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比目

　　回到寝室，于凡坐到懒人沙发上，像泄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摊开。李一诺不再像往常一样说话活跃气氛，她知道于凡此时需要安静，需要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表面云淡风轻，但李一诺知道，她心里有一个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补上。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假装玩手机，眼睛往于凡的方向瞟。

　　于凡闭了会眼睛，站起来开始整理东西，把柜子里的箱子抱出来，先是将小鸭子玩偶塞进去，又把常戴的手表解下来，和小羊热水袋，一双帆布鞋一起塞进了箱子。

　　应该都是前男友送的，东西不多，前后捡了十分钟不到。

　　于凡站了一会，又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礼盒，李一诺知道，那是她喜欢的半身裙。

　　也扔进了箱子。

　　整理好后，于凡将箱子抬到阳台，眼不见为净。

　　于凡心里回归平静，转头看向李一诺，轻轻的笑了一下。

　　“我没事，别担心”

　　李一诺想冲过去抱抱她，又怕她拒绝自己，嫌肉麻。

　　于凡主动叫她，拍拍懒人沙发“过来坐，给你讲个八卦。”

　　李一诺开心跑过去，靠着于凡坐下。

　　“凡凡，今天那个陆准学长，你和他之前见过吗”

　　感觉不像陌生人啊。

　　“就是我撞见前男友出轨那一晚见过他，想起来都有点尴尬”

　　“啊，在哪见的。”李一诺不愧是学新闻的，抓住了要点。

　　“我冲到酒吧泼了前男友和他旁边女孩，然后出来的时候，大脑有点宕机，就上了陆学长的车。”

　　“就直接上车了?你俩都不认识，你平常不挺谨慎的，看来也是被陆学长帅气的脸庞冲昏头脑”李一诺胡乱分析。

　　“是啊，鬼迷心窍了。”于凡也胡乱回应。

　　“后来你反应过来就下车了吧”李一诺了然。

　　“是啊”于凡向后靠了靠。

　　李一诺站起身关了灯，两人就懒懒躺在懒人沙发上。

　　“凡凡，还相信爱情吗?”

　　“以后不知道，现在不相信。”于凡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我也在爱情的路上频频碰壁啊”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下一站，自由!”李一诺举起拳头。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月亮。

　　“放假咱俩去看真正的星空吧”李一诺提议。

　　“寒假吗”

　　“十一假期啊，咱俩都有时间的话。”

　　“嗯嗯，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几分钟都没听到李一诺的回应，于凡才歪过头，看到均匀呼吸的李一诺。

　　她站起身，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向阳台，想了想，还是没点燃。她望向黑夜的另一边，以前有个期待，那边是周晚枫所在的方向，现在望过去，只有一片漆黑，什么都没看到。

　　她走进宿舍拿起手机，才看到有三个联系人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点开，看到置顶的妈妈发了一条语音给她，还给她发了个红包，点开“凡凡，累不累，妈请你喝奶茶。”

　　于凡有些想笑，心里一股暖流淌过。

　　下面一则消息是陈远林的，“于学妹，陆准想加你好友，我把你推给他可以吗?”

　　于凡回到“可以的，学长”

　　再下面一则消息是和周晚枫的共同朋友，发了11条，于凡没点开，删除了对话框。

　　不一会儿就收到陆准的好友申请，于凡点开，备注好，设置仅聊天，点击同意。

　　两人都没发消息，于凡想着自己欠人情在先，主动说到“陆学长，感谢”，加了一个抱拳的表情包。

　　“没事”陆准简单回复。

　　隔了几分钟，于凡又收到陆准的消息，“前次你的学生卡落我车上了，明天六点左右有时间吗，我给你送过去。”陆准打听到于凡周二下午没课，才把案子交给李云航负责。

　　“有时间，给学长添麻烦了”

　　“那到时候见。”

　　“嗯，好。”于凡回复完关了手机，把李一诺叫醒，两人一起洗漱。

　　戏剧性的一天过去，生活又归于平静，于凡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父母，想回家睡一觉，就能治愈大部分的不快乐。

　　但对于长大了的人，要独自消化不快。

　　第二天一早，是吴教授的课，于凡起了个大早，扎了个马尾，穿了灰色针织开衫和拖地休闲裤，搭配运动鞋。

　　简单随意的衣服，让她的五官柔和一点，额前的碎发和大号帆布包更显出一种松弛感。

　　在食堂随便买了个包子，搭配牛奶，解决了早餐。

　　她和李一诺不是一个学院，上课时两人自然分道扬镳。

　　到教室时，吴教授已经站在前方，看到她进来，笑着点了点头。

　　于凡回以大方的微笑“吴老师早”。

　　三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吴教授叫住整理笔记的于凡。
　　“于凡，现在有个去律所实习的好机会，要不要。”吴教授用调皮的语气。

　　“要，谢谢吴老”

　　“那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你到时候自己联系。跟他学，不亚于跟老师学。”吴教授给予高度评价，于凡对实习生活多了一份期待。
　　“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们确定时间，过去报道就行。”吴教授看到了于凡的局促，接着补充到。

　　“好，吴老师费心了。”

　　看到吴老师走出教室，于凡才点开微信看吴老发过来的微信名片。

　　头像和名字都很熟悉，就是昨天已经加上好友的陆准，是有些巧了。

　　于凡犹豫了一下，是微信说这件事，还是晚上见面聊。

　　正犹豫着，一条微信消息进来，“吴教授跟我说过了，你有空的时候，直接过律所就行。”附上国瑞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好的，感谢学长。”于凡习惯把感谢挂在嘴边，她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她总会想着如何回报。

　　下午是民法课，也是三个小时，辛老师讲课经常忘记时间，于凡吃完饭回宿舍睡了午觉，再简单收拾一下，打算下课直接去找陆准。

　　到下课时间，于凡小腹抽痛感明显，有些恶心，感觉意识变模糊，所有精力都用来分散疼痛，脑子里来不及想其他。

　　辛教授还在持续输出，于凡脸色泛白依然支撑着坐得笔直。

　　一分一秒变得缓慢起来，终于度过了艰难的十五分钟，辛老师决定下课。

　　于凡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时间已经五点半，忙掏出手机看有没有陆准的消息，具体什么时候见。

　　手机没有陆准的消息，腹部依然疼痛，但今天不能失约。

　　于凡主动发了消息过去，“陆学长出发了吗，在正门等你，还是南门。”

　　“不用，你在教室坐着等我”仿佛知道她来大姨妈肚子疼一般，没有让她出校门等。于凡有些庆幸，不然肯定走不到大门口就得倒下。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爬在桌上的于凡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陆准。

　　两人四目相对，于凡有一瞬的空白，肚子的疼痛也消失了几秒。他今天穿了深褐色简单款冲锋衣，皮肤白，鼻梁高挺，气质不凡，是很吸引人。

　　陆准看到于凡毛茸茸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她煞白的脸和捂着肚子的姿势，心里猜到于凡是怎么回事。

　　“还好吗?”陆准走近，声音降低了两个声线。

　　于凡摇摇头，“不好意思啊学长，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

　　陆准看着她强撑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他又走近几步，蹲在走廊位置和她说话。

　　感觉到靠近，于凡懒懒地抬了抬眼，看到身旁蹲着的陆准，反应也慢了两拍，姿势有点暧昧，于凡红了耳朵。

　　“我带你去医院吧”陆准轻声问到。

　　于凡更加不好意思，被陆准知道自己来大姨妈不说，还撞上肚子痛。

　　担心下午打瞌睡，于凡中午喝了冰咖啡，现在天气热，一会冰化了和常温的一样，于凡喝得心安理得。

　　只是冰实在嘴巴里化的，咖啡也是在肚子里才变成常温的。

　　于凡冷汗直冒，还有些恶心，全身紧绷，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说“学长没事，我自己能去，学生卡给我就行。”

　　陆准看到眼前女孩的逞强与客套，他接过她的包，然后说“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过去吧。”

　　身后的阳光斜着照进来，于凡周围都是金灿灿的，她看到两人的影子被拉长，重叠在讲台的位置。但心里仍然拒绝，一直不习惯别人背她，就连小时候父亲背她，她也觉得自己重，怕压着父亲。

　　现在更是如此，于凡不习惯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何况眼前的是没见过几面的陆学长。

　　她说，陆学长没事，我还可以走，然后强忍着疼痛，往教室门口移动。

　　陆准看出她的逞强，也只能接过她的包，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学院在坡上，下完楼梯就能坐校车，于凡安慰自己。她加快步子，右脚没注意踩空了，整个人向前倒去，陆准忙伸出手，楼住于凡，将她拦腰抱起。

　　于凡瞬间腾空，也免了摔下楼梯的风险。陆准将她放下，“小心，我的车就在下面，我送你过去。”

　　于凡耳根发红，刚刚的接触让两人都不自然，陆准也挠了挠头。

　　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像闹别的情侣，一前一后，后方的男生保持一步的距离。

　　到第一阶楼梯，陆准三步并两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于凡坐进去。

　　绕到驾驶室，陆准启动车子，开向校医院。

　　学生三三两两走回寝室，看到养眼的帅哥美女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陆准开了一辆奔驰大G，身份值拉满。

　　身旁的于凡脸色惨白，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陆准加快速度，两分钟就到了校医院。

　　他停下车忙打开车门，向副驾驶跑去，于凡愣了愣，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其他事情。

　　“我抱你过去，别怕。”陆准声音沉稳，等待着于凡的回答。

　　“谢谢陆学长。”

　　陆准左手绕到于凡后背，右手揽着她的双腿，把人从车里抱了下来。

　　后背顶了一下车门，陆准疾步走进校医院。

　　门口值班登记的医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痛经”
　　“痛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不能走路，没有力气。”陆准接着补充。

　　“先抱她到一检查室。”随后吩咐药房配药，先打静脉点滴缓解疼痛。

　　陆准将于凡轻轻放到床上，帮忙脱了她的鞋，于凡有意识地缩了一下脚，“冒犯了”陆准握住她的脚腕，脱了鞋，拉好被子盖在于凡身上。

　　“学生卡带了没，你去做个登记。”医生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陆准抚了一下口袋里的卡片，向门口走去。

　　待他返回，医生开口问到，“这位同学之前有没有类似情况?”医生自然把他当成了于凡的男朋友。

　　“我不了解。”陆准老实答到，医生没有表现出诧异，旁边护士倒是看了陆准一眼，心想莫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男朋友，刚刚给陆准加了100分，现在扣了十分。

　　护士给于凡做完皮试，要等十五分钟，看手臂有没有红肿现象才能打点滴。

　　“你抱她到二楼艾灸室，热敷一下肚子，会好一点”

　　陆准再次贴近于凡，“我们去二楼艾灸，我抱你上去。”

　　于凡依然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陆准抱起她，腾不出手拿她的鞋子，于凡向他身上靠了靠，担心他不好抱。

　　两人的耳根都变红。

　　陆准看看手表，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偏过头，看到于凡手臂没有反应，叫了医生给她打点滴。

　　于凡渐渐呼吸均匀，睡着了。但眉头依然紧皱，陆准心想，应该是还在疼。

　　陆准因为家庭原因性格独立，话少，人也比较淡漠。因为从小学就是上寄宿学校，父母注重培养他的动手能力和生活能力，也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他更加习惯遇到事情首先考虑怎么解决，很少情绪化。

　　他坐门口的的椅子上，坐在第三个位置，能看到于凡的点滴瓶。

　　前后共三瓶，怕于凡不舒服，医生没有开快速度。

　　陆准下楼拿了于凡的鞋放在床旁边，又坐回位置看手机未读消息。

　　这个时候校医院很安静，能听到楼下护士讨论他们的声音，陆准并不介意。

　　最后一瓶快输完时，于凡睁开了眼睛，左右环顾，只看到走过来的护士。她记得是陆学长抱她来的校医院，便开口问到“您好，刚刚送我来的那个男生走了吗？”于凡声音很轻，嗓子有点哑。

　　“没有，他在门口，要我叫他进来吗”护士眼睛放光，期待看到两人说话的样子。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肚子上传来一阵一阵热，于凡突然尴尬起来。

　　护士帮忙取了艾灸带，拔了针头，于凡坐起身来，看到摆放整齐的鞋子，她向门口方向望去，看到刚好站起身来的陆准。

　　她挪了一下坐在床边，手撑着床沿，脑子还有点发懵，马尾塌了，额前碎发多，刚睡醒又输液，面色和嘴唇变得红润，皮肤也像婴儿一样白皙。陆准看着她，不经意想到她站马路边抽烟时的样子，真的反差巨大，但好像又都是她。
　　陆准走近，于凡笑了笑，“谢谢学长，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好点了吗”陆准站在旁边看她。

　　“已经好了”于凡低头穿鞋。

　　“你有事吗，耽误你好久了”

　　“今天没事，别担心”陆准宽慰道。

　　“哦”于凡有些别扭。

　　“经常这样还是偶尔。”医生走进来问道

　　“偶尔，多数时候都是一般疼。”

　　“注意休息，别熬夜，还有多吃点补血气的食物，猪肝，阿胶补血口颗粒这些。”

　　“好”于凡乖乖答到。

　　医生忽然转头看向陆准，“你男朋友表现不错”。

　　于凡忙回答，“不是医生，他是我的学长。”

　　“啊，不好意思，看着你们气质出众，不免联想了一些你们的关系。”医生开玩笑回到。

　　陆准笑微微颔首，“麻烦医生。”

　　待于凡穿上鞋，陆准问她能走吗，见她点头，稍放心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医院，天黑了下来，外面刮起了风，陆准注意到于凡打了寒颤，便问于凡“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寝室吃?”

　　想到陆准也没吃饭，于凡说想去外面喝点粥。

　　待于凡上车，陆准调高车内温度，调头开出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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