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落地岩上木

　　巨树的内壁轰隆作响，裂缝变得越来越大，沉重的木块崩落，砸在地面上的破坏力竟然是要比石头还要惊人。卡普一鼓作气，连出了数拳，终于在飞灰的烟雾中看到了略微发黑的木块，这代表他快要接近这棵树的外壁了。黑比首领见状飞扑上去。这个光头大汉的身体异常的柔软，他把手臂扭成了麻花形状却也仍然能够行动自如，黑比把全身缠在卡普的四肢上，用巧劲拦住了卡普，同时大喊：
　　“布达！快点！”
　　布达首领还没有转过脑子，不过想来黑比既然都叫他动手了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他攥紧拳头，一拳揍进卡普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造成的翁鸣声甚至传进了黑比的脑袋里面，他大骂道：“蠢猪！你想连我一块揍飞吗！”
　　“抱歉！”
　　卡普甩了甩头。刚刚布达的那一拳确实厉害，隐约能够感觉到霸气的力量，但是霸气在这个国家中并不流行，看来是布达自身便带有的潜力。
　　“呿，刚刚那一下还不赖嘛。”他抓住黑比，猛地一个仰倒，毫不手软的补了一下。这力道和刚刚砸在巨树内壁的那一下完全不能比，可仍然甩飞了黑比首领，有几颗牙齿随着飞溅出来的血掉在了地上，面部完全已经歪斜得不成人样。眼看着黑比首领两下就直接失去了意识，布达的眼神终于变了。
　　“有点本事，不过和我比还差得远呢。”卡普伸出拳头，武装色的霸气覆盖在上面：“要是首领都是这种等级的话，也不是能难嘛。”
　　“——我不知道你们想对卡司大人做什么，不过你们带不走她的。”布达首领转了转手腕，卡普看到他的指甲突然暴涨，手腕上覆盖着青筋：“她是神灵的化身，我们需要她。”
　　“那个小鬼的感受呢？你们从来没问过她做这些事情有多痛苦吗？”

　　布达首领一个哆嗦。他没来由的想起来那对双胞胎从他妻子的身边被祭司抱走的那一刻，他另外的两个儿子浑身颤抖。他们原本期待着家庭中会有新的兄弟、或者一个漂亮的妹妹，然而美梦成真的那一刻，孩子们却离梦想那么遥远。

　　“每个人都有同样多的痛苦，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都是一样的。”他说：“她的存在就是一种责任——与是否痛苦无关。”

　　左祭司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在这种情况下放松精神是一种致命的行为，但说实话，泽法的这番话搞笑到足以让他把昨天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典型的卫道士，泽法大将，你的爱心真是多到让人怀疑这个国家像你们宣称的那样毁灭之后干脆直接接手整个国家的难民。”右祭司嘲讽道：“你知道这颗巨树不仅仅是人们的精神化身，它实质上还是这里的人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吗。看看外面那些遮住阳光的迷雾、在黑暗中潜藏的野兽和连粮食都种不出来的土地，你毁了这个巨树，就是直接毁掉数以万计的生命。”
　　“不会的！”
　　没等泽法回答，古瑞就笃定的说道：“毁了巨树，才是救了这些人们。”
　　“卡司大人，你是对此最了解的人，这颗树的实际利益和它的精神象征一样珍贵，所以我们才要不计代价的保护这颗树。”左祭司说：“快去吧，哥哥。”
　　最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泽法，右祭司拖着受伤的手臂往神殿方向奔去。泽法本想要跟上，可古瑞却扯扯泽法的头发，阻止了他。
　　“……没事，如果你说的那些虫子是真的话，我有一个新的假设，而且右祭司要是把神殿下的虫巢放出来的话，会对我们有利。”她顿了顿：“等我确认了一下。”
　　“确认什么？”
　　“左祭司，在一年前我去过神殿下的墓场，但我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虫子。那个时候活祭树葬已经开始了，我想知道……”古瑞说：“之后那些被带进墓场里面的人们，究竟是不是活活被虫子吃掉了。”

　　“……请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卡司大人。就算是我被孩子质问的眼神看着也是会觉得心痛的：没有，我还不至于让垂暮的老人死在虫子的口下，所以是我亲自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之后再把尸体喂给了虫子们的。”左祭司叹了一口气：“是我在亲自让您用眼睛打消怀疑之后再喂养那些虫子。只是我没有想到已经布置得如此完美的墓场都能够让您产生质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呢？明明我将尸体都做成了那么安详的模样……”
　　“那么，那些所谓的虫子没有吃过活人了。”古瑞毫不在意，平静的说：“光是树葬的人的尸体无法供养那么多的虫子吧？”
　　“什么意思？”
　　“虫子的寿命很短，繁衍速度极快，换来的则是需要大量营养。没有吃过活人的自然生灵自然也不会攻击人，而没有尸体可以吃的话，它们会在饥饿的情况下选择即将死去的生物。”
　　“我猜，它们已经在啃食巨树的内部了吧，这也是为什么巨树在短短的数月时间内衰弱得这么快的原因。”
　　震动一波一波的传来，在远处的卡普和布达首领的战斗激烈得仿佛整个巨树都在为之颤动。地面在颤抖的同时也在开裂，有些什么东西从里面窸窸窣窣的钻了出来，个头很小，但是数量极多，好似一条无形的线一样列队钻出来，很快就满满的爬出来了一大片。
　　泽法脸色一变。虫子本身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汇聚成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的情况下不管是多无害的虫子都不能消除掉那不敢让人直视的感觉。左祭司更是猛地一僵——那些正是他饲养在神殿地下的虫子！
　　“不可能——我以为这些东西只会吃人……”
　　他扯开身上的袍子，露出一大片胸膛，那上面同样也爬满了那种虫子。那些虫子藏在阴影里面，不断的啃食着左祭司表面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被咬的破烂不堪，血都流不出来，厚厚的白袍衬里都是血痕。左祭司已经顾不上泽法了，他扑到爬出来的虫子面前，还伸手抓了一两只，试图放在自己身上。
　　“不不……不能吃这些……”

　　“那些虫子都饿疯了，比起区区的人，巨树这个食物会更多更大，而且比人更有营养。”
　　孩子以让人侧目的冷静态度分析。她这会儿又显得有些残忍了：“这棵树本身就在慢慢衰老，树木腐朽的速度正好是它们所需要的。”
　　“也就是说……”泽法挑眉：“你们自取灭亡了？”
　　左祭司抬头，接着他把身上的虫子疯狂的扫下来。它们掉进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虫潮里面，两下就汇聚成了一团，随着虫潮钻进了黑暗的地方。古瑞定睛看去，虫子的翅膀边缘隐隐有烧焦的痕迹，只不过因为它们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咋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左祭司已经转身朝着神殿方向飞跑而去，泽法眼看似乎也没有去追的必要了，便稍作歇息，把古瑞放了下来：“你还可以走吗？小心一点，那些虫子一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事。”古瑞翘起扭伤的脚。她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木棍，支了起来：“如果卡普先生那里没有问题的话，泽法先生，能不能请您去帮忙疏散平民呢，让大家待在空旷的、能够被夏娃的阳光照到的地方吗？这些虫子似乎很怕阳光。”
　　“区区一颗树拦不住卡普的，那家伙连山都能给轰烂掉……国民的话不用担心，我的部下都已经去疏散了，我得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你。”
　　“他们不会配合的，你倒不如说是卡司下令的，这样更有效率。”她摇了摇头：“我待在原地就好了，或者泽法先生去帮卡普先生吧。我多少也有一些自保的能力，不用担心。”

　　“……那好吧，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民众，你要待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回来啊！”泽法指了指：“不要乱跑，要是那两个畜生回来的话就大声叫我啊，我会马上回来保护你的！”
　　“是，多谢了，泽法先生。”

　　目送泽法离开之后，古瑞便再也支撑不住，在原地跌坐下来，她脚边是成群结队爬过的虫子。从远处看，可以看到广阔的巨树内壁上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时不时有冲击声在上面响起，引起一团爆炸开来的烟雾，应该是卡普和布达首领的战斗引起的。因为震动而受到惊吓的人们从家里纷纷跑出来，抱着孩子惊慌的四下逃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终焉’了吧。”
　　作为王，却坐在这里，等着外人，毁灭这个国家。真是不像话啊，明明接受着大家的供奉，被人当做是神来崇拜，却只能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就好像这颗树的毁灭就和她什么关系一样。
　　左右祭司说的一点也没错，这颗树除了作为精神的象征，还是这里的人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巨树的阳光，这个国家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要怨恨的话，真希望大家能够只怨恨她一个人啊。泽法先生和卡普先生都是十分善良的人，几乎光是她的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了她，泽法先生为了安慰她说了那么多，还保护她，虽然她也没有见过多少海军，不过海军应该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人，这样先入为主的概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树的内壁是金子的一样光泽，深深的倒映在孩子的眼睛里面。

　　手臂上的疼痛难忍，右祭司咬咬牙，干脆彻底打断了手臂，这下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为了准备祭典神殿内只有不到寥寥数人，在骚动之后已经都逃空了。因此右祭司也不用顾上避人耳目，直接冲进了神殿地下。
　　那些饥饿的虫子是吃着人的新鲜尸体长大的，放出来的话就算是吃了人也不奇怪，也或许会吃巨树。不过这个国家需要延续，需要守墓人，巨树一时受点损伤也没有关系！作为化身的卡司还在的话，巨树迟早也会恢复原貌的！
　　他用作为武器的护甲把腐朽的锁链一把砍断，就在右祭司准备开门的时候，左祭司终于追上了兄长，拦下了他。
　　“等等！哥哥！”左祭司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息剧烈：“不能开！这里是虫的主巢！如果放出来的话巨树……外面已经到处都是虫子了！要是放出来的话这棵树会被毁灭的！”
　　“……什么，就是为了说这种事赶来的吗，那些跑出来的虫子我也看到了，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
　　“我不在乎这颗树会怎么样，反正卡司还在话迟早都会回复原状的。就算真的被虫子全都吃完了也无所谓，我只要她能够留下来。”右祭司取下门边的火把，那是为了防止虫子跑出来做的预防，他踩灭了火把，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仅剩下了黑暗中赤红色的凶光：“卡司大人，她……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让出去。”
　　“要是这些东西能吃掉她的话——也无所谓。”
　　吱嘎一声，在深处蛰伏着的虫子们没有看到亮光，纷纷停了下来。左祭司却感觉到了一阵心悸，在沉寂的黑暗中，响起了虫子的尖叫声。
　　那穿透耳膜的细微鸣叫经过无数的数量叠加在一起，变成了人耳无法听到的翁鸣。而他真真正正的听到了怪物般的尖叫，黑色的潮水从门内涌出，瞬间吞噬了兄长被恨染成红色的双眼。潮水泡烂了他的身体，只能够沉浮其中。

　　不应该……纵容的啊。

　　“噗哈！”
　　布达吐出一口血水。他的腹部被拳头揍出数个深坑，淤青的地方烫得犹如火烧。
　　果然这个什么海军不仅仅是个很好的家伙，而且还很强啊。布达首领啐了一口，吐出一块带着血的浓痰，他是所有首领中公认的力气最大的人，即使是这样在卡普的面前也像是个孩子一般被随意的甩来甩去。同为练武的人，布达可以看得出来，他还完全没有被对方放在眼里。
　　“怎么了，光是这样的挨揍可算不上战斗哦。”卡普捏着拳头，一派轻松，连身上的西装外套都没有乱：“要是这样的话就趁早认输吧，我可是还有得忙呢。”
　　“咳咳……你们想要毁掉巨树吧？这可不行。”布达擦擦嘴：“我们可是靠着这颗树生存着呢。”
　　“……什么嘛，你们不知道啊。”
　　卡普这才反应过来：“那你就在这里看着我怎么把这颗又大又厚的破树揍飞吧！没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害了一整个国家的人，毁了这颗树对你们比较好哦。而且，这样对那个小鬼来讲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事？”
　　“不就是因为这颗树能够传递阳光，你们才这么宝贝它嘛。”卡普咧开嘴：“假货有什么意思，真的才有用啊！”
　　就在此时，黑色的虫子从哪些裂缝中溢了出来，裂缝被它们撑大，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圈。正在部下汇合、驱散民众的泽法在不断崩塌的建筑中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大喊：
　　“马上找个地方趴下！树要倒了！”

　　虫子组成的网往天上飞去，一瞬间整个国家被虫潮遮盖，仅有黑暗，伴随着什么山崩地裂的轰鸣，无形的灾厄笼罩上来。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眨眼的沉寂过后，一束光线从上面透出，虫子的尸体雨点般砸落。
　　不，是真正的雨点，巨树的躯干倒下之后落进了海里、所溅起来的海水变成的咸咸的雨，和蓝色的什么东西从天上投下。

　　“……那是什么啊？”
　　“蓝色的……”
　　“这些虫子是什么？”
　　“天上的是太阳光吗？”
　　“还有白色的雾气！”

　　还没有接受巨树已经被毁灭的事实，刚刚还在经历灾难的人们茫然的抬头，看着这个国家、这个岛屿数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天空。

　　“巨树过于巨大的树冠挡住了气流，纠结在一起，形成了几百年都久经不散的迷雾和乌云，使阳光无法穿透。因此，只要砍倒巨树的话，阳光就能够重新照在这片大地上。海军原来是想到了这个才会伸出援手啊。”古瑞伸手，把头顶上堆成小小的山的虫尸拿起来：“话说回来，这种虫子本身就害怕光，在黑暗中生存了太久，竟然被太阳光一照就死掉了。”
　　“卡卡卡卡卡司大人……”布达首领哆嗦的抱紧了卡普：“这这这这些虫子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做肥料吧。”
　　“泽法！你要是知道的话就早说啊！”卡普同样哆嗦着抱紧了布达首领，鲨鱼齿咆哮着：“太可怕了吧这个数量！我差点以为会被虫子吃掉啊！”
　　“怎么，这不是和对手正在相亲相爱着嘛。”暂时安顿好平民们的泽法伸手把行动不便古瑞从堆积起来虫子堆里拎出来，抖了抖，还掉出了不少虫子腿：“你也至少躲一躲嘛，竟然一点也不怕？”

　　“抱歉。”头上顶着一片发黄的叶子的古瑞冷静的说：“刚刚被这么多的虫子吓得失去意识了。”
　　“……”

　　于是，在经历了几百年的传承以后，汉莫拉国被毁灭了。
　　与此同时，这个国家在真正的太阳下，重新诞生了。
　　一周后，大将泽法、中将卡普等海军们帮助国民们完成了大部分的重建工作，和军舰一起离开了这个国家。换了一身小海兵装束的古瑞趴在船边，擦了擦嘴角五颜六色的呕吐物。泽法蹲在旁边啧啧咂嘴：“被虫子的尸体埋起来都没怎么样，坐船居然会吐得这么严重。”
　　“我是树啊，没有办法。”古瑞觉得有点委屈，连带着头上的叶子都有些萎巴巴的。她想了想：“不过，泽法先生真的要领养我吗？”
　　“当然了，男人说出来的话必须得做，那才叫响当当啊。怎么，你不喜欢大海吗？”
　　活到现在，她也是头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古瑞目前还贫瘠的词汇库里面，还没有能够准确的形容这个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湖水有多么大、雪白的浪花和阳光融为一体的时候多么耀眼。于是古瑞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和天空一样。”
　　“不错！要当海军的话起码得喜欢大海才行啊！”泽法大力的搓搓那头浅绿色的短发。

　　“你一定要成为优秀的海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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