就先挂了他的电话。没在口头上占着便宜,程母选择用行动表示不满。
      
      “任小姐,进来。”放下听筒,程森低头继续看文件,没有把母亲的惯用手段放在心上。
      
      秘书捧着行事历进来:“程总,是孙总刚刚打内线过来,说他请您中午在楼下餐厅用餐。”
      
      程森闻言抬头,“他从南非回来了?”看来事情挺顺利的,原本半个月的的案子竟然十天就了结了。
      
      “孙总说他刚下飞机,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我今天中午原本有约吧?”为了每天回家吃晚饭,他都尽量把饭局都挪到中午。
      
      “是的。”
      
      “推到下个空闲的中午。”
      
      “可是……”秘书把行事历往后翻了几页,有点为难,“您这一个月的中午都排满了。”
      
      “这样啊……”程森略作沉吟,“那你马上给孙总打个电话,让他先回家休息,明天晚上我请他到我家里吃饭。”
      
      “好的。”
      
      等秘书退了出去,程森看看时间,起身把窗户拉上恢复了办公室里的宁静。将桌上的文件拾拣到一边,他从微波炉里端出一只双层便当放在桌上,之后便满怀惬意地打开享用起来。
      
      这是尤迦特别为他准备的巨无霸加餐。在他偶然说到饭局永远填不饱他肚子的隔天,尤迦就早起为他做了这种加餐型的大便当。
      
      尤其是,那天清晨,当尤迦戴着围裙掩饰着自己的羞涩,请他不要嫌弃凑和吃的时候,她不会知道自己那充血的红色耳根令他想跷掉上午的班,只为了留在家里一口一口地吞掉她。尤迦有很多优点,但决不包括了解她自己有多诱人这一点。
      
      这是他对妻子性格一小方面的总结。他们这半个多月的共同生活,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长就长在他们多少掌握了对方的生活习惯和一些小嗜好,比如他就知道了尤迦白天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能吃辣却不喜欢太辣的食物;厌恶吃生食,所以讨厌日本料理等等诸如此类的细节。
      
      而说短,最大遗憾的就是,他仍然无法钻透长久以来在尤迦心中形成的那道厚墙。
      
      感受得到尤迦无微不至的关照,也体会得了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只是经过了最深入的探察,他才发现,他所能达到的终极,也不过是仅仅触摸到了那扇无边际的心门。
      
      过分复杂压抑的环境往往对人的成长多有弊处,对于脆弱的心灵更是如此,所以他们这样的群体中才满是虚伪的面孔和做作的言行。既然心被损亏了,那就靠其他的来补益吧,比如女人们用病态的攀比满足金钱堆砌的自尊,比如男人们总是不顾一切地从交易中捞取尽可能多的利益。
      
      好在尤迦并没有变成那样。像社交圈里嘉名远扬的那些闺秀一样,她只不过是选择沉默,淡出诡谲琉离的场合,隐身在显耀的人群身后,过着自己清淡流久的小日子。尤迦做得很成功,至少在她结婚之前,社交圈里几乎没人听说过“安氏”的老头竟然还有第三个正室的嫡子——安家的母夫人和两位小姐从来没提过她呢。
      
      只是,他想,是不是正因为厌恶社交而渐渐疏远了人群,尤迦的心防才如此的厚重呢?
      
      不管如何,既然他已被她吸引而决定重组撒散的家庭,那么,就只有慢慢观察仔细推敲,再试着和她真正地沟通了——每个燃烧的夜晚,他的怀中人那一闪而过的迷惑与忧愁都在提醒着他,床第之间的亲密终究不能冲破她重重的顾虑。他喜爱尤迦,不忍看她继续徘徊在顿挫的边缘,而他的个性更是排斥云山雾照,所以他要清楚,到底什么是她最难以逾越的障碍,到底什么是他们之间的隔膜。
      
      这一点他决心做到,不管他对尤迦的感情是喜欢,还是爱。
      
      
      程家的老宅座落在市北环境宜人的富人区,典型的维多利亚式中型建筑上的精雕细琢遍布各个角落,在保养良好的绿地衬托下,显得格外华丽而赘累。
      
      伴着秋日的夕阳,程森缓缓将车驶入广阔的庭院。到了大宅门前,几个佣人立即静候在车侧,“程先生,您回来了。”
      
      点点头,程森下车却没有进门,只是闲适地站在台阶上注视着佣人给他去停车。
      
      “先生,请您进屋。”身着制服的管家躬身打开门。
      
      “我等一下再进去。”程森环视周围的环境,感觉自己对这里陌生了许多——才半个月没来就这样,他真是在这生活了三十几年吗?
      
      “老夫人请您进屋。”管家有礼地重复。
      
      没再让管家为难,他双手插入裤袋,踱进雕花的大门。专制已是母亲的习惯了,不容许任何人的反抗。
      
      进入大厅,仍是那副情景。屋顶上硕大的水晶灯照亮了四处的金碧辉煌,重复花纹样式的木刻坐椅闪闪发光,涂了清漆的楼梯扶手和古董大花瓶尤其反光得厉害。空旷的空间中,几个佣人正来来去去地忙着给长圆形的餐桌布菜,每个人脸上还是一贯地没有表情,匆促步伐的声音隐没在厚厚的地毯里。
      
      “老余,我妈呢?”遍寻不着母亲的身影,他转头问管家。
      
      “老夫人在楼上,她说一会儿再下来。”
      
      “那淼淼呢?”
      
      “小姐在她的房间里。”
      
      看看挂钟,现在距离母亲每日规定的用餐时间还差二十分钟,他决定利用这二十分钟去找妹妹谈谈。
      
      “淼淼,我是大哥。”他轻敲程淼的门。
      
      没人应声,她果然还在闹别扭。他一向对这唯一的妹妹关爱有加,只是不期然间就给她惯成毛病了。
      
      “淼淼,开门。”他的声音严厉起来。
      
      门打开了,二十二岁的程淼顶着一窝乱草般的头发站在门口,低头不肯看他。
      
      程森闪开她进入房间,看到地上散落的零食和游戏机。他落座在单人沙发上向她偏头:“过来坐下。”
      
      程淼与他神似的清秀小脸上一片烦闷,想说什么却也不敢违背兄长的意志,只得乖乖地坐在床边上。
      
      然后陷入沉默。
      
      两人都固执地没动身形,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我错了,大哥,对不起。”受不了窒人的压迫感,程淼决定投降。她在伙伴当中最以沉得住气而出名,而这项她仅有的优点却往往在大哥面前落马。
      
      “说说错在哪里。”
      
      “我不该随便跟人出去玩,遭人陷害也是活该自找。”她本来就知道那帮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胆量用□□陷害她。
      
      “教训呢?”
      
      “和狐朋狗友绝交。”一向是直来直去不吃二回亏的人,再和他们在一起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傻蛋了。
      
      “很好。”程森满意地点点头,淼淼并不蠢笨,还是一点就通。“但是,除了他们你还有朋友吗?”
      
      “没了。”程淼低下头,无所谓地答道。她宁可自己一人呆着也不愿意和上流千金们同流合污,她们的做作经常让她恶心得想吐。
      
      程森在心中叹气。少时,父亲的早亡使母亲不得不一人担当起庞大的家业,根本没有时间照料他们兄妹二人,只得将他们送进昂贵的寄宿学校里。他年龄大,多少还能照顾自己;而还不到入学年龄的妹妹就只能在封闭的环境中自生自灭。终于当他进入公司,母亲得以喘息的时候,却发现淼淼已经变成桀傲反骨的不良少女了。要不是家里严格的门禁,加上她永远不缺钱,说不定她早就是成天游荡在街上的太妹了。
      
      而现在,在她终于能脱离那些混混的契机里,他不能让任何不良因素再近她身。
      
      “淼淼,你能不能告诉大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尤迦?”
      
      “尤迦是谁啊?”程淼充满迷惑不感兴趣,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是我妻子,你大嫂。”
      
      “她啊……”她小心地瞄了他一眼,斟酌自己的措辞,“我讨厌她吗?不记得了。”
      
      程森无聊地冲她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和妈都不喜欢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程淼不自在地在床上挪动了下。虽然经常出口不逊,但她很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而且,那女人还是大哥的老婆呢,这么说也不太好吧?她程淼可不是八婆,也讲光明磊落的。
      
      “说啊。”程森有趣地看妹妹少见的难为情,越发想知道心直口直的她为何不喜欢尤迦了。
      
      “她……很做作,装清高。”拗不过大哥,程淼小声嘟囔。
      
      “做作?”程森挑眉,尤迦做作?
      
      “大哥,你笑什么?”程淼惊讶于兄长毫无预警的低笑,她说了什么笑话吗?在她的印象里,大哥永远是自制的,从没见他这么笑过。
      
      “没,”他收敛了下,带着笑意起身摸摸她的头,“淼淼,你真是个孩子。”
      
      什么啊……程淼别扭地挣扎了下,最后还是红着脸败给了大哥少有的温情攻势。
      
      从小到大,她一直暗暗期盼着一双能给她温暖与力量的手,不管是来自妈妈还是哥哥。只可惜他们都忙,很忙很忙,忙到把她遗忘在了角落里,忙到任孤寂包裹她的周身。她知道自己很让他们头疼,也并不是为了引起他们注意才乱交朋友,只是,她忍受不了寂寞,喧嚣的嘈杂总好过窒闷的勒缠。
      
      “为什么讨厌尤迦?”程森抚顺她的乱发再次发问,表示他不接受她刚刚的敷衍。
      
      “……因为她是妈挑的啦!”程淼垂下肩招供,就知道瞒不过大哥。
      
      “傻孩子。”程森为她叹息,妹妹有着纤细的神经,一定不能再承受母亲更多的压制了。
      
      “先生,老夫人请您带小姐下楼用餐。”门外,管家无声无息地来叫饭。
      
      “来了。”程森回应着,转头拉程淼起身,“改天我带你去尤迦那里去看看,保证你喜欢。现在,我们吃饭去——瞧你都瘦得只剩骨头了。”
      
      “现在流行骨感美啦。”没拒绝兄长的安排,程淼低头挽着他,在管家不掩诧异的眼神中走出门。虽然这种感觉不错,但她还是不能一下子就习惯他们冷淡关系的转变呢。
      
      刚从楼梯上下来,程氏兄妹就看到母亲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仿佛对儿女的出现没有知觉,衣着正式的程母继续垂眼等待佣人盛汤。
      
      “妈,我回来了。”程森打招呼,注意到妹妹的手臂微微地瑟缩了下。
      
      “不错,还知道回来。”雍容的气势,矜持克制的态度,一丝不苟的盘发和精美雅致的首饰,无一不体现着程母作为社交名流的高贵姿态。
      
      程森领妹妹入坐,岔开话题:“最近您没举办什么茶会吗?”他记得母亲热衷此道。
      
      “出了闹到警局的事,我真怕人家不敢再来呢。”挥手让佣人退下,程母面无表情地切牛排,背脊挺得比餐桌上的三叉烛台还直。
      
      “还真是对不住了,”程淼抬高下巴冷笑着回嘴,“不过这两天也不知道是谁四处去找人打牌,上赶着也不怕人家嫌烦。”
      
      “程淼!”程母连动怒也秉持着姿态,燃烧的眼神仿佛要毁灭一切。
      
      “淼淼,怎么说话呢!”程森出来打圆场,动手给程母夹了一块鱼肉,“妈,今天的彩雕很新鲜——淼淼还小不懂事,不会说话您也知道的。”
      
      “哼。”程母为儿子的体贴举动软化,冷哼一声表示不再追究。
      
      “吃饭吧,大家都饿了。”给妹妹一个眼神,程森率先开动。
      
      略微控制住场面,席间不再有人说话,只有刀叉的碰撞声演绎成一曲丰盛大餐的伴奏。
      
      “森,最近有几位太太给我推荐了一些青年,”没有争吵的一餐让程母的面部线条缓和下来,她放下刀叉,准备结束用餐,“他们条件都不错,家事背景也过得去,你找一天也来一起选一选吧。”
      
      “哪一方面?为公司挑选人才吗?”程森故作不懂,瞥了眼妹妹让她保持冷静。
      
      “不是的,我在为淼淼挑选对象。”
      
      “这样啊,可是淼淼才二十二,不急吧。”
      
      “可是你二十三就结婚了,说什么淼淼也不能比你晚啊。”看着这个本会引发母女口舌之战的话题并未被引爆,程母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虽然只是嘴角向上弯了个弧度。
      
      “哎,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比我们。妈,再等一阵吧。”用餐巾擦擦嘴,他轻松地打太极。
      
      “淼淼,你的意见呢?”程母忘却刚才的不愉快,用堪称和蔼的态度询问一直低头扒饭不语的程淼。
      
      接受到兄长警示的目光,程淼学乖:“我听您和大哥的。”反正结婚也就是那样,没什么可自主的,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妈,淼淼还没到能离开您的时候呢,要是就这么结婚,你们母女俩会都舍不得对方。”程森继续和稀泥,心里清楚母亲其实一直都很放不下淼淼,只是她表达的方式有误。而至于妹妹,因为自小就与母亲分离的缘故,恐怕是对她的关心避之不及吧。
      
      “我老了,总不能老管着她,其他的,你多费心吧。”程母轻轻叹气,有些疲累地注视着茶杯上流动的氤氲。她越来越感觉到,有的时候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别这么说,妈,照顾您和淼淼是我的本分。而且,您的身体还很好,没什么可操心的。”
      
      程母安慰地点点头,起身离开座位,“今天出去了一天,我有点累,先上去了。森,你再坐一会儿吧——别忘了要时常回来看看。”
      
      “好的,您先上楼休息吧。”
      
      看着母亲华贵典雅的身形消失在楼梯口,程森转头看妹妹正斜着眼睛撇嘴,“怎么了?”
      
      “好做作,无聊。”
      
      他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是不是看谁都很做作?”
      
      “有一个人不是。”程淼狡猾地挑衅,这对她来说是个新的经验。
      
      “谁?”
      
      “‘禹川’的总裁夫人。”她趴在桌上眨眨眼,一脸玩劣,“我那天正好看见,她当街给了你那个情妇一巴掌,声音清脆无比呢——她就一点也不做作。”
      
      原来如此。程森无奈地敲敲她乱发覆盖的脑壳:“坏丫头。”
      
      “哎……大哥,”程淼犹豫地开口,“那个、我那个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以前因为大嫂是母亲挑选的媳妇而厌恶疏远她,可事实上她还真不知道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尤迦吗?”程森抬首眺望庭院的灯光,笑意更甚。“她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决不是你我所见的那种社交名媛——她比名媛还要美好得多呢……”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尤迦可爱得无与伦比。
      
      洗完澡,程森轻轻地掀被上床,把快要滚下去的安尤迦拉回安置在自己怀里。尤迦睡觉时不打把势,但她似乎很喜欢在床上来来去去地翻滚。有好几次他夜里醒来时发现,睡梦中的她把两人的棉被像花卷一样滚在自己身上,然后被那个茧子勒得喘不过气来。
      
      一声细细的□□,安睡的安尤迦朝热源蹭蹭近。
      
      程森的双眼为她可爱的举动而睁开,借着床头微弱的夜灯端详她的脸庞。不知道尤迦和儿子晚上吃的什么?他下午打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吃饭的时候,好像听她说想吃火锅暖暖胃。尤迦并不强壮,少得可怜的脂肪使她格外怕冷,他的食补政策也没出什么成效,入秋这半个月来她已经薄被、毯子、厚被的换了三次了。
      
      他怜爱地用唇碰碰她的颊,揽住她娇柔的身子向自己暖热的躯体贴紧。
      
      所以,他们的身体就粘贴似的合成一片了。
      
      真的,原本他并不想打扰尤迦的睡眠的。但是,你知道,尤迦有个有利健康的好习惯,就是只着一件底裤裸睡;而他,恰好也有相同的好习惯。
      
      所以,他们的身体就真的要粘合成一片了。
      
      “尤迦,醒一醒。”他将她的长发拢到枕上,大手在她滑腻的背上游移,手指停落在那两片形状优美的肩胛骨上。女人有这两片骨长得分外美丽的,有人将之称为“蝴蝶骨”,而且据说,美丽的蝴蝶骨具有媚惑人心的神奇力量。他是从没注意过这个,但是就尤迦的情况看来,那杂谈野说也是有可信之处的——瞧他不就被诱惑了吗。
      
      “尤迦,不肯醒来吗……”他的声音埋没在对伊人柔软颈项的侵袭上。既然叫不醒就随她去吧,那么她享受不到也就不是别人的错了。
      
      “嗯……”安尤迦在睡眠边缘不舒服地皱眉,手掌不客气地向万恶之源招呼去。
      
      “啪。”有点响又不太响的声音,唤起了某些似曾相识的回忆,让两人同时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只不过,往日重现之余,这次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们变成了对眼。而在昏黄的灯光下,四只对在一起的眼睛比什么都来得诡异。
      
      “噗!”几秒钟的静默过后,安尤迦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不小心还把点点的口水喷到了同样表情扭曲的丈夫脸上。“呵呵……哈哈哈哈……”不能自已的她被这乌龙事件逗得在程森怀里前仰后合,为他擦口水的手也在他脸上颤抖得像是在揉面团。
      
      “傻姑娘,笑什么啊。”程森也笑了出来,宠溺地任她蹂躏自己的脸。这是尤迦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开怀地大笑,没有任何节制地宣泄她的笑意,真诚率直的笑声再次撞击他心底的柔软,碰撞出的火花令他不由自主地为她的笑而笑,然后,一个极端意外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他爱她。
      
      他瞬间怔忡。他爱她吗——只半个月的时间就让他爱上她了吗?还是,只是这偶然的情况下感情偶然的迸发,而实际上,他对尤迦的感情并未达到言爱的地步?
      
      “程森、程森……你生气了?”安尤迦从自己的笑声中回神,有些沮丧地观察丈夫严肃的脸。真是的,她怎能这样无礼地笑呢,程森一定是生气了……
      
      “啊,不,我没生气呀,”程森安慰地亲亲她的颊,懊恼自己过分沉浸在思维当中,“我是看到你的笑容失神了呢。” 那些复杂的感触等空闲时再想吧,现在他可不想让这粒害羞的小蜗牛缩回壳中。
      
      “是吗?”她怀疑,他刚刚分明不是为她失神的表情。
      
      “当然是,你不会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抛出一句大实话,他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记得不要对别的男人笑,我会不高兴。”随之覆上她娇羞上翘的唇,轻柔地辗转反侧,一直栖息在她后背的大手也顺着脊椎向下摩挲。
      
      轻轻的喘息代替了交谈的声音,安尤迦差一点就完全被他俘获了——如果她没有想起刚才两人的对眼的话。
      
      “呵呵……”程森对眼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要笑啦,乖,不笑就给你奖励哦。”
      
      “呵呵……痒……呵呵!”
      
      “不听话的姑娘。”不满的带笑声音中,一团轻薄的真丝布料被抛出了被窝。
      
      “哎呀,别……呵呵……”
      
      “还笑,嗯?”
      
      “呃……”
      
      “好乖的孩子。”最后一件衣料也被毫无眷顾地丢出来,以此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终于没声音了。程苍石打了个哈欠,拖着球棒踮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本他只是担心是坏人闯入才去偷听的,不承想就这么听到了他亲爱的爸妈的……睡前故事。
      
      还是被窝舒服啊。他喟叹着,把自己裹紧。看来林家小鬼是多虑了——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干爸干妈的进展,还八婆地担心什么第三者第四者的,无聊。他看他们挺好的,从动作和眼神里还看不出来吗?当他那么高的智商摆着好看的啊!
      
      嘶……小腿抽筋了。程苍石为自己受风的脚底板叫屈,都是那小鬼出什么馊主意让他偷听,这下好了吧!哼哼,他最好祈祷他干爸干妈有个完美结局,不然,嘶……不然他让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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