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煞缠身

　　从张小赢的店里出来，章言卿回了趟家把买的东西都搬上去，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把东西暂时都先放在客厅，自己去卧室里翻找东西。

　　秦擎从包里钻出来，在半掩着的门口探头探脑，好奇地问他：“你在找什么？”

　　“找一本古籍带着，正好让师母帮忙看看能不能翻译出来。”章言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床底的保险箱拉出来，保险箱里放着赵存真留给他的那些书册。

　　“咱们要去师母家啊？”秦擎也凑过来，踮着爪儿扒在保险箱沿上探着脑袋往里瞅。章言卿怕他一头扎进去，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下来，挑出一本最薄的古籍，然后把保险箱锁好推回床底。

　　蔡教授家住的小区离得不远，也在B大附近，章言卿背着双肩包，骑上自行车，秦先生则是熟门熟路地把自己又拴在了他的车把上。

　　路上的时候路过一家大型超市，章言卿拐进去，买了些蔡师母喜欢的水果和菜，又给蔡教授带了点他爱吃的山楂糕。然后趁着周围没人，他压低声音问被他假装是钥匙链拿在手里的秦擎：“秦先生，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秦擎还是第一次进大超市，看什么都很新奇，不过听章言卿问自己想要什么，他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要的。

　　正常人类的东西对秦先生来说还真是无所谓，他也只不过是看个新鲜而已。

　　超市里的人不少，大概是临近开学，B大周边开始变得很热闹，每个收银口都排着长队。等他们到了蔡教授家所住的小区，也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老小区里飘荡着一股饭菜的烟火味。

　　因为章言卿经常来，小区门卫都认得他，看到他还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章言卿把自行车在蔡教授家的楼下停好，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把背上的双肩包拉链拉开。

　　秦擎主动钻进包里，扒着拉链缝隙露出个脑袋来，委屈巴巴地瞅着章言卿。章言卿莫名有些觉得自己是个渣男的负疚感，干咳一声，把包背好拎着东西上楼。

　　没办法，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蔡教授又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章言卿怕吓到他们，连自己学了天师的事都不敢告诉他们，更别说让秦先生在他们面前露面了。

　　给他开门的是蔡师母，一见到他，蔡师母就笑着道：“小言，快进来吧。”

　　“师母。”章言卿也笑着叫了声，熟门熟路地换鞋进屋。蔡教授还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朝客厅里的章言卿叫道：“小言来啦，快进来帮我把汤端出去！”

　　章言卿应了声，把双肩包在衣架上挂好，轻轻拍了拍，这才钻进厨房去帮忙。蔡师母也跟着进了厨房，冲蔡教授道：“你就会支使小言干活，他进屋连口水都没喝呢，怎么不叫我端？”

　　“年轻人就要多动动，哪有不干活的。”蔡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熟练地熄火装盘，“厨房呛人，你快出去坐着去吧。”

　　晚饭有蔡师母最拿手的红烧肉，不过因为蔡师母身体不好，大部分菜还都是蔡教授做的。别看蔡教授在外面总是一副古板严肃的样子，做饭的手艺却相当不错。

　　饭桌上，蔡教授和章言卿提起说了他论文的事，又提起他师兄李甲仑来：“你李师兄说他公司最近有个项目，我看着还行，你要不要去看看？”

　　章言卿今年已经研二了，课业时间比较自由，即使开学了也不会太忙，平时蔡教授有什么课题都喜欢带着他。不过最近蔡师母身体状况不太好，蔡教授要照顾老伴，就把手上的事都推了，怕章言卿闲下来，就一直想着给他找点事情干。

　　听蔡教授这么一提，章言卿才想起来自从上次的事后自己还没有和李甲仑联系过，说好了的有空一起再聚一顿也一直没时间。

　　他点点头，应道：“嗯，回头我再跟李师兄联系。”

　　项目的事章言卿估计他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参与了，但他确实有件事需要找李甲仑帮忙。

　　吃完饭，又陪着两位老人坐了会儿，章言卿才回自己家。那本古籍被他留在了蔡教授家，蔡师母看到古籍的时候很是惊喜，爱不释手地捧着就回房间研究去了，惹得蔡教授吹胡子瞪眼地把章言卿撵了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一片的夜市很热闹，还有一条远近闻名的小吃街，老远就能闻到烧烤的香味，章言卿路过的时候，决定顺便去买一份烤鱿鱼串。

　　吊在车把上晃荡着的秦擎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和热闹的摊子兴致缺缺，倒是那些阴暗的没人的小角落让他蠢蠢欲动。

　　可惜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被章言卿塞进了背包里。周围的人多，挤来挤去的，章言卿怕秦先生不小心被挤掉了。

　　一回到家，章言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背包检查一下他家秦先生还在不在。

　　好在今天的秦先生没出什么幺蛾子，乖乖呆在包里啃着他的小辣条，章言卿仔细看了看，那辣条比一开始已经短了不少，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吃光了。

　　秦先生的伙食问题章言卿倒是不担心，他比较担心的是这家伙老喜欢往家里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回是把徐爷爷送回阴间了，下次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秦先生，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章言卿板起脸，严肃道。

　　“嗯，你说。”秦先生嘴里的小辣条都吓掉了，连忙端正坐好，作乖巧状点头：“你说的都对。”

　　“……我还没开始说呢。”章言卿顿时板不住脸了，忍俊不禁道：“只是想让你以后别逮到什么都往家里拖。”

　　秦擎：“嗯、嗯，下次我逮到了在外面吃完再回家。”

　　章言卿：“……”

　　想起秦先生的食谱，章言卿就有些头疼，他把这事暂且放一边，起身去收拾东西。这些东西让他卡里的钱一下子去了大半，不过基本上把天师日常要用的东西都买齐了。

　　把东西都安置好后，章言卿坐到书桌前，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准备好的符笔和朱砂墨，还有一沓A4纸。符笔和朱砂墨好说，主要是符纸浪费不起，所以章言卿决定刚开始学的时候先在A4纸上练习，等熟练了再用符纸来画。

　　存真笔录也被摊开在书桌上，打开到了符箓篇的第一页，驱邪符分为很多种，一般学画符入门用的就是最简单也是最常用的初阶驱邪符。其实看了几遍后章言卿脑海中已经记住了，书放在一旁只是为了方便对照，以免出现差错。

　　他按照规矩净手焚香，祝祷过后这才静心凝神，执起符笔，在面前的纸上落下整张符的起势第一笔。

　　秦先生从书桌边沿探出个脑袋来，发现章言卿正全神贯注地执笔画符，就自己悄悄爬到书桌上，然后摸出自己的小辣条，翘着腿一边嚼一边美滋滋地瞅着章言卿。

　　然而第一张纸画到一半章言卿就画不下去了，他停住笔，明显感觉到了下笔时的凝滞感，笔下画出的线条也难以流畅连成一体。他换了一张纸，重新起笔，却还是画到一半就难以为继。

　　一连画废了十几张纸，章言卿隐隐有种找到了门窍的感觉，但是总觉得手感不对，明明是很简单的线条，下笔的时候却难以掌控，走势总是不受控制。

　　画符时画符之人的气机才是最重要的，画在符纸上的线条只有在气机牵引下才能毫无阻碍地连成完成的一体，这样一张符才能成功。其实很多人都像张小赢那样，始终感觉不到画符时那股气机，所以才画不成符。

　　不过一般天师入门学画符都有师父在一旁引导，章言卿却只能一切都靠自己摸索，一开始是最难的。这种情况章言卿自己心里也是早有准备，所以并不急躁，把画废的纸放到一旁，准备再换上一张新纸。

　　一抬眼，就看到秦先生一只爪尖沾了朱砂墨，动作极其流畅地在纸上画出线条，一笔连绵，眨眼间，一张驱邪符便一气呵成。

　　章言卿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问道：“秦先生，你学过画符吗？”

　　“没有啊。”秦擎说着，爪尖沾了点朱砂墨，在纸上随意一勾画，一个驱邪符便又出现在纸上，“我第一次看这个。”

　　章言卿：“……”

　　他拿了几张符纸出来，让秦擎直接在符纸上画符试试。片刻后，桌上多了两张成品驱邪符，章言卿能感觉到符里蕴含着一股符力，显然是两张很成功的驱邪符。

　　嘴里还叼着辣条的秦先生用爪子轻轻松松继续在符纸上勾画的，很快符纸都用完了，章言卿拿了七张符纸出来，桌上现在多了七张成品驱邪符，竟然是一张都没有画废。

　　章言卿默默把符收好，第一次感受到在智商上受到了碾压。

　　“不如我来教你吧。”秦先生抖抖爪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章言卿重新执起笔，低头看着空白的纸，困惑道，“我怎么总是画到一半就感觉画不下去了，明明很清楚接下去该怎么画，却像卡住了一样。”

　　没有人回应，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压迫性十足的存在感，章言卿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桌子上的尖叫鸡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雾凝聚出来的挺拔身形。

　　站在章言卿身后的秦擎俯身，环过章言卿的肩，修长手指覆住他的手，一起执着符笔，低笑道：“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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