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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玛
布玛从资料库里搜索古旧的文件记录，几个工作人员走过主控室外凑在一起聊得热络非常，听不懂的软语隔着几堵墙也能折磨她的耳朵，火气早已蒸腾成火山的机械天才怒吼闭嘴，惊得一旁翻档案的短笛吓掉了手里的烟。
她体内所有的空白那一千零八张叽喳着关心则乱的口舌也终于闭嘴。
世界清静万物避退，布玛摊在椅子上看着超速运转的“茧”发呆，“还有烟么？”机械天才头也没回对着身后警探竖起两根手指：“借我，以后还你。”
短笛踩灭地上的烟蒂，从身上摸出一根点着塞给她，不善吞云吐雾的机械天才被刺鼻气味呛伤，咳了两声毫无预兆掉下泪来：“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乱抹一把脸：“我只是太担心。”
“不用担心，”看惯凄愤却永远不善劝慰的警探也只能反复念着几个字：“悟空会没事的。”
这个念头如此坚定即便在短笛自己听来也荒诞得可笑，等身躯化为亟粉等故事埋入沙河也能在无尽黑暗中抱着某个名字做最光明的梦，不是执着也并非傲慢甚至连信仰都不是，他只是有恃无恐。
缓过情绪的机械天才看了他半天，扔开烟从包里掏出镜子补妆。
“你们公司的超级电脑到底怎么回事？贝吉塔说的‘蛹’又是什么？”短笛盯着她不知所谓往脸上涂抹什么，默默站在满地残剩的烟头中，有的尚挣扎着没有熄灭，裸露出极细一缕萦绕足间，看着像是窗台上那株养熟了的水仙，清冽又愤懑。
布玛画好了眉，转头风情一眼又回到了她容色端丽的面具里，挑挑拣拣从指端淌出几行代码在主控台上闪烁两下，绘出什么映在短笛眼里。
静谧玄黑中沉默的机体舒展修长，疑似肩胛骨的位置弥漫出突兀凌乱的电路流窜整个空间纤细蓬勃，像是被使坏的孩子剐下蝶衣只剩了凄厉的纹理，一根根交错平行在尽头勾成刀锋的柄，就要对着羔羊的头颅割下去。然而这片翻云覆雨中偏偏自缠缚的护板下洒落一点辉光，像是某种诱惑，它说绝望，你就只能丢掉所有希望，笑着拥抱这份残酷天意。
短笛对着这份凌迟的美丽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布玛也有点目眩神迷：“他很美吧，这就是贝吉塔创造的‘蛹’，本该在艾纪771年的那场灾难中彻底损毁，沉入地底”，她偷瞟短笛手中燃到尽头的烟，没有点醒：“虽然还没有理论依据，但是我猜，当时‘蛹’自爆后并未完全死亡，而是重新生长并且进化出了自我意志。”
“自我意志？”警探灰白脸色上一片天方夜谭的难以置信，烟头烧痛皮肤，手指哆嗦一下才记得松开，机械天才低眉笑眼对着他咧嘴：“对，继承了贝吉塔黑暗一面的自我意志。”
短笛挑眉，意思说贝吉塔也有不黑暗的一面？他不信，但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贝吉塔看上去坚不可摧，有时候他比谁都要易碎”布玛看着他涛生不知其处只写着胡扯的神色，但觉好笑，朝警探挥了挥手，“我知道你那个表情，贝吉塔能有多骄傲就能有多柔和，可你别来问我，问悟空去，”她拨弄着键盘回到正事上：“‘蛹’独自成长到现在，终于还是走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从‘茧’的分析看，‘蛹’的性格几乎没有弱点，坚定缜密例无虚发，”布玛故意压低的声音让警探听得有点吃力，他想机械天才大概也恨透了这般情非得已的残酷：“最糟糕的一点，这种被超级电脑衍生出的意志不会负疚惭愧，说白了就是最终武器。”
“难道说——”警探被突然萌生的臆测所惊吓，跌了两步去扶椅子，布玛一脸了然于心在主控台上划动指尖：“看这个，我统计了一下你们已记录在册的自杀自爆案件，其实所有事发地点都很刻意。”
“擅自。”短笛愤愤抬头，城市地图青白草绿交错中慢慢浮出细密的火点，此起彼伏绵延成弧度完美的圆，像是心高气傲的杀手不甘埋没，临了还要沿着受害者僵直的脖颈用小刀切一圈，等绽裂的肌肤下渗出血来。
“它从刚开始就在提示我们，更恰当的说，是玩弄我们。你以为圆心在哪里？”布玛歪歪扭扭斜在台子上侧头看短笛，神鬼莫测吐出三个字：“包子街。”
短笛想反驳却找不着词，呆若木鸡站了三秒，自我否决了心思里多少念息，拿捏不稳言语开口：“就算它能控制人形机自爆，又怎么让人自杀，这根本不——”
“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它能伪造出神经波长共振，就能操纵人类的下意识行为，比如说琪琪自杀前脸上的诡异表情反常举动，而且你应该也被控制过，”机械天才伸手去掐短笛左手还没愈合的伤口：“记起来了吗？那天晚上你曾想杀了悟空。”
突然受袭疼得发晕的警探愣愣看着创口贴下晕出一点红，茫然点头，点了半天发觉不对：“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是重点，”布玛敲着头费解思量：“但如果它真能控制心智，为什么不直接对悟空下手？”
“你不是说过，‘蛹’的意志充满了负面情绪，或许它需要精神和鸣才能触发这种共振，比如愤怒，失望，羞愧，”短笛犹豫再三终不避讳：“或者嫉妒以及——”
“糟了！”机械天才像是忽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灾难来，不顾一切去捞大衣里的电话，拨两个键等接通，神色焦急，眼里慌乱带点冰，像是冷到绝处的半尾星：“如果‘蛹’的目标是悟空，那么我担心它已经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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