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新篇)

作者:糖果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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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平日孔雀楼熄灯很早。没被欧阳飞鹰召见的乐官和舞姬们总是早早的睡下,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就会起早练习。朝阳初升时楼中已是熙熙攘攘,直到夕阳坠落后则回归平静。到夜晚卯时孔雀楼已是漆黑一片。

      白日我受乐官安排,总有旁人在身侧,只有到了夜晚才能自由。入夜之后我会换下一身繁复的华装,穿上轻便的黑衣在宫里行走。

      皇宫的地形地貌我先熟悉了一遍,把各大宫苑的方位牢记在心中。
      大多数时间我徘徊在欧阳飞鹰的寝宫四周,观察欧阳飞鹰的夜间活动。
      欧阳飞鹰的夜间活动十分单调,他没有后宫妃嫔,掌灯以后,不是在批阅奏章,就是在书殿中阅览一些书籍。
      我潜入进去查看过,看的都是一些兵法上的书籍。
      有时候他会在入睡前盘膝打坐,练一阵子内功心法。到底是将军出身,欧阳飞鹰的武功修为并不浅,我虽然没和他交过手,但他双眼聚光,步履沉稳,这是高手才有的特征。我观察他练武时所展现出的内力十分惊人,应该不在半天月之下。

      唯一让我奇怪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既贪婪,残暴,又征服欲极强,为何却偏偏不好女色。哪怕一般的富贵人家也难免三妻四妾。有哪个男人在坐到他这样的位置后,不是左拥右抱,收集女人无数?而他非但没有妃嫔,甚至寝殿之中连宫女都很少,出入的大多是些男官,走动得最勤的就要数胡威远了。

      我听孔雀楼里的伶人们说,城主十分专情,多年来只得城主夫人一个女人,自从城主夫人外出修行之后,城主便清心寡欲,再没有其他女人。

      欧阳飞鹰是否专情不好说。但说他专情于玉竹居士,我觉得应该与实际情况是不符的。从胡威远那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欧阳飞鹰和玉竹居士非但感情不和,甚至欧阳飞鹰还很可能把玉竹居士关进了冷宫。

      这件事没过多久便得到了证实。

      我发现胡威远总是在夜间频繁的去慕寒院,并偷偷的带着东西,有时候提着篮子,有时候是一两个包裹。他每次将东西带到慕寒院外就会叫来一个宫女将东西收进去,并附耳一通小声的交代,搞得有些神秘。而且我还意外的发现,欧阳盈盈也经常带着她那胖婢女在慕寒院四周偷偷摸摸的观望。
      于是我便去了一趟慕寒院里面查看情况。

      然后在那杂乱又肮脏的院子里我果然见到了玉竹居士的身影。她还是穿着一身清修的衣服。已是夜深人静,就连那些受罚的宫女都早早入睡了,她还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成堆的衣服一盆一盆堆满了一地。我隐约能看见她脸上和露出的手腕上到处都留有淤青,可见她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若说欧阳飞鹰爱一个人是这样爱的,我实在不信。他要么不好女色,要么就是他专情的另有其人。这个人绝不是玉竹居士。他显然不惜伤害女儿也要折磨玉竹居士。

      有一次欧阳盈盈忍不住在我面前大哭。
      “为什么我爹要这么折磨我娘,我想不明白。我真的好委屈。我明明有爹又有娘,可我想要和他们在一起,哪怕一起吃顿饭都那么艰难。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些平民百姓!”

      “起码公主衣食无忧啊。”我嘴上虽然这么安慰,但心里却有些感叹。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小公主含着金钥匙出生,却也不见得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幸运。不但父母不和,她在宫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如果不是太孤独寂寞,又怎会拿自己的贴身奴婢当姐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成长起来的,看似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实则极为缺乏关爱。所以,不管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整个人粘上去。只要和她说说话谈谈心,她就开始对人掏心掏肺。
      我不过是陪她玩了几次。她就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心机,完全不设防。

      “衣食无忧有什么用。如果能每天和爹娘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欧阳盈盈撅着嘴说。
      “你吃过糠吗?”我笑问。
      “没…没有。”
      “公主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满了,穷人家的苦日子不是你能想像的。”
      “怎么不能想象了,四方城的百姓不都过得挺好的吗?我在邱老爹家还住过几天,好得不得了。”
      “皇城里的都不算是真正的穷人,你看到过皇城外,沙漠边缘的那些流民吗?”
      “没,没有……”欧阳盈盈有些心虚,她又不甘气弱,随即倔强道,“最多就是挨点饿,受点冻,有什么大不了的!”
      “挨点饿?受点冻?”我笑了起来,“看来公主还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你知道大冷的冬天衣不蔽体,满身烂疮是什么滋味吗?知道几天几夜没有东西可吃是什么感受吗?饥饿会让人发疯,失去理智。有粗糠野菜那简直是恩赐,饥饿的人什么都会吃的。地里的虫子,洞中的老鼠,哪怕是恶臭的腐尸……”
      “别说了!”欧阳盈盈打了个哆嗦,“好恶心!说得就像是你吃过一样!”
      我逗她道:“说不定,我吃过比这更恶心的东西……”
      欧阳盈盈一脸恶寒的看着我。
      我笑起来:“公主还是适合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别再提愿过苦日子这样的话了。不如想想怎么调解你爹和你娘的关系,让你爹早点把你娘从慕寒院里放出来。”

      欧阳盈盈垂头丧气道:“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关系很坏。要是调解有用,我也不用从小就宫里宫外两头跑了。不过,是得想办法把我娘救出来……”
      我一直奇怪,以她的性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闹个天翻地覆?难道是有什么计划?
      我问她:“那你有法子了吗?”
      她摇了摇头:“不过明日大哥正在想法子。”
      “明日大哥?”
      “哦,就是国师啦!”欧阳盈盈反应过来,解释道,“你刚来宫里不久,还没见过国师吧。”
      “没有。不过早有耳闻,据说国师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嗯,”欧阳盈盈笑眯眯的点头,“这么说吧。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有才华的人呢。我爹很器重他的。”
      “你为什么会叫他大哥?”
      “他人好啊。其实他这个人吧,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会觉得他有点高傲,特别招人讨厌。不过相处久了,才发现一切全是误会。他待人真的蛮亲切的,尤其是对我特别好,这次替我找娘他完全不遗余力的,还经常像大哥哥一样的安慰我。所以我就喊他大哥啦。”
      “原来是这样啊,”有欧阳明日在背后拿主意,难怪她这么沉得住气。我思索了一下,然后问她,“那他打算怎么救你娘呢?”

      “不知道。他只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他自会想办法。他这次出宫正是为了救我娘。可是他都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或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欧阳明日此次出行是为了保护上官燕,却原来是为了玉竹居士。如果是为了玉竹居士,他和上官燕他们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欧阳飞鹰一直在追查玉玺的下落。欧阳明日不会是去夺玉玺,拿来交换玉竹居士吧?
      不太可能。
      如果要夺玉玺就势必和上官燕为敌。以他对上官燕的感情,怎么可能与上官燕为敌。
      但除了夺玉玺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让欧阳飞鹰放人?
      欧阳明日向来老谋深算,他的计划不易猜,我想了半晌也没什么头绪便作罢了。

      我安抚欧阳盈盈道:“你还是听国师的话,耐心等他回来吧。”
      “嗯。”欧阳盈盈哀怨的看了我一眼。

      “对了,石姐姐。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万一不小心传到我爹那里就麻烦大了。”欧阳盈盈拉着我的袖子说道。

      “放心吧。我在宫里的熟人不多,也无处说去。倒是你这个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不要到处宣扬才是。”我拍了拍她额头。

      “人家哪有!!我才不是藏不住事的人呢!我只是闷得慌,不找个人说说我都要发疯了。这宫里我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
      我失笑。

      欧阳盈盈百无聊奈道:“石姐姐,你再变点戏法给我看看吧。”
      “你都看了小半天了。还真是没个完。”
      “人家闷嘛。这宫里简直无聊透顶!娘又困在慕寒院里不能陪我,”她扑过来拉住我的手耍赖,“要不你教教我,怎么把那些东西变到半空中飞来飞去的?”

      我笑道:“底儿都漏了,以后我还怎么讨饭吃?”
      “我又不会和你抢饭碗,”欧阳盈盈拉着我的手甩来甩去,“教我嘛!教我嘛!”
      “公主要学也可以。任何一门手艺都不是一学就会的,要学成得花十年功。学吗?”
      欧阳盈盈停下来,咂舌:“这么麻烦?!”
      “如果容易岂不是人人都会了?”
      欧阳盈盈满脸的失望:“那算了,我不学了。我可没那个耐心。”

      我笑。一放内力,将桌上茶盏,瓷瓶,花盆全部托到半空中,逗她开心。

      “哇哇!”欧阳盈盈立即挥舞着袖子大呼小叫了起来。
      “石姐姐,这真的好神奇啊!怎么做到的!!国师总是用一根金线把东西甩来甩去的我就已经觉得很厉害了!但还是没有这个厉害啊!这些杯儿啊,瓶儿啊,怎么就像是活的一样呢。”
      她拿手指头去戳半空中的瓶子,我不等她戳中,便用内力将其飞了开去。于是欧阳盈盈就像是扑蝴蝶似的,在这房里追着转着,玩得不亦乐乎,发出了一串欢快的笑声。

      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欧阳飞鹰这样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纯真无邪的女儿来。世人皆说这位公主刁蛮任性,胡闹的本事很大。但依我看,那也不过是天真率性罢了。她表面上把公主的架子抬得很高,总是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动不动就嚷嚷着要砍这个的脑袋,关那个去坐牢。但实际上她却不觉得尊卑有别。否则她也不会和自己的婢女处得像两姐妹,更不会将我这样的宫廷舞姬视为姐姐一般。
      看着这样的小公主。我觉得她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

      希望她能得偿所愿,早日救出她娘吧。
      如果有欧阳明日插手,想必不难。

      一想到欧阳明日,我就觉得奇妙。
      欧阳飞鹰,欧阳盈盈,欧阳明日……
      这皇宫里的秘密啊,还真是多得数也数不清……

      在欧阳飞鹰将我遗忘了一段时间后,这天胡威远突然前来传召。说是城主在御花园宴客,让我前去表演。

      随后,我便和两位乐师一同前去了御花园。

      欧阳飞鹰宴请的那位大人我不认识。不过歌舞之间,他一直拿眼狂热的看着我。欧阳飞鹰虽然不动声色,却早已看在了眼里。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问:“章大人觉得我这位舞姬如何啊?”
      “好,好,好!”那位章大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早就听说四方城来了一位绝色舞姬,不输赵氏飞燕。今日得见才知名不虚传。”
      欧阳飞鹰又呵呵的笑了几声,随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所提之事,还望章大人好好考虑考虑。”

      席间再无别的插曲。不过宴席完毕,章大人离去之后,欧阳飞鹰却将我单独留了下来。
      他手持酒盏,目光落在酒水上:“石瑛,你可真是声名远播啊。入宫不过短短时日,就先后有不下五位大人来向我讨你。”
      我直言道:“城主可是想将我卖个好价钱?”

      欧阳飞鹰将视线从酒水里抬起来,深深的看了我几眼,又是呵呵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狡诈:“我早说过你很特别。石卿宇的女儿,也算是名门之后,见过大世面。”

      我一怔。原来他已将我调查过了。
      我的名字和对外所言的身世来历有八成都是真的。只要暗月楼的事情不外泄便可,原本的身世倒也不怕被人查。不过我石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覆灭了。这也能查出来,可见欧阳飞鹰花了不少的手段。

      他见我发怔,笑容里多了几分自得:“当年石大人监守自盗,吞没巨额灾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据说石大人在携款潜逃的途中遭遇山贼,满门被劫杀。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尽如此嘛。”

      我震惊当场:“城主何出此言!”
      欧阳飞鹰以为我想狡辩,便道:“本城主从不空口污蔑他人。”

      令我震惊的却并不是这个。我爹是朝廷吏部专司稽查官员贪腐的员外郎,他怎么可能私吞灾银,而灾银的发放也不该流经我爹之手。我记得当年我家一门前往洛阳是去投亲的,并不是携款潜逃。
      然而欧阳飞鹰既然调查到我爹的头上,想必也不会凭空捏造谎言,让人即刻便能拆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当年在盘龙山上,我被月神救下之后便被直接带回了圣宫。直到三年后我屠杀苍狼寨,其间再未回去过中原。
      我一直以为我家灭门之事就是一桩飞来的横祸,从未多想。虽然我早就有种奇异的感觉,不管是那帮土匪想劫财,还是月神想掳人,做到这个份上都未免太过头了。
      莫非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

      我一阵惊寒。

      欧阳飞鹰应该是见我脸色不对,于是出声道:“你放心。中原朝廷之事与我四方城无干。只要有我允诺,这四方城就必定有你的容身之所。”

      我抬头看着欧阳飞鹰。这老奸巨猾的狐狸,不过是想抓着我的把柄,好让我心甘情愿的任他摆布而已。我猛的腾起一股子火气来,又按捺了下去。
      “多谢城主。”

      “嗯。”欧阳飞鹰目的达到,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随即道:“不过我若是奇货可居,城主就不想将我囤得更久一点吗?”

      欧阳飞鹰一愣:“怎么,你想在宫里多待些时日?”

      我福身:“石瑛愿伺候城主。”

      欧阳飞鹰突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赫然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仰头看着他。
      欧阳飞鹰身量很高,身形魁梧,气势非同一般,光是在我面前一站,我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嘴角噙着一丝既轻蔑又得意的笑意。两指捏着我的下巴仔细观看了半晌,然后发出哼哼的笑声:“胡威远,晚上将她洗干净了送到我寝宫来。”

      傍晚,胡威远送我去妆楼梳洗。
      三丈见方的水池,两头铜兽吐着热水,一池十二种花瓣,由四个宫女伺候着洗澡。红幔间水汽氤氲,充满了旖旎。
      听妆楼的宫女说,这里很多年没有送来过需要侍寝的女人,所以她们格外的仔细和谨慎。
      洗浴完毕,她们为我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口中香,粉黛不施,却别出心裁的在我额心贴了花瓣饰面。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被她们这么一弄,竟格外的风情。

      胡威远着人抬宫轿来接我的时候,我抬袖拂面,问胡威远道:“胡大人觉得我这样如何?”
      胡威远定定的看了我一会,然后道:“姑娘的胃口很大。胡府那样的小庙的确容不下姑娘。”
      我笑了起来。
      他顿了顿又道:“上次姑娘对小儿的袒护,胡某还未来得及道谢。希望姑娘此番能达成夙愿。”
      “借你吉言,”我说道,“如果胡大人有意谢我,不如告诉我一点有用的东西?”
      “姑娘想知道什么?”
      “城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姑娘不必担心。美人,男人都会喜欢的。”胡威远泛泛而言。
      “胡大人何必这么敷衍,这宫中想来也不缺美人,可城主这么多年也没立嫔妃不是吗?”我说,“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和谁竞争而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胡威远沉默不语,面色有些犹豫。
      “胡大人,”我靠近他几分,轻声道,“我初来四方城没有背景。胡府就是我的娘家,”我戳了他一下,“我和胡府是一条心的。”
      胡威远会意,又沉默了一会后,他压低声音对我道:“城主有一位很钟爱的女子,在他心里已经藏了有二十多年了。可惜那位女子嫁过人,性子又刚烈,宁死也不肯从了城主。城主说过会一直等她。他不立嫔妃,便是在对那位女子表达诚意。”
      还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
      我问胡威远:“她叫什么名字?”
      胡威远:“丁雪莲。”
      “……”怎么又是一个很耳熟的名字?问这个女人的名字本来是想作为一个筹码,以便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但为什么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到底在哪听过呢?
      我正在记忆中搜刮着这个名字,突听胡威远又道:“不过那位女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城主囚禁了她十几年都换不来她回心转意。我相信城主的耐心也快要被磨灭了,这次会招姑娘侍寝便是个意外。这可是多年没有过的事情。”
      “多谢胡大人相告,”我又问,“那位女子是否生得很漂亮?”
      “没有你漂亮,最重要的是没有你年轻,”胡威远意有所指,“还看姑娘的本事了。”
      我点了点头。

      掌灯之后,胡威远便将我送入了欧阳飞鹰的寝宫。
      我到的时候,欧阳飞鹰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负手站在窗前。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点头微笑道:“桃花粉面,出水芙蓉。”
      我福身:“城主谬赞。”
      他挥了挥手,让胡威远和一干宫女退下了。

      房门关上。
      欧阳飞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将我扯进他怀里。
      我挣扎了一番,嗔怪道:“城主,小女子虽然家逢灾祸,流落了多年,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出身。这些年来一直洁身自好,至今仍是完璧。眼下初次委身于人,虽不能明媒正娶,却也不该这么草率。”

      欧阳飞鹰笑问:“那你想怎样?”

      我眼珠子转了转:“至少也该喝杯交杯酒。”

      “小女儿的心思,”欧阳飞鹰嗤笑,“也罢,就依你!”
      他打开房门,令宫女端来了美酒。

      我亲自斟了两杯,在抬手时将指甲中的迷药放入了酒杯里,递给欧阳飞鹰。这迷药是由鬼医亲手调制,无色无味,中者起效缓慢,发作后全身疲软无力,头脑昏沉,和醉酒的症状极像,不容易让人察觉是中了迷药。
      与欧阳飞鹰饮完交杯酒后。我又道:“石瑛本是落难之身,幸亏得城主收留。我应该再敬你三杯,聊表谢意。”
      三杯喝罢,我正想说再敬他一杯,还不等开口,欧阳飞鹰就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就你花样多。春宵苦短,经不起消磨。”
      “时间还早,”他力气很大,我好半晌才从他的桎梏里喘得一口气来,“别这样,别这样。”
      他手下不停。
      我叫唤起来:“城主,别这样!轻一些,轻一些,我吃不消!”
      他依然置若罔闻。噗嗤一声,我身上的轻纱被他扯坏了一半来。我实在是恼怒不堪,索性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上。欧阳飞鹰吃痛,顿时嘶了一声,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有些气急败坏,提着几乎不能蔽体的纱衣大叫道:“你这个暴君!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粗鲁!”
      “反了你了!!”欧阳飞鹰一怔之后,大喝一声,然后暴起身形,向我扑来。

      我惊慌失措,提着衣裳满屋奔跑躲避。最后还是被欧阳飞鹰一把逮住,他反拧住我的手,将我压制在地毯上。
      我听得他的声音里除了怒气还带着高度的兴奋:“你竟敢叫我暴君?!好大的胆子!”
      显然他的情致已被撩得高涨了起来。

      房中之事原本就是如此,太乖顺了男人会觉得无趣。他们喜欢刺激,喜欢挑衅。你越是反抗,男人便越是兴奋。这是我多年的经验——男人,总是喜欢在女人身上寻找征战一般的快感。
      欧阳飞鹰活了一大把年纪又怎样?清心寡欲多年又怎样?
      到底还是个男人。

      “暴君!!暴君!!”我一叠声的骂他。
      欧阳飞鹰手下又狠狠加重了力道。
      “呜呜呜呜……”
      “哭什么?我又没罚你!!”
      “这还不算罚吗?!好痛!好痛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还不如杀了我好了。”

      通常只要表示出柔弱,男人就会崩塌,随即产生怜惜之情。
      不出意料,欧阳飞鹰很快就松开了手。
      我坐在地毯上掉了一阵泪,就彻底掌控了主动权。

      “好了好了。别哭了行吗。是我错了。刚才没注意分寸,下手重了些。”欧阳飞鹰不停的替我揉着手臂。
      “我不管!你必须赔礼道歉!”
      “好好好,我自罚一杯!”
      “三杯!”
      “三杯就三杯!”
      我破涕为笑:“其实是我冒犯城主在先,我也该向城主道歉的。”
      我斟了酒:“要不我为城主跳支舞吧。”
      “城主你也喝啊。”

      一阵嬉闹玩笑之后,我又顺利的哄欧阳飞鹰喝下了不少酒。

      “不能再喝了,”欧阳飞鹰喝得有些醺醺然,“今日有些不胜酒力。”
      我看迷药的作用也快要发挥了,便任由他抱起来,上了床榻。

      在床上一阵折腾,我等到迷药发作,他神志开始混乱之际抬手拍了他昏睡穴一下,欧阳飞鹰便倒了下去。

      看着睡着的欧阳飞鹰,我长吁口气。
      这老东西,废了我不少的力气!
      要想不打草惊蛇,又把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挺不容易。
      若不是这宫中我已不想再长留,也无法再长留,今晚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我掏出幽沉香来点燃。
      片刻后。
      “城主,玉玺里的线索是什么?”
      “……藏宝图。”
      “怎么打开藏宝图?”
      “……水影术。”
      “水影术是什么?”
      欧阳飞鹰不回话。我估计那是无法用言语交代的东西。只能回去后问问弄月。他擅长奇门术法,又是司马逸的儿子,应当知晓。

      我接着问他:“你打算怎么夺玉玺?”
      “……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我诧异。我以为他会指派半天月去,没想到会是欧阳明日。难道欧阳明日这次出门真的是为了玉玺?
      “他可有什么条件?”
      “……夺回玉玺,讨要一人。”
      “他想讨要谁?”
      “……不知道。”
      欧阳盈盈既然说欧阳明日此行是为了救玉竹居士,那么讨要的对象必然就是玉竹居士了。想不到欧阳明日居然肯为了玉竹居士和上官燕作对。看来玉竹居士在他心里是比上官燕还重要的。
      我心一动。
      “城主,你……有儿子吗?”
      “……有。”
      “是谁?!”
      “……欧阳明日。”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回答我还是有些惊诧。如果他们两个是父子,怎么又会以君臣相称?
      诸事复杂啊。这么看来欧阳明日来四方城别有目的。进宫也不仅是为国为民了。

      我正想继续问下去,却发现欧阳飞鹰突然动弹了一下。我刚才所问的问题似乎是他避讳极深的问题,所以他有了些反弹的情绪。
      我赶紧收了幽沉香,留意着欧阳飞鹰的状况。

      很快欧阳飞鹰又动弹了一下,他内力深厚,警觉性和抗性都要远胜于胡威远,那点迷药竟不能将他控制得太久。
      眼见他快要醒来,我赶紧抱住他一滚,让他压在了我的身上。

      欧阳飞鹰睁开惺忪的眼,拍了拍太阳穴:“我刚才晕过去了?”
      我幽幽道:“哪有。城主迷乱得很。”
      “是吗?”欧阳飞鹰有些茫然,又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嘀咕道,“真是老了,只喝了这么点酒就吃不消了。后劲一上来就什么也忘了。”
      我见他没有起疑,不由得松了口气,用手点着他的唇,暧昧道:“城主不老,刚才可威猛着呢。只是为什么一直要管人家叫雪莲呢?”
      欧阳飞鹰怔住了:“我喊了雪莲吗?”
      “是啊。一边啃着人家一边还雪莲,雪莲的叫个不停呢。”
      欧阳飞鹰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所有的情欲都退了个干净,连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起来,他从我身上爬起,颓然的坐在床沿上眉头紧锁,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我也坐起来,轻擂了他两拳:“你真坏。明明抱着人家,却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这雪莲又是哪个狐狸精?!”

      “你敢说她是狐狸精!!”欧阳飞鹰突然卡住我的咽喉,将我抵在床柱上。他怒目圆睁,表情有些吓人。
      我挣扎,又挣扎,做出几尽窒息的模样。
      欧阳飞鹰突然松开手,神色既消沉又烦恼:“你滚吧。”
      我一阵喘气。
      “赶紧滚!”

      得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我连忙一把提起衣裳,跳下床去,做出泫然欲泣状飞奔离去。

      胡威远一直等在寝殿外的阶梯上。他见我出来,连忙上前关切道:“怎么样?”
      我笑得满面春风:“你说呢?”
      胡威远见我衣裳破烂,几乎衣不蔽体,明了的点了点头:“恭喜姑娘。”他赶紧取来狐裘披风将我裹了,送我回孔雀楼。

      本有轿子可坐,但却被我拒绝了。
      我说:“我还是走一走,熟悉一下从城主寝殿到孔雀楼的路线吧。”
      胡威远于是遣走了轿官。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胡威远闲聊了起来。
      刚才从欧阳飞鹰那里未问清楚的事情,现在可以从胡威远这里得到补充。

      我感叹道:“城主膝下无子,只得一个女儿。实在是件憾事。”
      胡威远连忙道:“姑娘若是能为城主产下麟儿,便能弥补这遗憾。说不定四方城还会有一番新局面。”
      我笑道:“胡大人此言尚早。我本不敢有此妄想,只是城主他似乎耿耿于怀。他说二十多年前他本来有个儿子……”
      “有个儿子?”胡威远愣了一会才恍然道,“哦,他是说那位不足月便夭折了的小公子吧!”
      “夭折了吗?”
      胡威远点头:“那位小公子先天不足,不但体弱多病,而且下肢患有软骨奇症。当年城主将所有大夫都请遍了,就是治不好小公子的病,不足月便夭折了。可惜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公子,夫人为了这件事好长一段时间终日以泪洗面。”

      我大概能猜出几分内情。
      只是,后来欧阳明日为什么会成为边疆老人的弟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四方城只有公主没有太子?欧阳明日为什么要突然回到四方城?原本的父子为什么会成为君臣?这其中恐怕还有很多的曲折。不是一时半会能猜透的。

      这次进宫算起来收获不小,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秘密我都已经知道了,此地已再无留下的必要。回到孔雀楼之后,我本打算立刻离去。

      谁知我刚回到孔雀楼却发现有一个人已经等了我很久。
      这个人就是欧阳盈盈。

      她从没有深夜来找过我,而且还是现在这样消极颓废的模样,两个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似的,应该是哭了很久。

      “石姐姐……”
      “怎么又哭了?”
      “我心里好难受。”
      “怎么了?”
      “今天下午,我和我爹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会吵起来?”
      “国师他一直不回来。我实在忍不住翻墙进了慕寒院,我发现里面有好多宫女在欺负我娘……”

      听到这我心里一沉。这小公主还是没能沉住气。以她的性子肯定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了,说不定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欧阳明日的计划。

      我问她:“这事被你爹知道了?”
      欧阳盈盈点了点头:“我当然气不过啊,所以就和我爹吵了起来。可我爹却说他之所以会罚娘,是因为娘她,她……”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她却说不出口了。
      我虽然不知道欧阳飞鹰到底说了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从欧阳盈盈这副表情看来,甚至还可能是极为不堪的话。

      我问:“你是相信你爹还是相信你娘?”
      欧阳盈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坚定道:“娘!”
      “那么你就应该乖乖的听话,不要再惹你爹生气,否则你娘又会有苦头吃了。”
      “可我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娘她……”
      我说:“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欧阳盈盈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挠着头焦虑道:“石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听国师的话,稍安勿躁,耐心的等他回来。”

      这缺心眼的小公主也不知道和欧阳明日哪里像,明明是亲兄妹,差距却这么大,做事完全不动脑子。
      我安慰了她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让她平静了一些。
      将她送走之后,我也该离开了。

      不过我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在走之前去了一趟慕寒院。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暴露之后,欧阳飞鹰绝对不会毫无动作,玉竹居士要么会被转移,要么会有灾祸临头。
      反正我今夜也将离开,不如离开前顺道去慕寒院看一看。

      慕寒院内静寂无声。
      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往日这个时间,玉竹居士还在院子里洗那些永远洗不完的东西。但今夜的院落却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她的身影。

      我去各个厢房和通铺都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难道她真的被转移了?

      我站在院墙上思索着,突听到院中水井传来一丝丝轻微的动静。我即刻警觉,竖耳倾听。
      “救命……”那是很微弱的一声轻呼。

      我连忙掠下院墙,来到水井旁往下一看。
      只见一条灰黑色的影子正在那水底挣扎着,已经气息奄奄。
      我定睛一看,那不是玉竹居士又是哪个?!

      我拽住井绳,将木桶扯下后放到了一边,然后操起井绳往下一甩,卷了玉竹居士将她提了上来。

      玉竹居士落地之后紧接着迸出了一阵咳嗽,咳出了不少水来。她倒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
      我摸了下她的脸,冰冷刺骨。
      入冬的天,在井水浸泡这么久,简直要命。幸好时间还不长,如果再多等一阵,她就算没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我掏出一颗护心丸来塞入她口中。然后将她扶坐起来,用内力替她驱散周身寒气,调理经络。过了一刻钟后,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姑娘,你是?”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女儿很担心你。”
      “盈盈她……”
      “她没事,只是被城主骂了一顿。”
      玉竹居士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转而对我道:“姑娘,谢谢你啊。”

      我点了下头,问她:“你怎么会掉到井底的?”
      玉竹居士没有回答,只是捂着嘴小声的啜泣起来。

      看来她的确是被欧阳飞鹰推落井底的。
      玉竹居士与他好歹夫妻一场,他们还有一对儿女尚在。欧阳飞鹰这个做法也未免太绝情绝义了些,难怪玉竹居士哭得这么伤心。

      我扶她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带你出宫吧。”

      玉竹居士抬起头看我:“姑娘可以吗?”

      我点头:“可以。”
      我背过身去:“你上来,我背你出去。”

      玉竹居士爬上了我的背,接着,我掠上院墙,纵身朝着宫外而去。

      出了宫,来到城南口。
      我将玉竹居士放下来,对她道:“往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我就不送佛送到西了。”

      玉竹居士:“姑娘能将我带出宫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日后方便报答。”
      “不必了。我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你现在自顾不暇,还谈什么报答。你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所需要的。”
      玉竹居士面露几分尴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低下头,满面忧愁,两手拽紧了不住的揉搓着,看起来既冷又无助。

      “你等等,”我蹿入旁边一户人家,顺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给她,“南边山上有一座破庙,你自己去里面把湿衣服换了吧。”

      玉竹居士惶恐的看着我,却不愿伸手来接。
      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偷的,我留了银子,够买它十件了!”

      玉竹居士这才接了:“多谢姑娘。”

      我叮嘱她:“四方城对你已经不安全了。水月庵你也最好不要再回去。以后自己多保重。”

      告辞了玉竹居士后,我便回去了春风得意宫。
      这次回来,第一件事我便是想找弄月问清楚水影术的事情。这是揭开宝藏的关键。

      谁知,环儿却告诉我,弄月不在宫中。

      “公子接到教主的指令,前去捉拿女神龙了!”

      半天月和女神龙已经回来了?

      我问环儿:“多久的事?”
      环儿:“昨日才接到的指令,公子接到指令就走了。”

      真是不巧,刚好错过!我懊恼。
      不过半天月和上官燕都回来了,想必欧阳明日也回来了吧。
      只是不知道玉玺是不是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我想了想。既然知道了破解玉玺线索的方法,不如先将玉玺拿到手再说。

      我得再回去宫中。
      如果欧阳明日已经拿到玉玺,那么他很快就会拿着玉玺进宫交换玉竹居士。
      玉玺或许很快就会落到欧阳飞鹰的手上。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才刚破晓,还未大亮。我嘱咐了环儿几句之后,便施展轻功,一路又回去了孔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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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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