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逆命

　　二十九那天，叶勤得了准信，说师父、师兄弟们莫约午时能入京。他下了朝便急急换了便服，骑马去城外相迎。毕竟是他唯一的尊长，黛玉也坐在马车里，随他同去。
　　车马都停在城南两里地的路边，这儿是走南边入京的必经之路，在这等人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午时初刻，便有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还看不见人影呢，叶勤原本下了马在车里陪黛玉说话的，即刻道:“师父到了。”
　　黛玉一愣，方才也过了几次骑马的行客，他都只在马车里坐着，也不出去查看一下。这下却十分笃定是师父到了，不知依的什么判断。
　　叶勤立在路旁，片刻后，一位六十上下、穿着朴素的老者，带着四个十多二十来岁的男子，就出现在了面前的路上。几人见了他才纷纷勒马，最小的那个孩子才十五六的样子，欢快地叫了一声“师兄”。
　　叶勤笑了一下，又上前向师父行礼，“师父一路辛劳，徒儿公务繁忙，不曾抽身远迎，是徒儿的不是，还请师父莫怪。”又与师兄、师弟一一问好。
　　师父摆了摆手，爽朗笑道:“多大事，你有公务就不要出城来了。”
　　叶勤道:“三年没见师父了，师父、师兄和几位师弟难得入京，旌羽怎么都要来迎的。”说着又微微侧身，看了一眼马车，道:“这是旌羽的夫人。”
　　路上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不断，叶勤自是不肯让她下来的。黛玉便只在车内道:“师父好，师兄好，几位师弟好。”
　　叶勤成亲前是写了信回姑苏的，师父也拖人入京来送过礼。知道她的身份，师父笑道:“好好好，”又瞪了三个小徒弟一眼，“还不见礼。”
　　叶勤的师兄江堂先拱手道:“见过县主。”三个师弟，十九岁的乔裴、十八岁的夏瑜和十六岁的伍岩本想叫“嫂子”的，可一见大师兄如此，也只好改了主意，跟着叫“见过县主”。
　　黛玉知他们就如同叶勤的亲人，也不欲拿大。但毕竟在路边，并非说话的好地方，便笑道:“师父、师兄与三位师弟一路舟车劳顿定然辛苦了，家中备了酒食屋舍，为师父、师兄弟们洗尘接风，还望莫嫌简陋。”
　　叶勤亦道:“家中酒席已经治上了，屋子也早早打扫了，就等师父来。”
　　师父遂道:“那便走吧。”
　　“好。”叶勤翻身上马，在前头引路。夏瑜夹了一下马肚子，想跟上去，却被师父喝住了，“请县主的马车先行。”
　　叶家的马夫犹豫地看了一眼叶勤，叶勤顿了一下，也知道师父是敬重林公，故并不勉强。他自己勒马回了马车后头，道:“启程吧。”便是马车在前，他与师父几人骑马在后。
　　等到了叶府，黛玉从马车上下来了，又正式与师父见礼。福身道:“徒媳见过师父。”
　　师父笑得十分开怀，连连道:“县主客气了。”又从怀里取了一把匕首来，道:“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把匕首跟了我半世，也算是个宝贝。今日把它送你做见面礼，以后旌羽若是欺负你了，你就拿这匕首出来。见这个便如同见了我老头子，他必定不敢再胡闹。”
　　这匕首削铁如泥，乃是前朝的古物。当年为它惹出了多少事，可师父都没舍得将它当了，如今却拿出来给黛玉做见面礼。纵使知道是有原因的，叶勤也觉得贵重了，便道:“这匕首太锋利了，留在内子身边，徒儿怕她伤着自己。师父不如还是自己留着，或是传给师妹呢。”师娘去得早，却留下了一个现年十五的小师妹，师父向来宝贝得很。
　　师父脸色一冷，道:“和你说话了？”又向黛玉笑道:“县主不收，可是嫌弃？也是，我一个糟老头子，身上又没有官爵，哪里有资格给县主送东西。”他捋着长须，摇着头，一副自怜自哀的样子。
　　知道他是故意的，黛玉也忙解释道:“徒媳没有这个意思。”
　　师父便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笑道:“那就收下。”
　　黛玉又看叶勤，叶勤才被骂了，知道师父心意已决，只好点头。黛玉这才小心收下，笑道:“谢过师父。”
　　师父满意地笑了，黛玉又向江堂半福身，道:“师兄。”
　　江堂连忙侧身避过，又低头看着地，道:“县主好。”
　　黛玉抬眸看了叶勤一眼，叶勤也皱着眉，道:“师兄叫的太生分了，叫'弟妹'就是了。”
　　江堂抬头看师父，师父又捋了捋胡须，道:“徒媳妇乖巧，你也别见外了。”
　　“是。”江堂应了，才又叫了一声“弟妹”。
　　黛玉又与三位师弟一一见过，便不打扰他们师徒兄弟叙旧，找借口去了内院。

　　回了自己屋子，黛玉将匕首小心收好，又换了一身便服。一个人用过午膳，便预备歇息。方方躺下，又坐起来，扬声唤:“来人。”
　　外间守着的雪鹰忙忙入内，“夫人有什么吩咐？”
　　黛玉道:“再过一个时辰，你送六碗解酒茶到二门找平荣，叫他送去大人那。”
　　雪鹰应了，黛玉便安心躺下歇息。

　　到未时三刻，外头一阵喧哗，夏嬷嬷急急闯进来，道:“夫人，夫人，夫人醒醒。”
　　黛玉被她闹醒了，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便撑着坐起来，道:“怎么了？”
　　夏嬷嬷身后跟着王嬷嬷和雪雁，都是气红了眼。夏嬷嬷道:“大人和师兄弟们喝醉了酒，在您吩咐准备的客院随意找了个屋子就睡了。雪瑶去给大人送解酒茶，大人喝到一半，她就不知怎么扑到大人身上去了。幸好大人没醉糊涂，踹开了她，还叫平荣绑了压给姑娘处置。她又吼又叫的，惊动了本来都睡下了的大人的师父和师兄弟，现在只怕都知道了。奴婢方才瞧了一眼，雪瑶今儿是特地打扮过了……照着您平日的妆容打扮的。”
　　黛玉脸一冷，道:“上回的事原本还想饶她一回，现在瞧着，倒是我太仁慈了，养大了她的心。”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雪雁忙上来服侍她更衣，一面道:“姑娘何必为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夏嬷嬷沉吟片刻，望着黛玉欲言又止。
　　黛玉察觉了，便道:“嬷嬷有什么便说罢。”
　　夏嬷嬷方斟酌着道:“依夫人的脾气，这背主的奴才自然不能留着。可她故意闹得大人的师父知道了，本来大人身边就没有通房、侍妾，咱们这时候再处置了她，会不会叫老先生觉得您不容人。奴婢打听了下，大人对这个师父还是十分敬重的。若是老先生有意见了，只怕也影响大人对您的看法。”
　　王嬷嬷脸皱成一团，道:“咱们不好处置她，不如禀报给殿下。她父母还在令家呢，好好收拾一顿，她就知道安分了。到时候就算留她在府里，也不敢作妖。”
　　黛玉冷笑道:“她打得好算盘，想生米煮成熟饭了，再借着师父在，叫旌羽收下她呢。若成了，我又央母亲处置她家人，这善妒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那……”王嬷嬷也愣了，没个主意。
　　此时雪晴捧了热水进来，低低叫了一声“夫人”。雪鹰跟在她身后，脸上煞白，身子不住地发抖，进来就“嘭”得跪下道:“夫人恕罪。”
　　黛玉倒没迁怒她，淡淡道:“你且说，我本是叫你预备解酒茶去交给平荣，怎么交到她手里了，还送到外院去了。”
　　雪鹰慌得直哭，哽咽道:“奴婢去小厨房叫解酒茶的时候遇到了雪瑶，她问奴婢去干嘛，奴婢说了。她说替奴婢去送，奴婢还有针线没做完，就偷了个懒给她送去。奴婢说了是送到二门，再让小厮去叫平大哥，然后让平大哥给大人送过去。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否则借奴婢一个胆子，也不敢偷懒的。”她父母兄弟都在长公主府，一想到当年长公主杖毙柒心的场景，她心里就怕得直打颤。
　　黛玉拿了帕子给她，又扶她起身，道:“这事你是无心的，但毕竟有错，就罚你两个月月俸。”
　　雪鹰听了一愣，随即连连谢恩。
　　黛玉净了面，又出去看被塞了嘴绑在院子里的雪瑶。何良家的守在旁边，见了黛玉，行过礼便道:“夫人，大人说您的丫头由您处置，但府里决定留不得了。”
　　有了这句话，方才在屋子里几人说的倒是多余了。黛玉微微额首，道:“这种吃里扒外的，我自然也容不得。”
　　何良家的点点头，又道:“这丫头在茶里下了助兴药，大人不妨喝了半碗，现在前院缓过了药效，便来瞧夫人。”
　　黛玉大惊，面露急切，上前半步，道:“他没事吧？叫了府医去么？”
　　何良家的忙安慰道:“大人的师兄学过医术，也是他先瞧出了大人脸色不对，又看出了茶里有问题。他说了这药药性不烈，过一会就好了，方才奴才男人出来也说，大人面色看着没大碍。夫人不用太担心。”
　　黛玉这才松了口气，在上首坐了，道:“带人进来罢。”
　　王嬷嬷一脸凶狠地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将雪瑶连拖带拽进了屋子，又重重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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