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

　　“咱们去看看姥姥吧，顺便把带回来的沙子拿给瑶瑶。”出了咖啡店的门，方小武冲姜林说。

　　“你累不累？”姜林盯着方小武的脸看了会儿，问。

　　“累，但是我想先去看看姥姥，然后咱们再回去躺着。”方小武伸手搓搓自己的脸，再说话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说实话，我现在特别想见见瑶瑶。”

　　姜林愣了愣，没懂。

　　“我需要看看可爱的小姑娘来治愈我。”方小武冲他眨巴眨巴眼，笑了。

　　两人这会儿已经离咖啡店有一段距离，姜林回过头看了一眼，从咖啡店玻璃门往这边看，估计是看不清什么的。

　　于是他凑过去双手捏住方小武的脸，轻轻往两边一拉，故意装出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问：“我不可爱么？”

　　方小武的脸被拉的微微变形，看不出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他在笑。

　　姜林盯着那双在阳光下变得更加漂亮的眼睛看了几秒，也笑了。

　　“可唔，可爱，可爱死了。”方小武含混不清地说，说完冷不丁往前一凑，对着姜林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大街上，早高峰末端，人来人往。路边摄像头林立。

　　但管他呢，他现在非常想亲亲自己的男朋友，一分一秒都忍不住。

　　这个吻很短，短到姜林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就结束了。

　　亲完后，两人都愣了两秒，然后齐齐小声说了句“我操”。

　　这有点刺激。

　　姜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同时他又感觉到无比的兴奋，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大街上面对着这么多人毫无顾虑地接吻。虽然短，但是显得格外甜。

　　方小武有点紧张地看着姜林，生怕自己刚才的举动再吓着他。不过他观察了半分多钟后发现，完全是多虑了。

　　上次发生了接吻被赵一拍到并发到表白墙上的那件事，方小武怕姜林会介意。

　　但姜林比他想象的更豁达更坚强。

　　小插曲过后，两人回去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带着从沙漠带回来的礼物去了姥姥家。

　　姜百川依然没在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姜瑶拿着那小瓶沙子非常开心，方小武还送了她一套飞天主题的镂空金属书签，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姜林给姥姥挑了一个银色手镯，不贵，但是很精致。他能看得出姥姥很喜欢。虽然嘴上说着买这些干什么，瞎花钱。

　　几乎每次姜林给她买东西，她都会这么说。

　　两人待到下午才离开。

　　回到住的地方，方小武往沙发上一瘫，“呼，终于可以躺着了。”

　　姜林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从兜里翻出张卡拿到眼前看着。

　　“这是姥姥给你的？”方小武问。

　　临出门的时候，姥姥把姜林单独叫住了。方小武自己出了门。现在看到这张卡，他一猜就是姥姥给的。

　　“嗯。”姜林点点头，眼睛依然盯在那张浅蓝色的银行卡上。

　　这张卡是他帮姥姥去办的，里面存着老人这么多年的积蓄。他本来执意不要，转念一想万一被姜百川偷去了，那姥姥就真的连养老钱都没有了。

　　所以他就拿了过来，算是替姥姥先保管着。不过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告诉姥姥。

　　“姥姥说要把我替姜百川还的钱给我。”

　　说完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方小武，“她说让我别怪姜百川，让我……”

　　说到这儿，姜林眉头微微皱起来，“姥姥让我找找他，这么多天没消息，她很担心。”

　　“你怎么说的？”方小武起身坐起来，伸手轻轻戳了戳姜林的眉心。

　　“我说‘好’。”姜林抓住他的手握住，眼神里露出丝痛苦，“我不想找他。可又怕姥姥担心。”

　　方小武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冲他神秘一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姜林干脆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到方小武身上，抬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问。

　　“我是谁？”方小武抬手摸摸姜林的头，问。

　　姜林想也没想地就答了句“我男朋友”。答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方小武看，“止戈大大，你不会要……”

　　方小武高深莫测一笑，点点头，“本大大的声音可是千变万化的。你有他的语音吗？”

　　姜林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上姜百川发给他的语音。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本能地皱了下眉头。

　　方小武让他把语音转发给自己几条，说要多听几遍研究研究。

　　姜林皱着眉头发过去十条，发完立马很嫌弃地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我过两天模仿他的声音给姥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方小武没有立马当着姜林的面点开语音听，也把手机放到一边，“不过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姥姥。”

　　“姜百川回来也只会给这个家添麻烦，等高考完了吧，如果那时候他还没出现，我再帮姥姥去找找。”姜林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也对。”方小武点点头。

　　之后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天色变的完全黑下来。

　　方小武在这段安静的时间里把早上朱彤的话完完整整回想了一遍，当时那股说不清是愤怒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的情绪，渐渐转化为了淡淡的茫然。

　　那个家他应该不会再回去了，但是小二十年的感情却也是真实存在过的，虽然那看起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说服不了自己彻底痛恨他们，就像是即使这样，他对朱彤的感觉也依然像以前一样没有变。

　　“男朋友，现在情绪怎么样？需要安慰么？”姜林的右手忽然搭过来放到他肩膀上，指尖摸了摸他的耳垂。

　　方小武的思绪啪一下被打断，全身的汗毛都舒服地颤了颤。

　　管他的，无所谓，我只要有姜林就够了。他这么对自己说。

　　“需要。”

　　方小武一翻身把姜林压在沙发上，右手撑住沙发靠背，左手扳起姜林的脸轻轻地亲了上去。

　　先是眉心，接着是鼻尖，再接着是嘴唇，然后是下巴，再往下是脖子。

　　方小武亲的认真又专注，缓慢而深情，姜林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觉得全身慢慢开始变得燥热。

　　情到深处，有些事情就变得自然而然。

　　方小武十八岁成年后，姜林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氛围来践行他们的第一次。

　　现在他觉得时机和氛围都刚刚好。

　　他睁开眼睛看了方小武一眼，方小武的眼神和他一碰，瞬间懂了。

　　于是，方小武双手一捞把姜林整个人从沙发上抱起来，穿过卧室门放到了床上。

　　鉴于之前两人对于上下问题没有深入讨论过，姜林对这个也没有什么执念，这次又是心疼方小武，所以方小武自然地压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反抗。

　　完事后，方小武躺在姜林旁边，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看得姜林有点想笑。

　　“那个……”方小武轻轻嗓子，“我有点……你感觉怎么样？”

　　“你真的是第一次吗？”姜林逗他。

　　方小武的头唰地转过来，瞪着姜林，“当然！”

　　“我觉得……”姜林忍着笑看着他，说完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方小武忽然有点紧张，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很棒。”姜林嘴角绽开一个笑，“都不像第一次。”

　　“靠，吓死我了。”方小武伸手抓过姜林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你摸，小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

　　姜林笑眯眯地用手在他心口戳了戳，“不错，很能干。”

　　咳咳咳咳咳咳……

　　方小武顿时不好意思地连声咳嗽了半天。

　　姜林愉快地看着自家男朋友的耳朵尖一瞬间变得通红，觉得这次在下面也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林忙着复习，方小武跟庄程谈好了合作，去对方的工作室开始干活。

　　短片是个类似纪录片的形式，记录的是城市里某个无人留意的角落里的人生。

　　片子虽然是这个主题，但调性明快，积极。庄程说他并不是要挖掘苦难，而是想看看在苦难里那些依然坚韧的灵魂。

　　方小武的声音配上画面格外贴合。

　　两人的合作也很顺利的在开学之前就结束了。

　　最后方小武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报酬。

　　他拿的心安理得。

　　毕竟朱彤说了价钱随他开。他从不和这个姐姐客气。

　　尤其是在确认了那件事以后，他就更觉得心安理得了。

　　所以在庄程问他价格怎么算的时候，他给了个业内头部声优配音的价格。

　　假期过得很快，就像大热天里不小心泼在水泥地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惋惜就已经蒸发完了。

　　开学的第一天，方小武极不情愿地被姜林从被窝里薅起来。

　　“快点吃，要迟到了。”姜林拿着本书坐在餐桌前面看，面前摆着空了的塑料盒，是吃完的豆腐脑。

　　“几点了？”方小武拿起油条咬了小半根到嘴里，边嚼边问。

　　“六点。”姜林说。

　　“啊……我好困啊。”方小武嚼完半根油条，端起豆腐脑喝了一大口，抱怨。

　　姜林把书放到桌子上，伸手一弹方小武的鼻尖，“别抱怨了，快吃。”

　　“今天就高三了啊。”方小武迅速喝完一碗豆腐脑，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里，往后一仰靠椅背上感叹。

　　姜林收起书放进包里，顺手把桌上的塑料餐盒和袋子扔进垃圾桶，等方小武吃完，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走了，升高三的方小武小朋友。”

　　两人背着包出了门，在路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又分别开始了各自的高三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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