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恋影:爱到迷离止步

作者:冰芷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薄命


      回去的路上,顾慎言又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她索性就近找家咖啡店,在里面坐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先回家去。
      唐睿过年要回平江探望父母,不能陪她,一直心怀歉疚。顾慎言不想他太过担心,强颜欢笑,道:“在美国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早习惯了。而且我是基督徒啊,你都陪我过圣诞节了。”
      唐睿依然不放心,临走那天跟她交待了许多事情,弄得她哭笑不得,只得把他推出屋子。
      除夕的夜里,她连年夜饭都没有准备,就在灯下看书。窗外的万家灯火和爆竹声声,倒让她想起多年前在汾州,唐睿说要去前线慰问官兵,却在半夜的时候赶了回来。还有那天夜里他们走在冻得发硬的道路上的脚步声,他真诚的求婚,那把她美梦撕裂的炮火声……
      正在发呆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怔一下,心中有隐隐的欢愉——那一年,唐睿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过很多很多个除夕,一起迎接新的生活,直到白发苍苍。”
      她跳起来急匆匆跑过去,门一打开便愣住,外面站的,竟是郁海霖!她心中惊愕,又想起冯素卿的话,更加忐忑,沉声道:“郁先生有什么事吗?”
      郁海霖笑道:“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家中脏乱,实在不堪接待客人。”“如果那天,内人说了什么让顾小姐生气的话,那我代她向你道歉。”
      有理不打上门客,更何况郁海霖是长者,顾慎言自然不能拉着脸给人家难堪,只好道:“您误会了,前段时间我就说太忙碌要辞职的,与尊夫人并无关系。”
      郁海霖低头笑了笑,道:“这里真的不暖和,不能进去吗?”
      顾慎言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请他先进来。顾慎言一个人在家,觉得孤寂,是以把各处的灯都打开。看郁海霖很有兴致地看着屋中陈设,顾慎言忙道:“郁先生请坐。”
      等她沏了茶来,郁海霖才道:“实不相瞒,这几天顾小姐不见了,犬子整天哭闹着要找你。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在这个时候过来叨扰。”
      顾慎言低头道:“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大概过几天就会好。”“能不能请顾小姐卖我一个面子,继续回去给犬子授课?其他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都会处理好。”
      想了想,她轻声道:“郁先生,我知道您的身份,想找家庭教师有大把的选择,不必非我不可。”
      郁海霖道:“前几年打仗,清儿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饱经流徙。现在我又不在他身边,失了做父亲的责任,只是想着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其实,这样宠爱孩子的机会有多少呢?再过几年,清儿长大了,也未必会再向我哭求什么,就算是我想给,他都未必稀罕。顾小姐,说起来是我太自私,可清儿跟你真的投缘,还请你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顾慎言一时百感交集,脱口道:“这个我是明白的,当年父亲也曾拼尽全力,努力保护我不受伤害。”“令尊可还康健?”
      她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眼前又是一片火光冲天的景象。这许多年来,心底的那一块创口从来不敢触碰。
      郁海霖问:“不舒服?”顾慎言摇头道:“家父去世经年,可一旦思及,还是觉得痛心异常。我甚至都没有承欢膝下的机会。”“令尊泉下有知,明你心迹,亦会畅然。”
      因在家里,她只穿件米色毛衣,长发并未挽起,葳蕤在面颊之侧,莹莹面孔在灯下亦闪着光,只是神情很悲凄。郁海霖笑道:“瞧我,大过年的,倒来招你不高兴。”
      顾慎言也笑道:“真是的,今天是除夕,郁先生该回去陪小清的。”“哦,那我就当顾小姐答应了。初五之后,请你依然按平素的时间到我家里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顾慎言也不好再推辞。郁海霖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又道:“这茶很好,顾小姐也喜欢喝茶吗?”
      结果他们就那样聊了起来,一直聊到外面又一阵爆竹声响起,顾慎言看挂钟才知道已近午夜。郁海霖也不好再坐下去,只能起身离开,临出门际,又道:“过去年节是要送先生束脩的,听说你连薪水都没要,这可怎么好?所以……”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只蓝色丝绒盒子,放在门边的小桌上,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请笑纳。”
      他说得入情入理,推托倒显得小气,顾慎言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郁海霖走后,顾慎言顺手拿起盒子打开,里面却是只镶了金桔般大小欧泊的欧式胸针,镶嵌简单,更显得那欧泊鲜艳的蓝绿色流转出妖异光芒。她把胸针拿在手上,看到背后刻有Kutchinsky字样,心头不免一惊。
      母亲有一只戒指,方形祖母绿戒面像麻将牌,由细碎小钻石包边,背后也有Kutchinsky字样。据母亲说,这个牌子向来给欧洲皇室和贵族订做珠宝,以设计精美、工艺繁复著称。母亲去世之后,张世铭拿着那只戒指发了许久呆,最后决定放入母亲的墓中。
      顾慎言知道,郁海霖送的这件礼物,不是他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份重礼。

      唐睿一直到假期结束才回来,依旧还是很忙。顾慎言只说小清闹得很厉害,所以还是想继续去给他上课,好在也不过坚持两三个月,他就可以进西式小学。唐睿也没有多说什么。顾慎言只觉他回了次平江,人憔悴许多,时时沉默,经常神思飘飞。她心里惴惴不安,问他,他却总是一派安慰之辞,最多一句“军务繁杂”,便不再多言。
      过了段时间,一天午夜,家里的电话铃忽然响起来,暗夜里十分突兀——顾慎言这里的电话向来只有唐睿打——唐睿惊醒,按住要去接电话的她,道:“你睡吧,我去接。”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夜深人静,她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接起电话,嗯一声,沉默片刻,问:“现在在哪里?”然后他没再说话,不一时挂断电话,进来换衣服。她刚想起身,唐睿便道:“你睡吧,有点公事,现在得出去。”
      第二天唐睿打电话,说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可能这几天都不能回来。顾慎言放下电话,想到他言语闪烁、仿佛心虚似的,一时间思绪良多。想了想,她换衣服出门,叫部车子直接到中央医院去。
      那里戒备森严,她原是进不去的,但好在她在这座城市居住很长时间,每个礼拜都到教堂,结识了一些教友,其中有一位傅小姐就在中央医院妇产科做护士。
      找到傅小姐,顾慎言问:“是不是有位唐太太这几天在这里生产?”傅小姐点头道:“是啊,听说是位官太太,那排场大的!”
      顾慎言只觉眼前一黑,不禁握紧身旁的楼梯扶手。傅小姐奇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哦,她是我过去的一位朋友,不过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我想去看看她,能帮个忙吗?”
      傅小姐摇头道:“我哪能进到人家的病房?不过若是你的朋友,直接从正门走,通传不就行了?”“我,不想让她知道……”傅小姐虽意外,但大家相识日久,亦有些默契,只道:“那我想想办法吧!”
      傅小姐带着顾慎言到病房,只说她是新来实习的护士,那值班警卫大约与傅小姐关系很好,没有盘查就放行。站在悠长却寂静的长廊上,傅小姐在顾慎言耳边悄声道:“就在最里面那间。”顾慎言点点头道:“我就在门口看一下,用不了几分钟。”
      拒绝了傅小姐的相陪,顾慎言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双腿像灌铅一样。然而路程那样短,不一时已经走到门口。病房的双扇门并未关严,大约露了一拳左右的缝隙。她望进去,一眼便看到唐夫人背对房门,将怀中一个浅蓝色的小襁褓交到唐睿的怀里。他很生涩地接过来,眉头微颦,是一切初为人父者第一次抱孩子的样子,有些紧张,还有……欣喜。
      唐夫人道:“多抱几回就熟练了,你父亲一次都没有抱过你。现在你可不许这样。嗳,你那只手别用劲……”
      顾慎言怔怔地看着唐睿,他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笑意。停了一会儿,他抬头,似乎想和唐夫人说什么,这时,他看到病房门外的她,表情瞬间凝固。
      不等他回过神来,她转头快步离开,像踩着云团奔到楼下,没有缓一口气,直接冲到医院大门外。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街上车水马龙,尽是归家之人,可她的家在哪里?她走得很快,但没有目的,只是害怕被唐睿追上,她知道他一定会追出来,可是追上了又能怎样?那间病房里有他的妻他的子,她算什么?
      走到转弯处,她没有注意,径直冲出去。就在此时,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后拉,力道太大,她与拉她的人一起摔倒在路边。与此同时,一辆轿车急刹住,司机探出头来狠狠骂了她两句。
      顾慎言茫然地看着司机一张一合的口,神思飘飞。那人看她仿佛吓呆了,摇摇头缩回去,将车开走。她就那样木然不动,半伏在地上,许久才听到耳边有人唤:“丽质。”
      她陡然一惊,回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只以为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才喃喃道:“晖哥?”
      那人伸手把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点头道:“是,是我!”
      一别十多年,张庆晖的形貌并未大变,只是眼神沧桑,鬓边已见点点霜华。可他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啊!顾慎言已经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只是有种久别之后见到亲人的惊喜,一时间所有委屈涌上心间,扑在张庆晖怀里痛哭起来。

      顾慎言与张庆晖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张庆晖叹道:“丽质真是长大了。”
      闻听此言,顾慎言百感交集,她或许是该恨他的,恨他当初与郁熹安共同设一个局等着她去钻,可时过境迁,所有怨恨早已平淡,只余慨叹。
      “晖哥这些年过得好吗?”她问。
      张庆晖含笑点头,还是一派温润君子的样子。隔了一会儿,才道:“你大概很奇怪吧,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
      他这才缓缓道出,当年张世铭把她送到清河,却没把消息透露给家里任何人。郁熹安看到就要完成的任务将毁于一旦,十分着急,最后决定铤而走险,把张世铭的身份泄露出去。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回事,甚至根本不知道爸爸的身份。但那天……”张庆晖低下头,轻声道:“郁熹安要我留在他住的房子里抄材料,一直抄到半夜还没有完,他很宽容地说那就住一夜,明天再回家。因为当时学校里有宿舍,我就和妈妈说了一声,晚上住在他那里。结果第二天我正要回家,郁熹安却告诉我,父母,还有姐姐一家,都被捕了。”
      说到这里,张庆晖沉痛异常,哽咽良久,才道:“对不起丽质,当初老郁说想把你放在细川身边,我没有反对。当时我们都那么年轻,一腔热血,只觉不计牺牲也要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可是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亦或说,值不值得,有没有意义。”
      顾慎言转头望向窗外,方才的晚霞满天早已不见踪影,天边只余一线绯红。多年后的今天,再追究那么久远的往事还有什么意义?即使那样的过往使她失去一生幸福,可谁又能补偿她?
      “都不重要了。”顾慎言摇摇头,轻声道:“后来呢?”“后来我一直在荣乡,和郁熹安做地下工作。很奇怪,细川并没有发我的通缉令,我可以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在城里。”
      顾慎言意外道:“后来我经常和郁熹安见面,他从没有提过。”“是我……不让他说的。丽质,我没脸见你,也没脸见父母……”
      顾慎言握住张庆晖放在桌上的手,道:“都过去了,你不要这么自责。”
      张庆晖苦笑着道:“后来父母和姐姐遇害,我气坏了,和郁熹安大吵一架,可他口才很好,一席话又把我说动了,他说做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牺牲?我也觉得就算和他决裂又能怎样?也不能换回家人的性命……再后来,在暗杀细川的事情上,我和他闹翻了。后来我和欣然一起离开了荣乡。”
      顾慎言惊诧道:“唐姐姐还活着?!”
      点了点头,张庆晖接着道:“当时我和欣然都不同意老郁的暗杀行动,因为你已经把情报送了出来。可他一意孤行,绝不让步,只说那以后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事发之后,荣乡全城戒严,我们一起撤出来,郁熹安去上海述职,我和欣然继续北上。”“那你这些年,一直在东北?”
      “是,我们后来加入抗联,一度到苏俄休整。”张庆晖脸上忽然带了笑意,道:“我和欣然结婚了,我们有一个女孩子,一岁多,很可爱,都会叫爸爸妈妈了。”
      顾慎言喜道:“那唐姐姐和孩子在哪里,我真想见她们。”“以后会有机会的。其实,我早就到松江了,一直思忖着怎么去见你。”
      顾慎言想到很久以前就觉得有人跟踪她,但因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也就没放在心上。这才明白原来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她周围出现。
      “今天还要谢谢你,要不我可能已经出车祸了。”顾慎言道:“听说抗联九死一生,生活很艰辛,你也一定受了许多苦吧?”“有一种刑罚叫做流放。没有人惩罚我,那,也就只能自我流放。”
      她心头猛然一颤,道:“也让唐姐姐和你一起受苦吗?”“你不明白,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张庆晖的表情沉痛至极,顾慎言不忍再问下去,只好勉强笑道:“晖哥,一切都过去了。你和唐姐姐,应该叫嫂子了,还有小侄女,有更美好的未来。”
      张庆晖迟疑了一会儿,道:“丽质,我不想瞒你,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

      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在楼下便看到客厅里的灯亮着。顾慎言徘徊良久,方才上楼,甫一进门,唐睿便已经冲过来,嗫嚅着,瑟瑟无言。良久,他才道:“外面很冷,你穿得太单薄了。我去放水,先洗个澡。”顾慎言低头道:“不用了。你还是回医院去吧。”
      唐睿语声焦急:“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或许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我,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你要怨要怪,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顾慎言摇头道:“是我太不自量力。我早就应该明白,自己是个连母亲都不喜欢的孩子,凭什么奢望得到别人的眷顾?你走吧,我过几天就会搬出去,从今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她这几句话说得异常冷静,冷静到令唐睿如芒在背。他不禁将她的手握住,冰冷的指尖弄得他痛心不已。他道:“我们重逢的时候,鹂阳已经怀孕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是母亲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你想像不出她有多兴奋。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能要鹂阳把孩子打掉吗?”
      顾慎言猛然抬眼,犀利目光令他心头一阵颤动。她把手抽出来,侧身让到一边,道:“我是罪人,让你抛家弃子的罪人!请你走吧,不要让我的罪孽更加深重。”
      “慎言……”唐睿的声音哀痛至极,“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她痛苦地将脸转到一边。这室内一灯荧然,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仿佛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局促不安。她心下恍然,幽幽道:“你要怎么办呢?继续骗你太太吗?”
      唐睿脸色大变,低声道:“一定要这么刻薄吗?”顾慎言道:“你太太,恐怕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就如同,我过去也不知道,你和她,有孩子的事。”唐睿着急异常,脱口道:“你这么说不公平!”
      “你还不懂吗?”她背倚在墙上,浅米色的暗花墙纸,触手微温。她无奈地一点点收紧手掌,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连你也要对我说谎?”
      唐睿心中绞痛,迟疑良久,才缓声道:“你不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哪怕有一分一秒没有事情做,眼前就会浮起你的容颜。喝水,会想起你总是把水晾到适宜温度才递给我。吃饭,会想到,哪几样东西是你爱吃的。换衣服,会想起你总把衣服上的扣子重新钉一遍,说那样会结实……那样的日子太苦了,我没有勇气再过一次。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离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顾慎言声音嘶哑,哽咽道:“你们都有一堆大道理,让我做牺牲品也说得冠冕堂皇!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就不肯对我说句实话!为什么!”说到最后,她几乎歇斯底里,双腿发沉,无力地滑落,瘫坐在地上。
      唐睿看到她几近崩溃的面容,心痛到极点,缓缓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卧室的床上,又倒来一杯水,看着她喝下,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怔怔看着他,良久不语。他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轻声道:“有什么事情?”
      “我哥哥,有一批货被扣,需要你的批条。”“哥哥?你不是说……”顾慎言幽幽道:“他没有死,你的堂妹,也没有死。”她简单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侧过脸,把目光投向窗边。
      卧室的窗上挂着墨绿色凤尾草提花窗帘,边缘缀满白色的小绒线球,被风吹得默默乱舞。她抚着手指上的玫瑰金戒指,心乱如麻。
      “欣儿为什么不来找我?”“她还在北方,有工作,还有孩子要照顾,走不开。”“让你哥哥明天来见我吧,我会安排。”
      她心头一震,喃喃道:“我已经拒绝他了。”“为什么?”唐睿疑惑地看着她。“你会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么?即使他一直强调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但怎么可能?”
      唐睿不禁将她拥在怀中,颤声道:“傻丫头!”他的怀抱温暖异常,领口有皂角清新的味道,她贪婪地大口呼吸,轻声道:“我只要你好……我只有你……可你为什么凡事要瞒我?”
      唐睿听她哀诉,心如刀绞:“你不知道,刚才我在这里等你,真怕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别离开我,就当我自私好了。我真的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楚了!”
      她伏在他怀中落泪,楼下三轮车、汽车、脚踏车,还有行人走过、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仿佛从天边飘过来。她浑身疲软得像得了场大病,怎么都抬不起头来,思绪混如乱麻,只低声喃喃道:“那是你的孩子啊……她是你孩子的妈妈啊……那是我哥哥啊……”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207162/4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