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

　　顾杨愣了一下，“我……”
　　“没事，”颜安有点赌气了，“你赶紧去陪万佳吧。”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顾杨的心就像是在冰窖里冻了一宿又被扔进了酒池，本以为足够麻木了，但还是被刺痛了。她跟颜安在一起之后，对她从来没说过一句狠话，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可这个时候她只想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憋屈。愤怒。
　　在到达自家小区时达到顶峰。
　　顾杨上了楼，看到了坐在消防通道里抽烟的薛凯。
　　“你回来了？”薛凯站起来。
　　“里面什么情况了？”顾杨问。
　　薛凯探了探头，“没听见大的动静，应该没事。”
　　顾杨冷笑一声，“我去会会他们。”
　　“你别冲动啊。”看到顾杨这个表情薛凯没来由地慌了一下，顾杨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沙发上几个人一齐站了起来。
　　“哟，顾杨回来了。长这么大啦。”那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年轻的样子，也浓妆艳抹得遮着自己的皱纹。
　　“给你们一分钟，收拾好自己东西滚蛋。”顾杨抬了抬下巴，俯视着那个女人。
　　老妈紧张地走过来，“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进屋去，别管了。”顾杨推了老妈一把，跟进来的薛凯护着她进了卧室。
　　“这是什么意思？带帮手来了？”女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确认自己带的人个顶个的膀大腰圆。
　　“你问我什么意思？那我先问问你，你什么意思？强闯民宅判多久？三年？”顾杨压着火，手指已经在背后按得咔咔响了一阵。
　　“你把顾斌给你的钱拿出来我就走。”女人丝毫不让。
　　顾杨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样啊，他竟然有钱留给我，没留给你和你们那孽畜儿子？”
　　“你他妈……”女人眼睛一瞪。
　　“哦我知道了，顾斌就没把你们当回事，对吧？”顾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是怎么呢？嫉妒？憎恨？狗急跳墙了？”
　　女人伸手就要打顾杨一巴掌，被顾杨一手抓住。那三个男的也没觉得顾杨有多大威胁，只是盯着薛凯不出手就行。
　　“我倒想听听，你有顾斌什么把柄？你说了我听来当笑话。”顾杨一甩手女人的胳膊落了下去。
　　“你这样的小孩根本不懂。”女人揉了揉手腕，“那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现在给我，也就当是封口费。”
　　顾杨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女人不自然的表情。“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给顾斌留什么情面？我巴不得他能多判几年是几年。你爱跟谁说跟谁说，现在超了一分钟了，你们是不是还不滚？”
　　“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看你是个女孩儿别逼我们动手。”后面一个人说。
　　顾杨回头看了薛凯一眼，薛凯歪了歪脖子，朝顾杨点点头。
　　这熟悉的动作，是他们之间可以动手的暗号。
　　不过这个时候顾杨手机又响了。顾杨拿起来看到是颜安，“各位稍等，我接个电话。”
　　四个人听到顾杨客气的语气，稍稍松了口气。
　　“顾杨。”颜安坐在宾馆的床上，看到剩她一半的东西很不好受，不过更不好受的是她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嗯。”打火机啪的一声，顾杨回头看薛凯正在点烟。
　　“你又抽烟？”颜安仿佛找到一个出口，“当着我的面装得挺像模像样的，还真以为你能戒了呢。”
　　“？”顾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他妈不是我。”
　　“你在骂我是吗？”颜安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你不能好好说话吗？好话都和万佳说了是吗？行，我错了，我道歉好吧？不是你是我好吧？”
　　“颜安。”顾杨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你别这样。”
　　“我怎样？我一个人在这儿哭，我的女朋友在陪别的人，我还要怎样……”
　　“颜安……”顾杨又说，“我很累。”
　　“什么意思？”颜安愣了一下，几乎忘了流泪。
　　“咱们先都冷静一段时间吧。”顾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累。”
　　顾杨无奈地笑了笑，挂了电话，走出洗手间。

　　颜安愣愣地坐在床上，本来她准备坐晚上的车回去，但现在她根本不想动。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撒个娇，顾杨只要哄她一句就好了嘛。
　　只要顾杨说一句，宝贝没事，有我在。
　　就够了啊。
　　她没有真的生气顾杨去找万佳，她知道顾杨有她的苦衷。
　　可是顾杨却跟她说……
　　颜安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感觉身体一直在下沉，下沉。心也在一直下沉，下沉。

　　薛凯看见顾杨走出来就觉得不对劲。这个表情他印象太深刻了。
　　顾杨什么话都没说，走过来坐到沙发上，伸手把烟灰缸拉了过来，在四个人震惊的注视下点了一根烟。顾杨对他们轻蔑地笑了一下，抖了抖烟灰。
　　“你想干什么？”女人皱着眉，一手叉着腰。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这几年没拿过顾斌一分钱。如果你还坚持要的话，后果自负。”
　　“怎么可能没拿？他背着我偷偷接济你们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存的那些钱是我儿子的！你别想……”
　　“你是听不明白人话吗？不会说话就快他妈的闭嘴吧。”顾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指了指薛凯又指着那个女人，“男人不打女人，但我不保证。”
　　“哟。”女人五官都变形了，“你想打我？”
　　“你们不走，大晚上的我们也不想浪费警力。我也不是君子。”顾杨对着一边吐了几个烟圈。
　　四个人看到顾杨这副轻蔑的样子气血都涌到了头顶。
　　“走吧，先下楼，别打扰了我妈和邻居。”顾杨站起身，烟已经剩了半截，几个人面面相觑，竟也跟着顾杨下了楼。
　　顾杨找到一处监控死角，把烟按灭在最近的垃圾桶上。
　　薛凯拉住顾杨，“你没事吧？”
　　“没事，时间长了不锻炼。”顾杨冲他诡异地笑了一下。两个人转身向他们走去，四个人竟然有一种压迫感。
　　顾杨走过来，二话没说，揪住那个女人的衣领提了起来，在她耳边说，“碰你真的让我很恶心。”
　　女人还没回过神，就被摔到了墙角，薛凯一对二，两个胖男人显然只是来撑场子的，真干起来就像两个装满饲料的麻袋，摔在地上还往起扬尘。顾杨也没再动那个女人，对着剩下那个男人进行了单方面攻击。男人本来想靠力气控制住顾杨，但顾杨每一拳每一脚都次次击中要害，却像是发泄一样用着蛮劲。男人被踩在地上，顾杨打了几拳觉得不够解气，看到旁边有几块碎砖，探手抓来一块大的。
　　“顾杨你干嘛！”薛凯已经放倒了那两个人，冲了过来，从背后抱住顾杨，把她从男人身上拉开，“你疯了！”
　　顾杨挣扎了几下，无奈薛凯力气更大，她嘶哑地喊了一声，把砖头使劲扔在女人脚边，砖头碎成几块，女人已经被这短暂的局面吓呆了，靠着墙不敢动。
　　“还不滚？”薛凯瞪着他们。
　　“下次再敢来，多带点人，”顾杨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下一双湿润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只是目光十分决绝，“顾斌真是眼瞎了。”
　　“操，你们给我等着。”还有个男的不服，放出了极其俗气的狠话，被女人拉着快步走掉了。

　　“怎么了？”薛凯递给顾杨一根烟，顾杨竟然拒绝了。薛凯愣了一下收了回去，“刚才还抽了……”
　　“造势啊。”顾杨笑了一下，随意地坐在了地上。薛凯蹲到她旁边，“感情出问题了？”
　　“嗯？你这智商，士别三日啊。”顾杨叹了口气，“也不全是吧。所有事都赶趟似的来，是有点失控了。”
　　“我能帮你什么？”薛凯问。
　　顾杨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的就行，跟那个……杨潇？好好处。”
　　“什么啊，都快凉了。”薛凯说起这个也皱起了眉，“软硬不吃的，一副大姐姐样子，也就比我大两岁，还说什么我太小太幼稚。”
　　“是啊，我也觉得。”顾杨说。
　　“是不是兄弟了！”薛凯不满地嚷嚷起来。
　　“刚才咱们干那事不幼稚吗？”顾杨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有的时候就想这样放肆一把，为了装稳重装成熟憋着那口气，挺不值的。”
　　“是，我杨哥想干嘛就干嘛，板砖都要拿来给人开瓢了。”薛凯哼了一声。
　　“我的错。”顾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这不是控制住了嘛。”
　　“是我把你控制住了，还不谢谢爸爸？”
　　“行了，我回去看看你奶奶怎么样了。”顾杨一脚尖把薛凯顶得坐在了地上，转身回家了，完全不顾后面薛凯的抱怨。
　　还好有薛凯。顾杨闭上眼，原来在她心里，薛凯就像是亲人，但现在她突然明白，薛凯也是她的朋友，从第一次他们并肩战斗，他就是她最忠诚的朋友。
　　从今天起，她会加倍珍惜。
　　顾杨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眩晕感再次袭来，她不得不扶住门框。
　　“不是我说你顾杨，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一下我这个小跟班，说走就……杨哥？你咋啦？！”薛凯叨叨着追过来，看到顾杨声音一下变了。
　　“没事，你走吧，拜拜路上慢点！”顾杨直起身，晕乎乎地朝薛凯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就看你脸色不对劲，身体不舒服？”薛凯还是跟了过来，随手摸了一下顾杨的额头，“我靠！”
　　“嗯？”顾杨拉开单元门走了进去，“你快走吧。还要去跟你奶奶打个招呼？”
　　“没跟你开玩笑，你发烧了。”薛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哦知道了。”顾杨抬起手试了试，“中暑了吧。”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轻描淡写的，家里有药吗？”
　　“回去看吧，你快回吧，再去了把我妈吓着。”顾杨指了指薛凯胳膊上不知被谁掐出来的红印，“回去敷一敷。”
　　“那行吧，随时联系。”薛凯没坚持，看着她上了电梯，转身离开了。

　　顾杨回到家，老妈在收拾茶几上那几个人留下的垃圾，看见顾杨回来有些局促地站直了。“杨杨，不是跟你说不要回来吗？”
　　“回都回了。”顾杨一挑眉，“你还想说什么？”
　　“你爸那张卡，我替你拿着了。”老妈有点紧张。
　　顾杨已经没力气计较这些了，“那挺好的，我在别人跟前信誓旦旦说没有还打了人家一顿，其实就在这儿。”
　　“你们打他们了？”老妈有点着急了，“对不起啊杨杨，我不应该瞒你，我也是怕你生气……”
　　“我没生气，我也应该猜到的，顾斌他比我轴。”顾杨拖着脚步往卧室走，“我很累要去睡了，你们的事我真的不想插手。”
　　顾杨撑着发晕的脑袋用冷水洗了脸刷了牙，感觉好一些了，准备脱衣服洗个澡，差点栽在浴室门上，有点不甘地放弃了。她看了看手机，肖可依和万佳都发来说没事了让她担心了。但是没有颜安的消息。
　　顾杨有点担心，可一想到颜安的语气，很多次躲闪着不信任的眼神，“算了。”顾杨关了机，倒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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