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花

　　这个周末有李柏崇的公开课，就在X大工学院的学术报告厅，时间是中午的11:30-12:00，刚好是上午的最后一节。
　　杜雨晨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事先告诉他，自己一个人起了个早，坐了地铁又转了趟公交来到了X大，包里还放了她特地起早做的海苔饼干。
　　X大的校园也很大，杜雨晨是第一次来，几经问路，走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工学院的学术报告厅。报告厅里有不少人，有些是本校及其他学校来学习交流的老师，还有些是本校来蹭听的学生，她在后排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
　　她的时间掐的不错，刚落座，上一个教授恰巧结束走下讲台。台上主持人开始介绍李柏崇，她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远比她想的更优秀，国外顶级大学的博士学位，年纪轻轻就有多个课题，多篇优秀文章，还有许多学术团体的任职。他35岁升的副教授，现在37岁了，再升正教授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前途一片大好。
　　很快她就看见李柏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讲台上。现在是五月末的天，他就穿了身白衬衫，打着蓝色的领带，抬手隐约可见袖口的金丝暗线，穿得简单又正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杜雨晨坐在台下，只觉得李柏崇全身都在发光。
　　对比上一个教授，他的PPT做得要精致生动得多，配上他清亮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那些枯燥的知识瞬间有了灵魂。杜雨晨本身是来捧场的，但此刻也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拿出小本子记起了笔记。

　　李柏崇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在倒计时还有30秒的时候结束了讲课，全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以示认可。杜雨晨也忍不住奋力拍手。随着主持人的结束词，大家陆续起身离座。杜雨晨起身朝李柏崇挥手，但对方却并没有看见她，而是被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领着从另一个门离开了会场。
　　杜雨晨赶紧背着包追了上去，还好人没走远，她赶上了。
　　她快走几步，打算上去打招呼，但发现他和身边的人正在攀谈，她只得默默跟在身后。
　　“柏崇啊，今天谢谢你捧场，帮了我的忙。不过真的，你这些年你做得越来越好了，我这个老同学自愧不如。”
　　“哪里的话，老白，你太谦虚了。再说了，老同学之间客气什么，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
　　“对了，佳佳什么时候回来，她出国两年应该下半年就回来了吧？”
　　“对，还有半年就回来了。”
　　“我说你们也别这么拼了，都快四十了，也该要个孩子了，别光顾着拼事业了。”
　　“再说吧。”
　　散场的人很多，李柏崇并未发现杜雨晨就在身后，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走出了教学楼，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明明那么热烈，她却感觉不到暖意。
　　她看见李柏崇跟着老白走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边，转身的瞬间，他看见了她。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一脸诧异，是诧异，没有欣喜。随后他的目光并未在她的身上做更多的停留，拉开车门，落座离开。
　　看着她车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回过神，自己就这么站在人群里，像个傻瓜。
　　她抬头看天，阳光真的很刺眼。像他们这种感情就是见光死。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很突兀，也很可笑。

　　在回去的地铁上，手机响了，是李柏崇的短信：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晚上去找你。
　　她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并没有回消息，只是合上手机放回包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只是一回去，就感觉浑身被抽空了一样。
　　明明午饭都没有吃，却一点也不饿。困意上来，索性拉上窗帘，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杜雨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她是被人叫醒的。
　　李柏崇下午打给杜雨晨电话没有人接，就直接来了公寓找她，他有这里的备用钥匙。一进门，旧件屋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走进卧室，就看见杜雨晨窝在床上，大半个头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眼角隐隐有泪痕，他轻柔地拍拍她将她唤醒。
　　“你来做什么？”杜雨晨心里有气，别扭地背过身不理他。
　　“我来看你。今天白天，我确实不知道你也在，等看到了你，老白已经在等我了，也不好叫你。别生气了好吗？”李柏崇温柔地哄她，伸手试图掰过她的身子。
　　杜雨晨拂开他的手，坐了起来：“我不是为这个。”
　　“那你为什么？”李柏崇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她的手那么软，柔若无骨。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对不对？”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悲戚地看着他。
　　是她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股脑儿只想着自己心里的感受，而忘记了他是有妇之夫的事实。
　　“别这样。”李柏崇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有妻子，她就要回来了。是我恬不知耻地追求你。现在梦醒了，该结束了。”下午她就设想过想有尊严一点的分手，现在话到嘴边，眼泪却止不住漱漱地落下。“我们分手吧！”她曲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小声抽泣。

　　李柏崇试图抱住她，“小雨，别哭了，你这样我会心疼。你不要有负罪感，爱情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相遇的时间。我和佳佳的感情早就已经破裂，只是那一纸文书拴着彼此罢了。给我点时间，等她回来我会和她谈离婚，我会给你一个未来的，只是你要给我点时间好吗？”
　　“真的？”杜雨晨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地抬起头。
　　“真的。佳佳是我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我们很快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年轻，一时脑热，很快就在一起了，婚后才发现有很多的问题，我们的生活方式存在很大的问题，彼此早已经疏远了。”他拉过杜雨晨，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这几年，我也渐渐习惯了，认真拼事业，也不去想感情的事，也因为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要孩子。”他说这些话，算是解释，也算是安慰。
　　“小雨，你知道么，我原来以为我已经不会再爱了，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我感觉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你的纯洁和美好，让我想保护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对不起，跟我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闻言，杜雨晨的情绪缓和了一点。
　　“其实，我下午一直在想你，抽空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把我担心死了，我手头事一忙完，就立马跑来找你了。”像要印证他所说的，肚子这时候叫了起来。
　　杜雨晨瞬间心软了，“那你赶紧吃东西吧。”
　　“要吃，自然也是带你一起。”不过他并不着急走，而是从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瓶香水。“前些日子出差在机场免税店看到的，清新纯净的味道，很适合你，像天使一样。”
　　杜雨晨脸一红，没想到这个工科的男人却这么会说情话。她看着手里的香水，蓝风铃的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以前和湘怡逛街时就曾心动，只是当时没舍得买。但这事从来没和李柏崇说过？所以这算是心意相通吗？

　　晚上，李柏崇带着杜雨晨去了他最近新发现的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舒缓的音乐，欧式复古风的装修，精致的餐点，杜雨晨的心情好了不少。
　　晚饭过后，时间还在，李柏崇没直接送杜雨晨回公寓，而是带她去看了电影，最近大火的《神话》。
　　故事的情节设定很新颖，梦境和现实交互的叙事让杜雨晨很快被情节所吸引。
　　这是个爱而不得的故事，蒙毅是臣子，玉漱是妃子，两个人的身份注定彼此不能够在一起。当时间穿越千年，玉漱以为终于等到了那个他时的欣喜，最终却那人发现不是失落，那些悲喜情绪都深深牵动着杜雨晨的心。
　　当宫殿坠毁，玉漱说了那一句“你终究不是他”，她选择和坍塌的宫殿在一起继续等他回来。片尾歌声响起，听着感人肺腑的音乐，杜雨晨不禁泪流满面。
　　“怎么哭成这样。”走出电影院，李柏崇给她递纸巾。这个女人真是水做的，本来是想让她看个电影开心下，却不想又哭了，眼睛又肿了一圈。
　　“没事，我泪点低而已。”明明是学理工科的人，却偏偏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像是受到了电影的鼓舞，出电影院的时候，杜雨晨一改往日的拘谨，竟是大方牵上了李柏崇的手。
　　世界上有很多爱而不得的人，既然她选择了相爱，那就要勇敢地走下去。毕竟，你不会知道哪一天会失去。
　　如果有困难，就克服，她不想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对故人念念不忘，悔恨当初的不勇敢。
　　年轻，要为自己爱的人疯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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