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

　　“喝酒去？”

　　“你请客？”

　　“包圆了。”

　　酒吧门前，宁立甩上车门笑得肆意：“玩这么大呢？不过我喜欢。”

　　蒲原站在车旁，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三人进了酒吧，心中纳闷这姐们儿又抽什么疯呢？

　　先前回到家一副被骗五百万的死表情，这会儿又拖着他来这种地方，被他妈知道了又是一顿社会毒打。

　　存心害人啊！

　　宁立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嫌弃，“看看人家扭得……你再看看你，你这样子哪里是来寻欢的？”眼前人一杯又一杯下了肚，虽然这酒度数也不高，但是这么个喝法……他等会可不想扛个醉鬼回去。

　　“你玩你的别管我。”蒲歆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仰头喝尽，宁立都来不及阻止。

　　宁立一听这话立马火上房，指着罗菁恶狠狠地说：“你看他那副死样子把美女都给我吓跑了，我玩个der啊！”

　　他骂完觉得不过瘾又一脚踢过去，可惜被罗菁轻松躲过，后者微笑着挑衅了回去，宁立顿时怒火中烧，蹭地起身扯着罗菁滑入舞池。

　　要制服恶人就要先麻痹他！用美色麻痹他！他就不信了，舞池里那么多美女一个能入他眼的都没有！

　　卡座另一边，关正兰面色不善扒开黎敬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不耐烦：“喝酒来这儿？”

　　“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是看你最近压力太大太暴躁了带你来放松放松吗？你别不识好歹。”

　　黎敬瞧着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脸上还贴着敷贴，脸黑得还以为是哪个道上的大佬，谁能知道他是个医生呢？

　　“来这儿放松也就你想的出来了。”关正兰俨然放弃和他交流了。

　　黎敬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四处张望着什么，不过周遭嘈杂灯光昏暗闪烁也看不清什么，倒是俊男靓女多如牛毛热闹非凡。

　　“Hi？”

　　蒲歆曼闻言抬头，见一男子站在眼跟儿前，蹙眉问道：“有事儿？”

　　“没事儿，想请美女喝酒而已。”

　　蒲歆曼懒得应付正想开口赶人，倒酒的手突然一顿，心念转了弯示意男子坐下，又按铃要了一瓶 Royal Salute。

　　男子感觉有谱，不由笑道：“700ml，喝不完吧？”

　　蒲歆曼抬眼看他，半晌，勾了嘴角轻笑：“反正你请客，那就喝不完兜着走。”

　　这话听在男子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此刻心中暗笑，这么漂亮的姑娘，一瓶酒而已倒也不算亏。

　　黎敬摩挲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一幕，表情玩味儿，正想叫身旁的人，回头却见他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倏然起身大步朝那边走去。

　　男子被人挡住唯一的光线，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不认识便问：“哪位？”随后看向蒲歆曼，眼带询问。

　　女孩眼皮都没抬，即答：“不认识。”

　　“先生听见了吗？”男子忍耐着，礼貌赶人。

　　“一瓶千把块的酒就想泡妞？”

　　见来者不善，男子搁下酒杯站起身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情我愿，与你何干？”

　　关正兰不想与其纠缠，只是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皱眉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关你事。”蒲歆曼自顾自倒了酒，喝得很慢。

　　男子耸耸肩，做了个请的动作。

　　关正兰回过眼对上面前的男子，一身冷然警告意味浓烈：“离她远点儿。”

　　“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男子丝毫不让，嗤笑回嘲：“没见人家不乐意？”

　　“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蒲原看见关正兰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坏，怎么这群人都喜欢往这种地方跑呢？兰哥我真是看错你了！

　　见蒲原回来，关正兰稍放下心，至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紧抿嘴角看向女孩，她正一脸事不关己坐在沙发上连眼神都没斜，而后听见她再次下了逐客令。

　　“好好看着你姐。”

　　蒲原摸了摸头，不就去上了个厕所吗？怎么跟不上节奏了？果然他这种纯情少男不适合这种地方！

　　黎敬好整以暇地靠着沙发，见关正兰铩羽而归，差点笑出声，关大医生也有今天噢～

　　此刻的关大医生面色阴沉似是风雨欲来，手肘抵在腿上，端起酒杯仰头尽数喝了下去，又倒了一杯抵上唇边，那双眼睛却是盯着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

　　真是越长大越无法无天了。

　　男子不知怎么突然站起来抹了把脸，狠狠骂道：“你他妈找死吗？”

　　“搭讪之前不打听打听清楚？”她坐在沙发上，舍不得动一下，声音中带了一丝狠厉：“还不快滚，浪费我的酒。”

　　她早就注意到那男子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了自己许久，猥琐鄙陋地跟他的同伴一边说笑一边比动作，不难想象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随后又见那男子搭讪另外一个女孩被拒，不一会儿就转向了自己这边。

　　蒲歆曼此刻心中恶心到想吐。

　　那男子随即上前想说什么，坐在卡座中央的蒲原漫不经心抬起腿放在茶几上，挡在了男子前面，“听见了吗？让你滚。”

　　男子见她有帮手便骂骂咧咧地离去。

　　蒲原回过眼啧啧摇头，可是好久没见她发脾气了，十分疑惑：“你喝的不是酒而是酒精吧？”

　　尤其是这两天，一点就着，见人就喷。

　　蒲歆曼斜了一眼，蒲原立刻拉上嘴巴。

　　没多会儿他又问：“这酒你不会想我结账吧？”

　　“你不说话会死吗？”

　　“会憋死。”

　　蒲歆曼看着舞池里两个不像跳舞更像是在打架的人，叹了口气对蒲原说：“我先回去了，你们玩，账单我报销。”

　　蒲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拿着大衣往外走了。

　　——

　　“让开。”

　　“我要是不让呢？”

　　蒲歆曼瞥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一脚，一招制敌不多废话。

　　被踢的人猛然反应过来，狠狠骂道：“臭娘们儿，老子请你喝酒给你脸了？”说着便扬起手往蒲歆曼脸上招呼过去。

　　蒲歆曼正想再给他一脚，半空中男子被人捉住手推开了，她怔愣回头，关正兰一身戒备将她拉到身后，皱着眉偏头叮嘱：“去找蒲原。”

　　“你怎么来了！”想扒开他却被他又塞回了身后，蒲歆曼盯着他挺阔的肩背，是又想添新伤吗？

　　此刻那男子身后正慢慢涌过来一群人，怎么也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单挑一群啊！可眼前人却是稳如泰山，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群恶棍，而是几个半大孩童。

　　与此同时男子还在不停叫嚣：“呵，又是你，这么喜欢英雄救美是吧？那就两个一起打！让你们做对苦命鸳……”

　　关正兰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突然出拳直接招呼在他脸上，一脚将他踢回了原地，又迅速动作踢开旁边涌上来的人，长臂一展揪住那人衣领将他扯了回来，冷漠警告：“你爸妈没教过你要刷牙说人话？你动她试试？”

　　那一拳加一脚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可关正兰是做什么的？那一脚避开了重要脏器全踢在了肌肉组织上，只叫那男子捂着大腿胯骨处痛苦不堪。

　　蒲歆曼眼见情况有些超出预想，随即拨打了警局电话，快要接通时被身后来人抽走手机挂断了。

　　“别浪费警力了。”黎敬冲她笑，又冲那几个人表情狰狞的人问道：“欸？你们堵着门口不让人过路吗？”

　　回神过来的男子怒火中烧，冲着来人喊叫：“那么宽的路你他妈眼瞎吗？”

　　“你怎么骂人呢？我最不喜欢别人骂我了。”黎敬一脸无辜又状似惋惜道：“既然你骂人了，那我打人算正当防卫？”

　　“妈的又来个找茬的！给我一起打！”

　　黎敬站在台阶上，根本没给他们近身的机会，直接一脚踢过去，被踢到的那人立马往后倒去，还连累了两个同伴，差点起了内讧。

　　蒲歆曼摇头，两人不愧厮混多年，招数出奇一致。

　　碍于身高体型以及地形劣势，余下的人蠢蠢欲动又不敢贸然上前。

　　黎敬歪头，双手插袋站在那里，明明看着是个斯文有礼的人，笑起来却有一丝阴戾：“一般情况下我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过，识相的以最快速度在我眼前消失……”

　　“我说你又不结账先跑……噢？”是宁立，他正站在黎敬身后台阶上，表情玩味儿，“这么热闹呢？”

　　只消一眼便知是何境况，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我最烦临时起意打架了，也不给我个热身的时间。”如是说完开始活动关节。

　　此番看得一旁的罗菁直摇头，打架斗殴是什么好事吗？你别显得那么兴奋行吗？

　　“我妈不让我打架，怎么办？”蒲原挠挠脑袋，一脸纠结。

　　“我教你的防身术好用吗？”罗菁偏头，笑着问蒲歆曼。

　　“那你得问他。”蒲歆曼朝男子抬抬下巴，看样子不好过。

　　领头男子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对方五男一女，己方六人，但是打女人还不容易吗？绝对的胜券在握！

　　遂嗤了声，大吼道：“把这女的胳膊给我卸了！”

　　——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宁立对着路边石基一顿输出，丢死人了，架没打成还被酒吧老板赶了出来，这像话吗？

　　“行了，鞋踢坏了别找我给你买。”罗菁整理着袖口，慢悠悠道。

　　“我就说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衣服都扯坏了！”蒲原看着自己破了一道口子的限量版外套，心痛到要窒息，必须找蒲歆曼报销！

　　宁立瞥了眼同样被赶出来的那群混子，淬了一口：“废物学人家泡妞，还卸胳膊？你以为你混社会呢？找个厂上班不好吗？”

　　架只打了个开端，但为首的男子已经在混乱中尝到苦头，此刻捂着半张脸，眼里充满了恨意，眼前这几个男的得空间隙尽逮着他一个人打了，痛得要死，可是一点伤口也没有，他是真的有苦难言。

　　原本在酒吧见女孩虽身着简单，抵不过太漂亮了，以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更容易上钩便起了心思，没想到这回竟踢到了铁板，弄得自己颜面扫地还一身的伤。

　　呸！真是晦气！

　　当时酒吧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此刻明显能感觉到不远处那几个男人非富即贵，连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人都是说着最弱的话下着最狠的手。

　　总之，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宁立扬拳作势揍人，那群人见状不愿再挑事便愤愤离去。

　　“宁总咱们找个真正能喝酒的地方转下一场？”

　　“那敢情好，有劳黎总推荐了。”

　　于是，众人转头看着蒲歆曼，后者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去啊，我要回家！”

　　黎敬点点头，不问当事人意见直接给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那行，反正关正兰也不想喝，他送你。”

　　“……”

　　黎敬你有病还是眼瞎啊！

　　几人真就把自己丢给了关正兰，蒲歆曼怒火中烧，这群人绝对故意的！瞥到一旁静默的人脸上贴着白色敷贴，她心中一时酸涩，也不知道他伤口怎么样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

　　关正兰没说话，走过去一把拉过她往回走。

　　“疼！”她挣扎着，想挣开他的桎梏。

　　关正兰随即停下脚步放开她的手，开口语声压抑：“大晚上来这儿？出了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

　　胸口急剧起伏，半晌，终究没能继续说下去。要是他们都没在后果不堪设想，他一想到这背上就直冒冷汗。

　　蒲歆曼本想反驳你不也大晚上在这儿吗？碍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额角青筋毕露，她瘪瘪嘴当下没作声，心道换作平时自己根本就不会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关正兰见她一脸倔强又一句话都不说更是大为光火：“我知道你生气，有什么脾气大可以直接冲我撒，可是安全怎么能当儿戏呢？”

　　蒲歆曼听着向来沉默寡言的人说着话，心中那口气越发堵得慌。

　　天知道她早上看见王培朋友圈说他受伤时她有多心慌，照片上的人手上眉角都是伤痕，雪白的医师服上还有血迹。

　　几乎是开着车飞驰到医院的，可见到的却那个年轻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向他致歉。本来就窝着一腔无名情绪，看到那副场景时，心中顿时被灌满了山西老陈醋。

　　郁郁不欢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不然铁定被憋死。

　　原本没想搭理那个男的，突然瞥见他在不远处坐下，而且还看到了自己，她便心念一转让那个男的坐下。

　　果不其然，他走过来了。

　　他那个样子，她心酸又心疼，但终究没抵过嘴硬。

　　所以她在男子语出不逊时直接杠上并泼了他一脸酒水，那男子活该的同时又替某人背了一口大锅。

　　关正兰见女孩紧抿着唇眼角微红湿润，心中霎时像被打了麻药一样软了一片，生生动弹不得只能止住口中的话，再不忍心责怪半句。

　　气也是真的气，可拿她没办法也是真的。

　　比如现在，她又开始耍赖了。

　　“我饿了。”

　　“你喝酒就能喝饱还吃什么饭？”关正兰低头盯着她的脸，面色却比刚刚柔和了许多。

　　不过也给了她可乘之机，她是个多会察言观色的人啊！

　　“咱们去吃烤鱼吧？”

　　“……”

　　“那吃火锅鱼？”

　　“……”

　　“你手打疼了吗？”

　　“……”

　　她好心疼，医生的手怎么能用来打小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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