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门喜

　　住院第五天，纪清思昨天爬了十来圈楼梯就爬不动了，岁月不饶人，快到而立之年的她，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预产期已经超过一星期了，她看了诸多超过预产期的案例，发现出现险情的居多，有些羊水浑浊，孩子窒息，有些胎盘老化，孩子在肚子里吸收不了营养，最后窒息。

　　总之，情况乐观。

　　早晨起来，纪清思心事重重地去找肖琴说话，谁知肖琴现在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她宫口开了四指了，眼看着就要生了。

　　看着她紧紧抿着嘴，扒着床栏杆痛不欲生的模样，纪清思鼓励了几句，见她无力答话，便回病房了。

　　人在最疼痛的时候，只能咬牙忍着，别人无关痛痒的安慰，两三句还行，多了就觉得跟那个苍蝇在耳边嗡嗡一样，既不能分担痛苦，听着还让人烦心。

　　纪清思又开始默默爬着楼梯，她觉得自己的体力明显不如生老大的时候了。

　　怀着二宝，在八个多月的时候，耻骨开始分离，躺在床上她不敢随意翻身，翻身太快，耻骨扯得倒吸凉气疼。

　　“小丫头，你怎么了？”顾承雄感觉到小丫头的低落，笨拙的上前安慰。

　　“她们都生了，你看看跟咱们一起办理住院的，就剩下咱们一家的，医院护士开玩笑说咱们是钉子户。”纪清思委屈巴巴得说道。

　　她不想生吗？

　　她也想速战速决，生完回家，在家里横着竖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不是天天窝在住院部，窝在病床上。

　　“估计是时候还没到，你别愁，咱们再请医生检查一下。”顾承雄刚说完，就听见护士叫纪清思的名字。

　　纪清思刚走进病房，就看见呼啦一群医生和护士涌进来，这，这是咋啦？

　　再看看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产妇，顿时有些心慌，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纪清思，你躺在病床上去。”一个眉眼熟悉的护士说道。

　　“这是都是干啥的呀？”纪清思小声问。

　　“哦，就是医生要会诊，你的预产期超的时间有点长了。”纪清思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她这个钉子户终于引起医院的重视了，担忧的是，别再检查出什么问题。

　　医生护士围着她，测量半天，大部分护士和医生说，“这肚子看着不大，怎么宫颈口就是不开，都住院五天了。”

　　“是呀，我刚才检查过了，宫颈口就开了一指半。”女妇产大夫说道。

　　纪清思默默想，住院的时候，宫口开了一指，住了五天院，宫口开了一指半，住院后每天晚上疼半宿，敢情才开了半指。

　　“我觉得她的孩子不小，别看肚子不大，可是肚皮薄，从上到下都是孩子，”一个眼生的主任医师说道，“孩子应该在八斤左右。”

　　“你第一个孩子多大？”这个主任医师突然问道。

　　“七斤八两。”纪清思顶着感觉周围的医生和护士打量的目光，如实说道。

　　“好了，你去做胎心监护吧。”主任医师说道。

　　纪清思做完胎心监护，总觉得心里不对劲，最后顾承雄扶着她找到那个主任医师，“医生，我的孩子真的有那么大？”

　　“估计小不了。”主任医师看着她，如实说道。

　　纪清思一咯噔，就知道李翠兰医生的话不可信，她接着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宫颈口一直不开，能不能打点催产素，或者吊针之类的？”

　　“你的情况特殊，你的个头小，而胎儿太大，若是吊上催产素，胎儿在子-宫活动过于激烈，容易踹破胎膜……”医生后面的话，纪清思算是听明白了。

　　胎膜破裂，羊水进入母体血液循环，接着是羊水栓塞……

　　她这种情况，要不耗着，要不剖腹产。

　　纪清思沉默地离开了，她先去探望躺在病床上的叶梦，“剖腹产疼不疼？”

　　“不疼，我觉得比顺生强。”叶梦脸色苍白说道。

　　纪清思看着她，煞白的脸，心里默默嘀咕，你骗人，当初顺生后，生完就生龙活虎，哪会这么病怏怏的。

　　不过她还是坐着，问了问剖腹产的细节，注意事项，最后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

　　接着纪清思转身去了肖琴的病房，肖琴已经生了，又是个女儿，头发浓密，一看就很健康，不过她进去的时候肖琴婆婆板着脸，摔打着脸盆。

　　肖琴脸色难看，强颜欢笑地跟纪清思说话，肖琴婆婆看了她们俩两眼，就扭身坐在凳子上嗑瓜子了，这种情况太尴尬了，纪清思没有多留，安慰了肖琴，顺便夸了夸孩子就回到病房。

　　回到病房后，纪清思愣怔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秋天来了，枯黄落叶铺满水泥路，天空中鸟儿消了声迹……

　　“你怎么了？”顾承雄坐在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

　　“他们都生了，就剩下我了，我，我怕孩子在肚子里有危险。”纪清思小声嘟囔。

　　“咱们也剖腹产吧。”顾承雄说道。

　　今儿他听说个消息，他一个初中同学，家里有矿，妥妥富二代，可是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婆家人坚持让顺产，结果羊水栓塞，现在还在输血抢救，不过怕是悬了，听说血都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他怕，怕媳妇儿出意外，早知道就不要二胎了。

　　谁知道，就那么凑巧，一次没避孕就中了，这简直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不可思议。

　　再加上媳妇儿觉得只顾凯一个有些孤单，等他们老了，孩子连个帮衬的都没有，这才筹备着生下来。

　　要是知道，媳妇儿会生得这么艰难，他宁愿刚开始就不要了。

　　“嗯，我再想想。”纪清思原来的想法是，孩子能顺生，尽量顺生，可是现在问题是她顺生不下来。

　　她跟老妈商量，老妈也没了主意，要不让你姐给你问问算命的。

　　纪清思的老家有个算命比较出名的人，其实准不准的，主要在人彷徨的时候求个心里安慰。

　　等妈妈挂了电话，纪清思看向她，眼睛里满是迷茫，其实她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次顺生不下来了，得剖腹产。

　　“算出来说，顺生怕是有难，剖腹产则是顺利的。”老妈动摇了接着说，“要不就剖吧，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纪清思看着老妈担忧的面孔，毕竟是生死大关，老妈这几天都憔悴了不少，她挤出一抹笑：“其实剖腹产也挺好的，挨上一刀，打着麻药也不疼，睡着孩子就出来了，也挺好的。”

　　她面上笑着，心里还是暗暗委屈，这些日子每天半夜疼，疼了十多天连觉都睡不好，临了，最后还得拉去挨一刀。

　　“那就剖腹产吧。”顾承雄也怕了，人安全咋样都行。

　　就这样拍板决定剖腹产了，纪清思翻了翻称骨法的日子，明天不错十八，再选个时辰，她找到主任医师办公室，说明好要剖腹产的医院，并约定好时间。

　　医生说了剖腹产前需要注意的事项，接着纪清思出来了。

　　幸好，现在生孩子的人少，她预约到最理想的时间。剖腹产就是这点儿好，能选择时间生。

　　不像顺产，万事皆由命，你急也不行，想赶时辰，更是没门，想到这里，纪清思瞬间觉得剖腹产也不错。

　　接下来，纪清思就像待挨刀的猪，吃好喝好，等着时间到临。

　　九点多的时候，隔壁床来了个产妇小彩，她来的时候宫口开了两指了。

　　纪清思看着小彩还在美滋滋啃着鸡腿，吸溜着米线，好奇的问了问，“你都不疼吗？”

　　当初她阵痛开始的时候，别说吃东西了，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小彩淡淡的说，“不疼，我这都是三胎了。”

　　纪清思不死心，接着问道：“那你第一胎疼吗？”

　　“我第一胎也就是八斤吧，感觉去了趟厕所，就要生了，幸亏开车快，要不就生到半路了。”小彩啃着鸡腿瓮声瓮气说道。

　　“那你二胎呢？”纪清思闷闷问道。

　　“第二胎？没啥感觉，再看就要生了，就跟上趟厕所那样。”小彩大大咧咧地说。

　　纪清思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人生孩子居然是不怎么疼的，简直就跟放个屁那么轻松。

　　而她每次都是要死要活的……

　　顾承雄看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也就今天过了九点不让吃饭，等你做完手术，想吃什么，我给你补回来。”

　　“我生孩子那么疼，那么难，你看看人家生孩子就跟玩儿似的。”纪清思侧躺着，脚丫子蹬进顾承雄怀里。

　　“没事，咱们好怀上，你看怀老大的时候，你说想要孩子，下个月就查出怀孕，怀老-二的时候，你说你想要个孩子，咱俩就一次没避孕，就怀上了。”这比买彩票还难得。

　　“哼，都怪你，你生得那么高大，害得孩子都大，我怀孕的时候吃得跟普通人一样，一点儿都不敢加餐，孩子还这么大，生都生不出来。”纪清思哼哼唧唧说道。

　　“都是我的错，等老-二出来，打他屁-股。”顾承雄连忙哄着说道。

　　“凭什么打我儿子屁-股，你不想想你的手劲儿……”纪清思嘟嘟囔囔。

　　顾承雄哄了半天，小媳妇儿总算不闹脾气了。

　　晚上过了九点，就什么都不让吃了，纪清思本来想躺在穿上呼呼大睡一觉，谁知竟然失眠了，我滴乖乖，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想着要不要写封遗书，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大手术，明天可要开膛破肚的，想了许久，看着顾承雄坐在凳子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想到自己没过这一关，真的去了，往后要是顾承雄再娶一个，那女人花着他们挣的钱，睡着她的老公，还打着她的孩子，越想越不甘心，最后气得蹬了睡梦中顾承雄两下子。

　　哼，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别人，遗书不用写了，怎么也得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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