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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话 百目鬼
烟雾缭绕。
女孩在一片空旷中独自苏醒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处处透着不协调感与隐隐的不真实感，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白色羽毛上，羽舟之下是一望无际倒映着漫漫星空的深邃大海，海面的边界与天空融为一体，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一颗水晶球，没有界线，也没有出口。
羽丘空在羽毛船上盘腿坐起来，并不慌张，闭上眼睛开始理清思绪。
最后得出结论，这是梦境。
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世界出现了裂缝，星空与大海的尽头现出了分界线。
羽丘空正愣愣地看着海天一线出神，身边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不愧是小空，”她扭过头，看见一位身穿和服的年轻男子，坐在她右手边乐呵呵地笑，“在梦里思维都这么清晰。”
“你是……？”羽丘空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人，微皱着眉显得有些警惕。
“失礼，很抱歉自我介绍做迟了，”他单手抚胸口十分绅士地鞠了一躬，“我叫做百目鬼遥①，你与我的确是初次见面，但我对你的事情还算有点了解，”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你好，小空。”
羽丘空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动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将手收回来，顺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烟，顿了一下，又向女孩微笑：“介意吗？”
羽丘空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他很是遗憾地将烟又收回去，圈着手臂，终于肯正视她的目光，回答了问题，“我只是一个滞留的魂魄，没有什么威胁性的。”
他的笑容确实和蔼又温柔，有点像羽丘空老家那位总是笑呵呵的爷爷，这让女孩的眉目稍微变得柔和了些。
他自言自语地轻轻笑着站起身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会出现在这里，是我一点小小的任性……”羽丘空还是一头雾水，既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也没明白他如何出现，但他显然是没打算向她解释了，“今日会有两个孩子上门拜访，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以及…”他稍微收敛了笑意，朝她欠了欠身，“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七年，相信……您不会失约。”说罢，他便一点点散作烟雾，渐渐消隐在背景的夜空里。
羽丘空睁开眼睛，入目是自家卧室熟悉的星空天花板。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缓缓支起身子爬起来，刚才梦境的记忆逐渐在脑海中复苏，让她颇感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管怎样…先等着他说的访客到来吧。
羽丘空发现自己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遇上的事与那些来找自己的人，个个都稀奇得都像是漫画小说里才会有的经历，若是讲给其他人听，别说看不见灵的普通人了，换做是她这种现实一点的灵能者，听见别人这样告诉说，她也不会相信。
可惜，这些都是发生在她本人身上的事，她不信也得信。
吃过早饭，大概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羽丘空装作不经意地抢在母亲之前奔向了玄关，一开门，远远看见栅栏外面木之本樱有些羞涩的笑容:“小空…”
“……樱？”羽丘空有点吃惊，跑过去打开院门，“怎么了？”
女孩跟着她进来，羽丘空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儿童拖鞋放在地上，等她换鞋，木之本樱却难得反常地扭捏了一会儿，小眼神不断往她身后飘，她绕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爸爸和哥哥都出门了…我一个人在家……我…我想跟你家的阿天玩……”
阿天……？羽丘空愣住了，下意识回头寻找那只金毛犬的身影，他正趴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尾巴一摇一摆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勾搭到其他女孩子了？她的朋友来她家竟然不是找她玩，而是为了他！
羽丘空心里不平衡了。
然而不平衡归不平衡，小客人还是要好好招待的，她朝木之本樱笑了笑，从门口后退一步让她进去。
刚准备关门，目光一转忽然瞥到了一张万分眼熟的脸，羽丘空立刻认出那是昨晚闯入她梦里的百目鬼遥，他明明说自己是灵体状态，怎么这会儿还招摇大摆地出现在白日里呢？她开始怀疑自己被骗了，那个梦境就是他的侦查，而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家的位置，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
现在是春假期间，羽丘空的父母都在家休息，再加上碰巧来串门的木之本樱，她绝不能允许发生任何意外，于是她分外警惕地握紧门把手，一边在换好拖鞋的木之本樱后背推了一把，催促她快进屋里去。
“小空？”木之本樱一脸困惑，奇怪地看着羽丘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整个人贴着防盗门，“你趴在门上做什么哪？”
“没事，”羽丘空随口答道，她的目光还胶着在街角处似乎迷失了方向的百目鬼遥与同行的一名女子，“阿天在客厅里，你去找他吧。”
木之本樱也没多想，得到了主人的应允便开心地小跑进屋里，抱住大狗蹭了蹭:“阿天～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在我家呆过几天的……”
听她这么一说羽丘空也记起来了，去年他们一家去东京玩了几天，期间金毛寻回犬和蝶翅都寄养在木之本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女孩亲热地抱住脖子来回顺毛的阿天睁着死鱼眼看向她这边，一脸生无可恋。
羽丘空不由发笑，无声地对他回了个口型:“很受欢迎嘛。”
看见阿天吃瘪的表情并没有让羽丘空高兴多久，她一回头，从门缝里看出去，那两位不速之客已经在按院门口的响铃了。
门铃鸣响的同时，羽丘空心里也是警铃大作，他们不依不饶地按了好几下，闹得羽丘雪子疑惑地探出半个身子:“空？怎么不开门呢？”
“是……不认识的人！”她还试图找个理由拒绝开门，羽丘雪子却亲自过来了。
“大概是推销保险或者买报纸的工作人员吧？”她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伸长手臂越过她的阻拦想要打开门出去，“没事的，只要跟他们说几句话就行，也当顺手帮他们完成个任务。”
与其让母亲冲在前面，还不如她自己开门直接面对，羽丘空挡了一下羽丘雪子的手，自己开门冲了出去。
女孩横眉冷目，来势汹汹，在百目鬼遥面前站定之后，圈着胳膊瞪着两人:“请问找谁有什么事？！”
两个人都被女孩一上来就完全不友善的态度惊到了，青年倒还显得波澜不惊，他身边的女子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了:“请问…这里是羽丘空的家吗？”
她的声音柔柔的，一下子让羽丘空的头脑冷静下来了:“是的，我就是羽丘空，”她点点头，盯着青年的脸，突然又觉得跟百目鬼遥没有那么相似，她也没开门，但是把示威一般架起的手臂放了下来，垂在身侧，“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仍然由女子开口，诚恳地望着女孩的眼睛提出了一个请求:“可以将你的管狐借给我们吗？”
认真听过五月七日小羽的解释之后，羽丘空消化了一会儿才理清她说的话:“是四月一日君寻让你们来找我的？”
“不……”百目鬼静摇了摇头，比起他的爷爷，他实在是过于不苟言笑了，“向你求助是我们擅自决定的，事实上，四月一日已经将无月借给我们了。”
羽丘空看了一眼从他肩膀探出头来的管狐，与她家的雨不一样，无月是公的，并且有一身淡金色的柔软皮毛，她又皱起眉来，抬头看着这两个表情都很淡薄的人:“既然如此，为何还特意跑这么远来找我呢？”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五月七日小羽抿着唇，有些为难地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目鬼静便直截了当地如实相告:“五年前，你曾与四月一日做过一个交易，”他安抚地朝五月七日小羽点点头，又继续注视着羽丘空的眼睛，“我们想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
羽丘空陷入了沉默，五月七日小羽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声打圆场:“君寻君向来不让我们问那次交易的事，但是这次刚好需要无月的帮助，能够将它带出店……”她的神色流露出些许歉意，但更多的还是坚定，“无月能够追踪到你的管狐，我们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所以就来了。”她诚恳地望进女孩的眼睛，“君寻君已经等了七年，你可以信守承诺，将那个人带回来吧？”
梦里的百目鬼静也好，面前的五月七日小羽也好，羽丘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没有与四月一日进行交易，”像是要把两人疑问的话语堵回肚子里那样，她加快了语速，“五年前我去他的店铺，只是单方面地被给予了一些东西，”她将脖子上的玉石牵出来，提着印玉的红绳将其展示给他们看，“不可否认，这确实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但我并没有主动寻求它，也没有付出代价，它们只是……被四月一日强行塞给我的。”
她将玉石重新放回衣襟里，看着面露苦涩的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七年前…我才刚出生呢。”这个事实论据可以说是非常牢靠了，女孩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只能干笑了两声，“关于四月一日，你们的朋友寻找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两个人静默了很久，不愿相信他们大老远找来的结果是一场空，最终化作长长一声叹息。
“走吧。”百目鬼静说。
“嗯……”五月七日小羽点了点头，又抱歉地朝羽丘空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他们的情绪低落让羽丘空也受到了影响，她左顾右盼地手忙脚乱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转移的话题，“雨…管狐，还需要吗？”
“我们昨天就完成工作了，等到无月变小才方便带它来找…你的那只是叫做雨吗？”得到女孩肯定的点头之后她闭了下眼睛，“你一定很爱惜她。”
“虽然一开始找错了人家，不过，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虚幻，眼底也总算有了一点温度，“谢谢。”
“不……”羽丘空下意识摇头，对上他们的目光，又将否认的话吞了回去，“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回那个人。”
五月七日小羽没再说话，挥手道别之后，她和百目鬼静逐渐走远，消失在来时徘徊着的那个街角。
羽丘空忍不住叹了口气，尽管是与自己并无关系的事，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要有怎样的执念，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等上一个人七年呢？
两人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羽丘空转身准备回屋，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扭了回来。
无月为什么会找错人呢？
整个并盛町，还有除了她家的雨和阿天以外，其他的狐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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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稿+论文地狱，再也不想熬夜了……
综漫小贴士√
①百目鬼遥：出自《XXXHoLiC》，百目鬼静的爷爷，在静五年级那年去世，是静所住的庙宇的住持、灵能力者。据说生前是驱灵师，拥有渊博的知识和强大的驱灵能力，虽然已故，但灵力高而纯的魂魄依然会在某些『必然』的梦境中与四月一日君寻或他人相见，为君寻等人指点迷津。
②这章百目鬼和小羽借管狐的剧情出自《XXXHoLiC》的OAD·笼，为了帮助一位少女成为完全的御狐使。最后的代价，可以说非常虐了。
遥爷爷，长得跟静一模一样
2017.5.10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四话 百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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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