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煞缠身

　　“其实真穷成我这样的也不多。”张小赢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要是能混成我舅那样的高阶天师，名气打出去了，有的是壕求上门，出一次手至少要六位数，哪里还用愁这点符纸钱。”

　　章言卿问他：“那你现在做一次法事要多少钱？”

　　“看情况吧。”张小赢想了想，摇头道：“反正没有我在店里做发型挣得多。前阵子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个明星来我这做造型，一次的钱就顶我一年做的法事了，而且人家还挺满意的，约好了过几天还要找我做新发型。”

　　这么说小伙砸你是个被天师耽误了的美容美发业的天才明日之星啊！

　　章言卿把藏着徐爷爷鬼魂的槐木递给他，说道：“还是先开始做法事吧，把徐爷爷送回阴间，我怕拖得久了会耽误他投胎。”

　　“那倒也是，你这位长辈也挺不容易，难得能投个好胎可别耽误了。”张小赢刚刚也听章言卿提了几句徐爷爷身上发生的事，他自己是个很孝顺的人，所以最看不惯谁不孝顺长辈，“那个徐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我给你一张晦气符，你塞他家门口地毯底下，保证让他倒霉一星期，长长记性。”

　　张小赢自己虽然画不成符，但他舅张鹤延画符是一把好手，身上并不缺符用。而且他也可以花钱在店里买成品符，像晦气符这样不伤及人命只是为了整人的小符咒，张鹤延肯定不会画，就都是张小赢自己偷偷在玄网APP购物上买的。

　　和成品符的价格比起来，符纸的价格就算是便宜的了。一张下品符纸画出来的成品驱邪符，价格上至少要翻十倍。这还是玄学界人士内部流通的价格，要是不懂行的普通人，没有门道的话一张真正能起到效果的驱邪符花上一万都不一定买到。

　　别人当天师至少能自己画出成品符来供自己用，多余的还能转手卖掉，画符成功率高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也就张小赢这样只出不进的才会这么惨。不过他说的也没错，玄学界也是个两极分化非常严重的地方，佛系和其他小派系暂且不提，作为目前华国玄学主流的就是天师道，大部分玄学界人士都是天师，而在天师里，金字塔顶端都是大佬，金字塔底层却也多得是像张小赢和他师妹这样连符纸都买不起的小天师。

　　章言卿跟着张小赢后面走进布置好的客房，因为是难度不大的超度亡魂的法事，他在一旁看着也没关系。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小赢虽然在画符上一窍不通，但本事并不差。

　　一般水平不够的天师，做这种超度亡魂的法事一定要事前净身沐浴，慎重地焚香请神，再虔诚准备好上品供奉，一次还不一定就能成功沟通阴间把亡魂送回去。张小赢做起来就比较轻松了，一把桃木剑，供桌香案上简单放了三贡，点燃三炷香，很快就成功把徐爷爷的鬼魂从槐木中直接引渡去了阴间。

　　法事结束，张小赢收起桃木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问章言卿：“行了，多亏了这截百年槐木，用来当沟通阴间的媒介最好不过了。我看你这块槐木得在聚阴之眼的地方长了三四百年了吧？”

　　“嗯，差不多四百年了。”章言卿回忆了下章阿婆给他讲过的事，还没有小窝头村的时候，老槐树就已经长在那口古井旁了。

　　张小赢把槐木递给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那你可要收好，能在聚阴地长四百年的老槐都该有灵性了，这样的槐木灵性最足，是做法器的好材料，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章言卿想起了曾经想用这块槐木给秦擎做新身体的事情，秦先生对它很是嫌弃，就是因为这块槐木沾染着老槐树的灵性。按秦先生的说法，只有毫无生命和灵性的死物才适合他现在的残魂状态附身，其他的反而不好控制，而且他现在已经和这具尖叫鸡的身体融合了，贸然剥离开恐怕会更加重伤势。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做一只尖叫鸡的时候秦先生是乐在其中的，章言卿心道。

　　他接过槐木塞进双肩包里，顺便把拉链留下了一道缝，透过这道小缝隙，能看到秦先生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往外瞅。刚刚在张小赢做法事的时候，他把秦擎留在外面会在发生什么意外，就把他塞进了背包里。

　　“对了，给你这个符。”收拾好东西的张小赢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连忙又跑进屋里，翻出一张黄符塞进了章言卿手里，叮嘱他道：“一定要塞在那个叫徐正的人家门口的地板下，就是他每天出门进门都要踩过的地方，这样才能起效果。放心，只是让人倒霉几天，平地走路会跌跟头那种，不会出人命的。”

　　章言卿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看他最近阳气很弱，正是阴气容易侵入的时候，再用这种符恐怕会出什么意外。”

　　“你说的也对，那就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那小子千万别撞进我手里。”张小赢悻悻地说道，张家修的是正统天师道，行的是正道善途，可能会害人性命的事他是肯定不会做的。

　　不过他和章言卿加了微信，又让章言卿有机会拍张徐正的照片发给他，章言卿有些奇怪，问他：“你要徐正的照片做什么？”

　　“知道他长什么样，万一有一天他正好来我店里剪头发了呢。”张小赢理直气壮地道，“到时候哥就给他理个教他重新做人的发型。”

　　章言卿：“……”莫名觉得很可怕啊！

　　法事做完了，徐爷爷也送走了，至于徐爷爷到了阴间会怎么样，就不用他们操心了，阴间的事他们两个想管也管不了。章言卿要给张小赢做法事的报酬，张小赢不肯收，摇头摆手地说：“要让我舅知道我收了你的钱，怕不是要打折我的小腿腿儿喔！”说完又在章言卿后背上拍了下，佯装作生气道：“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哥跟你聊得来，就当帮自己哥们儿一次忙不行么？”

　　话说到这份上，章言卿也没有再坚持，下次如果张小赢有事需要他帮忙，他肯定也不会推辞就是。处理完正事，他又在张家店铺里买了一些符纸朱砂墨和其他天师必备的日常用品，这些东西张小赢都是按内部优惠价给他的，比他自己在外面买省了不少钱。

　　“以后你需要什么东西了就上我这来买。”张小赢是个话唠，一边把章言卿送下楼，嘴里一边叨叨个不停，“你要是画出成品符有多余的也可以送过来，我们店也收，法器材料什么的都收。哎，这些赚的其实都是小钱儿，真正赚大头的还是做法事，给那些壕们驱个厉鬼治个中邪之类的。这阵子不是有个秦家在四处托人找天师帮忙驱邪，据说开出的报酬已经到九位数了……”

　　听到这里，章言卿停下脚步，问他：“是那个秦家的秦邦致？”

　　“咦，你也听说了啊？”张小赢并不知道章言卿和秦家之间的渊源，点头道，“就是那个秦邦致，据说是邪气入体要不行了，貌似秦家有好些个人都得了奇怪的邪病。我听说有几位有真本事的大佬去试过，全都铩羽而归了。”

　　上次看到的时候，章言卿记得秦家幸存的那些人身上阴气都很浓，尤其是秦邦致，整个人在他眼里都是漆黑的，正常来说普通人的身体被那么重的阴气侵蚀肯定活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按张小赢的消息，秦家请到了真有本事的天师，让普通人束手无策的阴气天师应该能对付的才对。

　　难道是秦先生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个想法很快被章言卿自己否认了，自从秦家庄园的地下邪阵爆炸被秦擎救出来之后，他和秦擎就一直形影不离，秦擎就算是想动手也没机会。他比较倾向于秦家人自作孽如今受了报应，秦家如今的权势地位是靠着邪阵得到的，邪阵被毁，他们自然也会受到反噬。

　　怪不得自从上次在仰屏县医院里李鑫试图带他去秦家没有成功之后，秦家人到现在都没再来找他的麻烦，估计现在已经完全自顾不暇了，章言卿想了想，问张小赢道：“你能帮我多留意下秦家这事吗？再有什么消息了就告诉我一声。”

　　“你不会也想掺和这事吧？那些有本事的大佬们都栽了跟头，咱们这样的菜鸡去凑什么热闹啊！”张小赢皱起眉，一脸不赞同道：“秦家这趟浑水还是别去趟比较好，想赚钱也要有命花才行。那位茅山一脉的邢老不就是折在了秦家这桩事里吗？邢广智你知道吗？挺有名的，我舅说论斗法他绝对干不过那位，就是因为秦家的事连命都没保住，怕了吧？”

　　还真不怕，我亲眼看着那位邢老被纸人撕了的，章言卿心道，弄死他的秦先生现在就在我包里，小伙砸就问你怕不怕？

　　秦先生呢，这时候正一边嚼着他的小辣条，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美滋滋地等着回家。

　　张小赢对秦擎的存在毫无所觉，确定章言卿不会贸然掺和进秦家的事后，就答应帮他留意着的消息，他的人脉广，要打听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临走的时候，张小赢还塞给章言卿一张会员卡，热情地告诉章言卿要想换发型了就到他店里来，他亲自给洗剪吹一条龙，保证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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