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夕爱

　　晚上吃饭的时候闻道还在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卫朝打了个响指唤他回神：“来，好好吃饭，这样对肠胃不好。”
　　“没事。”闻道兴致缺缺，不想吃东西。
　　“说些开心的事？”卫朝撇嘴，“今天不准想别人。”
　　闻道趴在桌子上：“开心的事？”
　　“嗯。”卫朝刮刮他鼻梁，“最近都很开心不是吗？”
　　“那倒是可以说一说。”闻道点头。
　　卫朝：“嗯？”
　　“昨天晚上本来准备带你去个地方，”闻道拉着他的手指头玩，“可惜你没回家。”
　　卫朝指尖痒痒却任他把玩：“对不起，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道笑着看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只是跟你去看一下而已，下次有时间过去吧。”
　　“哪儿啊？”卫朝趴下来些与他对望，“想知道。”
　　“也没什么，就是以前经常去的琴房。”闻道下巴抵在手背上，“现在那儿背后有个球场，还有热闹的夜市。”
　　“喜欢啊？”卫朝蹭蹭他额发。
　　“嗯。”闻道想了想，觉得其实喜欢的是小时候在那儿的心境，那时候一切都没变，每次都有卫朝跟去，或者捣乱，或者认认真真地听他弹曲子。
　　“明天就去？”卫朝说，“反正也没什么事。”
　　“明天不行。”闻道惋惜，又艰难地说，“刚才姨让明天一定要回家。”
　　“那好，有时间再去。”卫朝晃晃他手指，“别担心，姨不会问太多的。”
　　闻道吸口气：“但愿。”
　　“好了，”卫朝坐到他旁边替他舀了点汤泡饭，“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院子里看星星。”
　　“好。”闻道心情好了很多，答应一声后开始吃饭，甚至在院子里躺着时还在吃卫朝剥的糖炒栗子。
　　“好了，不许吃太多了。”卫朝收回纸袋子，“听话。”
　　“哦。”闻道靠在他怀里，悠闲慵懒地看星星发呆。
　　亲吻和夜晚一样温柔，很久后卫朝抱着他回房间，托着他背的手带着电流。有时候爱情像是两个人互通有无的旅程，是互补着的圆满。
　　他们互相汲取隐忍的甜蜜和放肆的爱意。
　　闻道呼吸快要停止，喘息间轻轻推开卫朝。
　　“知道你难受，”卫朝蹭蹭他鼻尖，“睡吧。”
　　闻道脸上一烫，翻身背对着他，卫朝贴过去抱住他，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宋炎坐在问话室头面沉如水地看着眼前的袋子：“这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坐在他对面的男生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抖。
　　“说话！”卫朝一掌拍在桌子上，最近几个月早就被压抑得有些躁郁，“怎么样，你以为你不说，又和前几个人一样，一死了之？老子告诉你，这次屁用没有，不信你能轻轻松松见阎王。”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宋炎表达地意思，但“见阎王”三个字突然惊到了他：“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我不想死，求求您，各位警官，我不想死！我还有妻子父母在老家等着我要照顾呢，我死了他们怎么办？不！我都说，我都说！”
　　宋炎和孟笙箫对视一眼，显然没有料到这次的嫌疑人倒是和以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宋炎强行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说。”
　　“我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个穿着斗篷的人突然从拐角出来，”男生吞了吞口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晕了。”
　　“之后呢。”宋炎抱着臂问。
　　男生说：“之后醒来，就在一个地下停车场了，他让我假装唐明打电话给唐汶启，然后又让我把他给我的一段音频弄到一辆车里。”
　　“你怎么会假装唐明的声音？”宋炎心里皱眉，面上不显地问。
　　“是他让我学的，唐明的声音他从手机里翻来覆去放了好几遍。”男生说，“我是个配音演员，所以学得很快。”
　　“你还能把他的电台频道放入你的音频？”宋炎问。
　　男生老老实实答：“平时里配音时有程序员朋友和剪辑师会这些，我跟着学的。”
　　“那袋子里的监听器呢？”宋炎问，“他给你的？”
　　“是啊，他在停车场让我做完事就给了我这个，还让我随身带着。”他说着挠了挠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总觉得带着瘆得慌。”
　　宋炎皱眉：“还有呢？”
　　“啊？”男生睁着眼睛一脸无辜，“还有？没有了呀，然后他就让我走了啊。”
　　宋炎看着他这样子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那说说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男生眨眨眼睛，看到宋炎突然要喷火的眼睛又瑟缩了一下，“我说！很高，一米八|九的样子，声音很粗，感冒发烧了很多时候烧坏了一样。就这么多了。”
　　宋炎等了一会儿才说：“行了，也问差不多了——”
　　“不过警官，我真的会被杀头吗？可是你们连拷都没给我用啊。”男生额前有一绺乱发，委委屈屈的，“我害怕，我有罪吗？”
　　宋炎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凑近男生，“如果今天你后半段说的是实话，那倒是没多大事。”说着语气变得玩味而恶劣，“不过，如果你真的在老家有了老婆，十六岁倒是不合法，那你就有罪了，知道了吗，秦夏同学？”
　　“……”
　　而这边的闻道终于应对完了一大家子人的热烈关心，逃也似的上了楼，感觉十分不容易。
　　卫朝坐在他面前忍笑：“新媳妇过门都这样。”
　　闻道愤愤踢他一脚。
　　卫朝识趣地眨眨眼睛示好。
　　闻道哼地侧头不看他，趴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好了，说正事。刚才宋炎说的事你怎么看？”
　　“叫秦夏的那个人是在唐明家停车场监控里发现的，倒是实话。”卫朝说，“现在就差进你办公室的那个人了。”
　　“监控也没查出什么，”闻道摇摇头，“怕是有些难度。”
　　“奇了怪了，”卫朝说，“怎么可能进去。”
　　闻道皱眉：“会隐身不成。”
　　卫朝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这世间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闻道：“可监控没有坏，又没有被删改过，为什么查不出来。”
　　“等等，之前说工作的人会严格在工作的时间才进去，可是，”卫朝想了一下，“还有不是谈工作的人呢？”
　　闻道：“你是说……”
　　卫朝接道：“保洁阿姨。”
　　“那位大姐？”闻道倏然坐直，“她一家的生活来源可都是唐明在文盛帮的忙。”
　　“也许是不得已呢。”卫朝安慰他，“那位秦夏不也是这样吗，他甚至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可宋炎说之前他们一个个盘问过，都没问题。”闻道说，“要不要再问问？”
　　“怕打草惊蛇，”卫朝摇头，“而且现在宋炎也不方便全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我们暗中自己查着吧。”
　　闻道想了想：“好，听你的。”
　　“老婆真乖，”卫朝摇头感叹，“在哪去找这么好的——嘶。”
　　闻道冷艳地收回手，继续想事情。
　　卫朝笑着摇摇头，而后说：“你自己坐会儿，我打个电话让程凡和周泉他们一起去查查看。”
　　“好。”闻道答应一声，然后准备去书房拿纸笔分析一下最近的事情，可没想到推开门时卫悯正坐在里面看书。
　　“叔叔，”闻道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打扰您了。”
　　“没事，进来吧，我来这儿准备给卫朝他妈妈找本书，结果自己看忘了时间。”卫悯人非常随和，但比闻道心里想的正经得多，“你工作？”
　　“啊，不是。”闻道关上门，“我拿纸笔写点东西。”
　　“坐这儿吧。”卫悯指指面前的椅子，“跟我聊会儿天？我还挺无聊的，听说你兴趣很广泛，应该挺有意思的。”
　　“什么都随便看看而已，”闻道坐下，“您行了万里路才真正有见识有阅历，眼界也肯定比我开阔得多，这才有意思。”
　　“嗨，到处走走看看，瞎逛。”卫悯一摆手毫不在意，居然颇有些潇洒的意味。
　　两人就此展开话题，关于好多国家的有趣习俗聊了会儿，还挺投机，不过卫悯聊得正是兴头上，却停了一会儿问：“恕我冒昧，你……”
　　闻道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卫悯还没说话，于是他先开口问：“叔叔？有什么您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介意。”
　　卫悯又想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说：“也没什么，就想问你，卫朝他妈妈可说了啊，你都叫过她妈妈了，怎么还叫我叔叔？”
　　闻道一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卫朝推门进来，他顿时松了口气。
　　“爸，干嘛呢？”卫朝大步走进来坐在闻道面前的桌子上侧头对卫悯说，“聊天啊，还可以吗？阿闻懂得很多的。”
　　闻道不好有大动作，又窘迫，于是悄悄踢了踢他。
　　“当然好，”卫悯像老福似的，啧了一声，“便宜你了。”
　　闻道更加窘迫，卫朝对着他爸嘿嘿笑：“那当然，好了，借你一会儿就行了，”卫朝替闻道拿好纸笔，“现在要还我，是我的了。”
　　卫悯受不了地斜眼看他儿子混不吝的样子：“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好吗？秀！”
　　“好的。对了，”卫朝拍了拍他爸的肩膀，“你记得给你老婆拿书下去，她正在下面又温柔又耐心地等你。”
　　卫悯：“……”
　　等两人带上门出去后，卫悯向后靠在椅背上看了一会儿头顶的灯，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你可以放心，他可真是个好孩子，幸好，幸好。”卫悯长长呼了口气，“别担心，正朗。”
　　“你看，”闻道用笔指着本子上说，“现在差的就是赵珍岚这儿，而现在刚好又出现了纸条，可能是这儿要有个人来补了。”
　　“关于赵珍岚当时我们有她亲口说的线索，后来我们以为是讲的吴晓峰和张胜，以为当时她说‘他是假的’，是张胜冒充了吴晓峰。可现在还能有另外一个猜测，”卫朝看着纸张说，“就是这个空缺，也许这个人才是假的。”
　　“‘他是假的’，”闻道重复一遍，“如果空出来的这个人是假的，那可能是哪个‘TA’？”
　　如果按他们的猜测，那理论上应该是‘她’，毕竟前两个两个的都是男生。
　　如果是‘她是假的’，那‘她’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又会是谁？
　　闻道和卫朝看着赵珍岚旁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觉得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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