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

　　第四十四章
　　我又被关在府内无所事事，闲暇度日了几天。
　　这次的时间不长，我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我有点意外，因为我还以为贺大人会直接在他安排的成亲日子那天将我放回来，过个洞房花烛之后再将我重新关进来。
　　我连洞房花烛日的逃跑路线都规划了好几条，结果他给我来这招。
　　实在是高。

　　然而我很快就知道他为什么将我放出来了。
　　因为剑神叶侑要来拜访。

　　叶侑是为数不多的可能知道内情的人，贺大人可能是怕别人误会他谋杀亲儿子，所以拉着我来遛遛。
　　我在拜访的前一日被放了出来，然后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看看如意他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去的时候如意和云见并不在，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他们两个这几日都去了老大夫那里。
　　我能出自己的院子，但是无法出贺府的院子，所以自然无法出去找他们。
　　我只好转换目的地，去找了风马六。

　　风马六最近日子过的潇洒，他手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还赖在这里。
　　毕竟贺家给的都是美酒好酒，绝不缺斤少两。

　　我去时，风马六正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看起来心情并不算特别低落。
　　正好有侍女又端了酒上来，我便接过，给他拿了过去。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将酒放下：“不如我陪陪你。”

　　风马六一时没说话，他只是歪着头，边打了个饱嗝，边嘘着眼睛看我。半晌有点感叹地摇摇头：“真是人靠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想着昏了头，按了按脑袋。
　　我给他满上一杯：“人靠衣装。”

　　“没错。”他很高兴，一把接过去一口喝完，看起来很满足。
　　我笑笑，又给他满上一杯。
　　这次他倒是没有继续喝，而是扶着酒杯迷蒙着眼看着我，半晌有点感叹地点点头：“说实话，你还真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样，以前看你就一脸小白脸，我怎么就没察觉出来。”

　　我感觉有点好笑，自己倒了一杯，没接话。
　　他又有点奇怪地问道：“说说，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整天不好好在府里待着，非要出去忍冻挨饿，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让他看看我：“风兄，你看看我这毛病还能治嘛？”

　　他看了我半天，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啐了一口：“看来学点医还真他妈得有点用处。”
　　我大笑，然后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我问道：“如意和云见呢？他们两个都去了？”
　　他有点心知肚明的看了我一样：“你不知道？你不先去他们两个那里看看，会来我这里？”
　　我故作暧昧道：“也许我就是想要和风兄你好好亲近呢？”

　　他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这群人，脑子里就不能平平整整，少点窟窿，非要膈应人。我看你不是想要亲近我，是想要算计我吧。”
　　我很无辜：“风兄你这话说的就严重了。一直以来，我何时对你横眉冷眼过？这还不是亲近？”
　　风马六笑了下，他朝后一靠，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你不是都要成亲了？还对我说这些，不怕别人误会？”

　　我拿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比他还吃惊：“我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裂痕：“……你爹还有其他的儿子？”
　　“……”我无言，半晌开口：“不知道。改天我去问问我娘。”

　　他啧了一声：“问你娘有什么用，问你爹啊。”
　　我没说话。
　　他看了看我，突然像是某种乐趣被勾起了似的：“快说说，你真没成亲啊，就那什么香香姑娘。”

　　我无言地看了他许久，半晌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露出了个无可无不可的表情：“现在府内都在传咯。说你突然回来，就是来成亲的。”
　　说道这里他露出了点心知肚明地笑：“说实话，你们府内的丫鬟真是口齿伶俐啊，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你不知道他们在心里怎么偷偷编排你？有的甚至说，你被关起来，实际上是为了在为成亲做准备，啧啧。”
　　说完这里他看了看我的腰，挑了挑眉：“怎么，神功大成了嘛？”

　　我的手紧了紧，说实话，我忍的有点辛苦。
　　但想着还有事求他，强行按捺住这点杀意。
　　不能生气，我只好反而打趣他：“风兄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脾气？难不成，我这贺家公子的名头这么好用？早知如此，我就早点说出来好早点和风兄亲近亲近呢。”

　　他呸了一口，坚决维护自己最后的底线：“你早说也没什么用，老子不吃这套。”
　　说完他傲娇地道：“老子是看明天要走了，所以给你点好脸，让你留个念想。”
　　我一愣，明日要走？为何？
　　可我突然想起了原因。明日，叶侑会来拜访。

　　我沉默了下，问道：“你就那么不想见到他？”
　　我们两个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谁，风马六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又问：“不能再等等，明日再见见他？”

　　他哼了一声，起身，换了个离我远一点的位置说道：“没什么可见的。”
　　我有点苦口婆心：“风兄，何必如此介怀，只是打不过一个人而已，天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打败。”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想，他此刻手应该也很痒。

　　于是我沉默了，不再说话，半晌，我对风马六说。
　　“风兄，上次，我对你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在赌桌上战无不胜，你还想知道嘛？”
　　--
　　我从风马六那里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如意和云见的房子里等了会儿。
　　等的时候我思及刚才和风马六的话，想了想，看了下衣服，又看了看我自己，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正好这时有侍女从前经过，似是要进行结福。
　　结福就是用红色的丝带绑在一棵几百年老的大树上，然后上面会挂着自制的金桃，每个金桃里面就会写着一些祝福语。
　　——我一看这就知道贺大人又要搞这一套。

　　明日他肯定会带着我们都去那个百年老树前，设法让我和香香姑娘同时抽到一对“天赐姻缘相关的金桃，然后借着剑神叶侑的见证，给我们做个媒或者庆个喜。
　　……他好多年前都对着我娘搞这套，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性都没有？
　　再说，找剑神作证干嘛？作证以后我们天天短兵相接？
　　我趁机在心里批了他一顿，这才罢休。

　　不过腹诽归腹诽，我还是没说出来，而是让那侍女给我了几个丝带。
　　我拿过丝带，打量了下，不粗不细，正和我意。

　　做好了准备，我等着如意回来。

　　我没有等的太晚，过了不久，如意终于回来了。
　　正是风马六说的时间，也是风马六说的情况。
　　果然云见一般会晚些回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意了，但其实才十几天而已。
　　她穿了件很好看的浅红色裙子，掐了点边，看起来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我闻闻身上还残留的酒味，心想正好，真是天助我也。
　　然后我就从椅子上滑下来了。
　　凳子发出巨大的声音，惊醒了外面的如意，她小心地探进头来，待看到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师父？”

　　我没想到摔一下这么疼，有点不满意地看向如意，也不过来扶扶我！
　　但我现在“醉醺醺”地，不应该有这么强的逻辑，于是我假装没有听到，挣扎地就着凳子坐起来。

　　这下如意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立即上前扶住我，语气中有点着急：“……师父？”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如意？”
　　如意将我扶起来，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有点难受：“师父，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勉强站起来：“没事，师父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便有些仓促的想要离去。

　　我跌跌撞撞地离开，如意那里放心，立即伸手拽住了我的袖子。
　　手腕上的淤痕露了出来。
　　那是我用丝带绕过手臂，来回缠绕了几遍，在手臂，一侧的脖子处营造出捆绑，殴打的痕迹。

　　如意愣了下，一时全身都不动了：“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相信般，轻轻触摸着我的“伤口”。
　　有点痒。

　　我有些虚弱地笑笑，将衣服放下来：“没事。”
　　如意哪里会相信？

　　我看着她，轻轻摸摸她的头，尽量露出了一个笑：“如意，师父不得不娶亲了。”
　　感受着如意瞬间僵硬住，我轻轻地放下手：“可师父不想。”
　　“师父不愿意，所以他们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绑着师父，甚至给师父下药，就为了让师父不离开。”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可是香香姑娘，真的很好看。”

　　我点点头：“对，香香姑娘好看，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如意：“好看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嘛？她也许能够救我出来，那绝对不是因为她好看，而是因为她的强大。”
　　“没有人敢惹她，她的家世很厉害。”

　　我一字一句地看向如意：“只有变得强大，你才能做更多你想要的事情。你明白嘛？”

　　我这样说，几乎是以某种赌博的姿态。

　　我已经猜到如意可能喜欢我，而我也很混蛋的，用这个去利用她。
　　但我其实并不认为这是男女之情。
　　这是相依为命下产生的仰慕，我一直带着如意，可以说，我们一起度过了最为艰难的岁月。
　　所以她产生这种感情不奇怪。

　　她喜欢上的也许并不是我，一直那个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救了她的“英雄”。
　　我不是英雄，所以我迟早会在她的眼中褪去光环。

　　我故意亲昵地和她接近。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无论如何，在心理上，她不能永远是我的“徒弟”。

　　她必须强大起来，走上一条我早已为她铺好的路。
　　那时的她，也会是自己的英雄。
　　她知道了什么是英雄，便不会在去痴迷于梦中的光环。

　　而且，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安全，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被带回洛阳。

　　我沉默片刻，对着她泛红的眼睛，很久才低哑地说道。
　　“我要你，拜风马六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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