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

　　进入高三，即使像他们这样的学校里，学习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姜林的成绩一直保持着断层似的第一，成了班里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下了课经常会有老师来问他学习得怎么样，班主任也开始对他更加关注。

　　导致他的生活基本上变成了两点一线。

　　这倒是他希望过的生活，平静，按部就班，能让他更加放松的学习。

　　就连赵一都收敛了不少。

　　“哎，学霸，你是怎么考这么高分的？教教我。”大课间的铃声刚一响，张旸就回头冲姜林说。

　　“靠哥异于常人的聪明才智。”姜林一脸严肃地回他。

　　“卧槽，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学霸吗？”张旸听完震惊了，转头冲同桌李航航说：“航航，快快快，你看我是不是幻听了。”

　　李航航趴在桌子上冲他摆摆手，“你没幻听，确实是咱们学霸说的。你脑子不好，怎么耳朵也不好了。”

　　姜林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旸旸，他说你脑子不好，这你能忍？”

　　“靠。”张旸伸手一弹李航航的后脑勺，“放学小树林见昂。”

　　“干嘛？约会啊？”李航航转过头冲他抛了个媚眼。

　　哈哈哈哈。

　　姜林和同桌一起笑出了声。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方小武也跟姜林差不多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偶尔□□。

　　日子过得平淡但是充实。

　　方小武甚至感觉这些日子过得比自己前十八年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要充实。

　　只是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总会发生一些小插曲。

　　这天，姜林在课间抽空和方小武聊天，聊天的间隙里看了眼群消息。

　　“赵一的女朋友你们见过没？”白冬冬在群里开启了八卦。

　　“女朋友？这货还能有女朋友？哪家姑娘这么不开眼啊。”黄毛发了个不停无语的表情包。

　　“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帅哥。”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不是，我听说他喜欢男的啊。”又有个人发了个擦汗的表情。

　　下面有人紧跟着发了个照片，里面是赵一搂着一个女孩，女孩看上去有点高冷，不过颜值不错，隐约带着点御姐范儿。

　　“我擦，哥承认哥嫉妒了。”

　　“切。”白冬冬发了个白眼，“肤浅。”

　　姜林看了看那张照片，里面的女生看起来有点眼熟。他盯着照片仔细看了看，但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没等他再仔细回想，上课铃就响了。

　　老师准时迈着步子走进教室。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拿着厚厚一沓纸走进来。

　　这节课是写作课，没有主题，字数1000，想写什么随便写。下了课交上来。班长过来把作文纸发下去。

　　马哲上去领了作文纸，下去给每人发了一张。

　　语文老师坐在讲台旁边一个木椅子上，端起保温杯，边喝边翻开一本期刊看。

　　姜林看着面前的空白纸发了一会呆，作文对他来说不难，现在又是不限主题，随意发挥。他想了会儿，低头在纸上写下了个标题。

　　《我的姥姥》

　　很像是小学生作文课上老师会出的题目。

　　但是他此时此刻非常想写一写。

　　当真的沉浸在写作里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很快。一节课的时间足以写完1000字的小文章。

　　最后一笔落下去以后，姜林默默呼出一口气。

　　他突然很想姥姥。

　　这几天姥姥回了老家，听说是老家隔壁邻居病了，她回去看看。那也是位老人，独居，年纪和姥姥差不多大。

　　“男朋友，上课真无聊啊。”方小武发过来条微信，还附带了一张自拍，右手托腮，表情带着点委屈巴巴。

　　姜林嘴角不自觉就弯了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伸手拨了个视频过去。

　　“下课了？”方小武秒接，声音伴随着画面传过来，尾音都上扬着。

　　“刚下，写了一节课作文。”姜林冲他笑起来，“你上的什么课，这么无聊？”

　　“数学，哎，我的一生之敌。”方小武叹口气，“放学咱们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吧。”

　　“好。”姜林点点头，“放学见。”

　　挂了视频以后，他心里涌起的那股子因为想起姥姥而起的惆怅顿时淡了下去。方小武对于他来说，就是调节情绪最好的药。

　　一整天方小武都在期待放学，虽然人在这儿坐着，心早就飞到了姜林那边。

　　只不过等到他放学过去找姜林的时候，在校门口竟然看到一个漂亮女生在跟姜林说话。从侧面看过去，都能看到那女生笑得眯起来的眼睛。

　　姜林是个不爱交朋友的人，更不用说异性朋友，这么久了，他跟他们班除了他同桌以外的女生都不是特别熟。

　　方小武的小心脏唰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这谁？

　　卧槽，长得这么漂亮。

　　在聊什么？表白？

　　方小武现在非常想走过去听听。

　　姜林看着眼前的姑娘看了半天，直到姑娘自己说出名字他才恍然想起来。

　　“我是叶萌啊。”姑娘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叶萌，当初深夜里偷他手机未遂，又借给他废墟里小屋住的人。

　　“好久……不见。”姜林没想到能再遇到她。一时间有点不在状态。

　　叶萌笑眯眯地盯着姜林看，看了小半分钟，突然一伸胳膊抱住了他。

　　靠？

　　方小武震惊地瞪了瞪眼。要说他肯定是相信自己男朋友，但这不妨碍他看到这一幕后，心里腾地蹿起一股火。

　　姜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让叶萌就这么抱了半天。

　　“我去，老大，这美女谁啊？”

　　白冬冬从校门口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围着俩人转了一圈。

　　“这美女有点眼熟啊。”他摸摸下巴思考了几秒，一拍巴掌指着叶萌说：“我去，这不是赵一的绯闻女友吗？”

　　姜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见叶萌的时候那种陌生里带着点莫名熟悉的感觉从哪来的了。

　　其实初遇的那次，他没怎么记得叶萌的长相，只记得是个小姑娘，瘦瘦的，眼睛挺大。

　　这熟悉感原来来自那张照片。赵一搂着的那个姑娘竟然是她。

　　叶萌转头看了眼白冬冬，“我不是赵一女朋友。”

　　“啊？呃……哦哦哦哦。”白冬冬挠挠头，“不好意思啊。”

　　“我是姜林女朋友。”叶萌冲白冬冬眨眨眼。

　　白冬冬把嘴张成个o型，转头看向姜林。

　　姜林冲他摇摇头，又冲叶萌说：“姑娘请自重。”

　　“哈哈哈哈哈。”叶萌听完笑起来，笑声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悦耳。

　　“那这张照片怎么回事？”白冬冬八卦心起，翻出群里那张照片递到叶萌面前。

　　叶萌看了一眼，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没说话。

　　白冬冬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也没再追问，跟姜林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姜林有点尴尬，现在就剩下他和叶萌两个人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方小武打来的，他设置了专属铃声。

　　他一秒都没耽误地拿出手机按了接听。

　　“这美女是谁？”

　　方小武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他在不远处看的牙根直痒，问出话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了情绪。

　　姜林一听，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举着手机朝方小武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说：“是废墟的上个主人。”

　　等走到方小武身边的时候，他发现方小武没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后。

　　姜林诧异地回头，发现叶萌跟着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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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林有点无奈。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叶萌打断了。

　　“嗨，我叫叶萌，是他女朋友。”

　　我靠！

　　这下姜林惊了，猛地转头看向方小武，方小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不是，我……”姜林想解释，话还没说出口，方小武就凑过来伸手快速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然后看向叶萌。

　　“不好意思，他早就归我了。”

　　这回换成叶萌震惊了，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半天，目光停在姜林身上：“姜林哥哥，你有……男朋友？”

　　姜林毫不犹豫地一点头，“对，给你介绍一下，方小武，我男朋友。”

　　叶萌听完愣了有半分钟，然后笑了，“姜林哥哥你果然与众不同。请我吃饭吧。”

　　这姑娘的思路跳脱的让两人都有点没跟上。

　　姜林没说话，方小武眉毛一挑，点点头，“好啊，哥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跟我来吧。”叶萌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跟着坐了上去。

　　车子一路西行，最后停在一家快餐店门前。

　　“我想吃汉堡。”叶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姜林。

　　姜林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那块眼熟的招牌上，这是他和叶萌相遇的地方。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还记得。

　　现在是用餐高峰，店里人不少，叶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跟上次两人相遇的位置差不多。

　　“就是在那儿，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小姑娘，你的人生还很长，走歪一步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

　　叶萌指着不远处的那个位子说。

　　姜林的目光也同时落到那个位子上，顿时有点感慨。

　　那时候把他额头砸流血导致他不能回家的人，现在竟成了他男朋友。

　　事情发展有时候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他没有跟方小武讲过和叶萌初遇的那些细节，起初是两人不熟，没必要讲，后来大概是忘了，一直也没提过。

　　这会他看着方小武略带疑惑的表情，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去过废墟那边了吧？”叶萌问姜林。

　　姜林点点头，“现在有时候也会过去，一会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那个地方对我来说，也不算是特别好的记忆。”叶萌笑了笑，表情有一瞬间变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瞬间很短，姜林想再仔细确认的时候，就已经被叶萌藏在了笑容下面。

　　他移开目光，顿了几秒，又转头问：“你这一年去了哪？”

　　叶萌朝空中伸手一指，“南边。最南边，看到了大海。”

　　“妹妹，你跟我男朋友怎么认识的？”方小武看着两人对话，总是想插进去。其实他可以回去问姜林，但他忍不住就是想打断两人的对话。

　　叶萌果然看向他，“你抢走了我男朋友，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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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林很无语，再次郑重地冲叶萌说了句姑娘请自重。

　　叶萌冲他一吐舌头，又转回头调整了下表情，把当时是怎么遇到姜林，又是怎么被姜林鼓励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跟方小武讲了起来。

　　服务员送餐上来的时候，叶萌的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抓过汉堡旁边的薯条放进嘴里，边吃边给方小武继续讲。

　　讲完以后盒子里的薯条已经见底了。

　　“你半夜来快餐店学习？”方小武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男朋友。

　　姜林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而不语。

　　“他那时候头上贴着创可贴，我猜应该是受伤了不敢回家或者是怕家人担心不想回家。”叶萌冲方小武说。

　　“靠，不会是我用字典不小心砸到你头那次吧？”方小武猛地转头去看姜林。

　　姜林还是看着他笑，眉毛挑了挑，意思是不然呢？

　　方小武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停留在一个心疼的表情上。

　　当时他没想到姜林会因为这个伤不想回家，现在一想他男朋友初来乍到就被开了瓢，半夜在陌生城市里的快餐店里过夜，就心疼地一抽。

　　他抬手轻轻摸了下姜林的额头，那里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他叹了口气，干巴巴地冲姜林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姜林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额角的痛感，和那天晚上烦闷的心情。但他当时也没有怪过方小武，更不用提现在了。

　　他左手抓住方小武的手握住，右手在他脸颊上弹了一下，“说什么对不起啊，我都没怪过你。再说我不回家也和你没关系。”

　　“哎呦，可以了可以了。”叶萌皱着眉打断两人的对话，“不要当着单身狗秀恩爱。”

　　“你真不是赵一女朋友？”姜林从善如流地松开方小武的手，换上一副假装八卦的表情，把话题抛了回去。

　　“谁？赵一？”方小武不可置信地看向叶萌，“你认识赵一？”

　　叶萌又摆出了那副嫌弃的表情，但是点了点头。

　　“我认识他，但我不是他女朋友。那照片背后是有故事的。”

　　“什么照片？”方小武转头问姜林。

　　“我能给他看吗？”姜林问叶萌。

　　“随便。”叶萌不在意地摆摆手，低头开始吃她的汉堡。

　　姜林翻出群聊天记录里的那张照片给方小武看。

　　“妹妹，赵一这人渣你可要离他远点啊。”方小武看完照片对叶萌说。

　　“你也认识赵一？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吧？”叶萌举着汉堡扭头问他。

　　“不是，但是赵一跟我结了梁子，妹妹你真不是他女朋友吧？”方小武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想做你男朋友的女朋友。”叶萌的眼睛往姜林脸上一瞥，装模作样叹口气，“可惜，姜林哥哥被你抢走了。”

　　咳……

　　姜林和方小武同时咳嗽了一声。

　　叶萌低头咬了口汉堡，又把目光放到姜林脸上，“你也认识赵一吗？”

　　姜林眉头不自觉一皱，点了下头。一想起赵一这人他就烦躁。

　　“也结了梁子？”叶萌又问。

　　“不共戴天。”姜林还没回答，方小武抢着说了。虽然说的有点中二，但姜林在心里点了下头。

　　“那……我跟你说个他的秘密吧。”叶萌凑过来靠近姜林，长直的发尾扫过姜林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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