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不可见GL

　　·肆·

　　「你这个人好奇怪，说过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人，还在这里做什么。」唐门弟子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不耐烦。

　　清玄笑了笑，怀着歉意继续坚持着：「能不能麻烦几位小哥替我再问一下。」

　　这时候从唐家堡里又走出一个人，这是个高挑的女子，面容冷艳，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危险气息。「这位姑娘是？」她开口问。

　　「贫道纯阳宫清玄，来此寻一位故人。」清玄淡淡开口，语调温和。

　　「你找谁？」

　　「她叫唐然，数年之前……」清玄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那女子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不寻常的神情显然表示她知道什么。

　　「唐家堡没有这个人。」唐璇几乎很快地说出这句话，清玄皱了皱眉，转眼之间开阳剑就被她握在手上，她依旧是那副抱歉的样子，面色却陡然冷了几分。

　　「清玄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唐璇伸手示意周围手按在千机闸上蓄势待发的唐门弟子先放松下来，看着提剑的清玄，目色沉沉。

　　「你知道。」清玄吐字清晰，琥珀色眸子在捕捉到希望之后变得极亮。

　　唐璇叹了一口气，说：「确实有这个人，当年老太太亲自派的人把她从你们纯阳宫接回来。」

　　清玄眼睛一瞬变得更亮，她都没有注意到她开口的语调已经有了轻微的颤抖：「她过得好不好。」

　　「我不清楚。」唐璇斩钉截铁地回答，唐家堡有许多人，她管的只是「迎客」和「送人」，对于堡内的弟子或有交集，但也绝对不多。

　　「那她现在在何处？」清玄的剑已经被她收好，她的双手此刻虚握成拳，人向前踏了一步，神色急切。

　　「日前被派出去出任务，还没有回来。」唐璇看着清玄眼里浓厚的失望，叹了口气说：「堡内的杀手不回来的多半凶多吉少，是以方才我跟你说没有这个人，也免得你太过失望，清玄姑娘你请便吧。」

　　刚才还面色不善的唐门弟子这时候收了千机闸，又站回了先前的位置，看向清玄的目光也不再有太多敌意。清玄还站在原地，唐璇已经回身进去，天色渐晚，远处的唐家堡看过去像一只卧着的巨兽。

　　没有寻到唐然的踪迹，也算知道她并不在唐门，清玄当下日夜兼程地按照原定的计划往浩气盟的方向赶。

　　清玄到的时候，是三月上旬，春水初盛，春草渐生，浩气盟本身景色就秀致明丽，眼下正是东风乍起之时，春意盎然更显勃勃生机。

　　清玄虽然到的稍晚了一些，也还算没有误了时候。谢渊在落雁城的浩气盟大厅召见各派弟子的时候，清玄默然长立，看着那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各派翘楚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到了那个人。

　　按照唐璇的说法，若是她能早些下山，没准她们就能遇上，可惜没有如果。

　　清玄在浩气盟住了下来，她在兰亭书院挑了间空的房间。看惯了华山顶山经年不变的皑皑白雪，乍一下置身于绿水青山之间，清玄倒不习惯了起来。

　　好在每日空闲的时候，浩气盟的可人姑娘会寻她一同拆解剑招，有事情做，不适应的感觉总是消散得很快。

　　从各地传来的急报里可以很清楚地得知，眼下只是看起来平静，时局已然悄然在动荡。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远没有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安分。

　　转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秋末快要入冬，战火就在这时燃了起来，无声又无息，那些习惯了太平日子的百姓甚至大多都没有反应过来，安禄山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发动了叛乱。

　　根据安排，清玄与藏剑山庄的叶羲和带一部分浩气盟的弟子联合着朝廷的兵卒一起守着枫华谷一带。每日的事务繁忙，压得人抽不开身，叶羲和偶尔会笑着抱怨枫华谷的风景不如浩气盟的，清玄也未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于她来说，在何处都是一样。

　　这日，将重要的事情与叶羲和商量过之后，清玄独自到附近的集市上散心，她那里的笔墨也不够了，小事总不好去麻烦别人做。

　　清玄还在低头看纸，修长的手指从纸上轻柔地碾过，以触感判断手下纸张是否利于书写。店铺旁边是家茶馆，清新的茶叶气息与松墨香绕在一起，萦满一室。

　　「老板，来一盏清茶。」清玄正全神贯注，冷不防听见清冷的一声，音色与语调陌生却又熟悉，手微微一抖，手下脆弱的白宣因她突然的力道「刺啦」被撕开一道长口。清玄忙不迭道歉，一边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置在台上，然后慌忙转过身去。

　　隔壁茶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子，长发简单作了收束之后便尽披身后，一身黑色紧身的劲装，面上扣着银色的面具。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清玄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她，面具之下墨色眸子波澜不惊。

　　清玄摇了摇头，看对方没有什么表示，就要为自己失礼的凝视道歉，毕竟只是音色相似，何况那么多年过了，也许唐然已经变了许多。兴许刚才只是自己近来胡思乱想多了，将人给弄混了。

　　只是她刚要开口却目光一晃，先前视线避开了对方胸前风光，眼下仔细看过去，却看见衣领掩映之间，一块小而精致的银锁被安静地贴身戴着。清玄一眼认出那长命锁是纯阳独有的式样，这一下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清玄上前几步，步伐甚至多了几分紊乱，她定定地盯着那个端坐于茶桌旁冷静审视着她的黑衣女子，想从她眼里找到几丝流露的情绪。只是面前人的墨瞳有如明镜，空而深，她只能看见自己惊惶的模样。

　　「唐然，是你吗？」清玄有些吃力地开口，语调颤抖，「你……过得好不好？」

　　唐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又被她压下去，她盯着清玄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问：「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清玄啊。」清玄牵着唇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带了苦涩。

　　唐然看向清玄的视线多了几分疑惑，重复念了几遍清玄的名字。好一会儿她摘下遮面的面具，指着自己的脸对着清玄问：「你认识我？」

　　清玄看着唐然的动作，那张脸经岁月刻画，当年的稚嫩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只是轮廓依旧是能找得到当年她所熟悉的样子。

　　唐然眉目清冷，挺鼻薄唇，清玄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里头却是满满的陌生，清玄突然觉得心里某根致命的弦被猛力扯了一下。

　　唐然见清玄没有反应，皱了皱眉又说：「前些日子受了伤，许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你是认识我吗？」

　　「啊。」清玄把自己从回忆中抽出来，看向唐然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她过去挨着唐然坐下，轻声问：「你戴的那个银锁，你还记得么？」

　　唐然屈起手指将那把长命锁轻巧地勾出来，光芒流动，想是戴了许多年，边沿处有轻微的磨损。唐然轻柔地摩挲着那把锁，回答说：「我……不记得了，但是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似乎一直戴在身上，当是很亲近的人给我的。」

　　清玄边听她这番话边咬紧了牙，尽力止住就要流下的眼泪，勉强撑出一个笑容说：「我是你一个故友，许久未曾见过你了，你是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是叫枫华谷？问了几个人才走到，总记着要来这边做事情。」唐然说完就将锁小心地又放回原来的地方，压了压衣领小心盖着，清玄看着她这般细微的小动作，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痛。

　　「那你跟我回去吧，我就在这附近住，我也放心些。」清玄清了清嗓子又淡淡地开口，她看着唐然迟疑的样子，有些心虚地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害你，我们以前，很要好……」

　　回去的路上，清玄牵着唐然的手，唐然的手较清玄的有些冰冷，清玄有些心疼地攥紧了几分。

　　从营帐中穿行而过的时候，清玄感受到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大多都是投向她身后的唐然。那种探寻甚至有些还有几分炽热的视线无端让清玄觉得有些恼，冷冷地一一扫了过去，总算是清净了许多。

　　唐然乖顺地跟着清玄走，手被她握着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尽管看起来还是冷冷清清的，她却给了面前这个自称是她故人的女人十分的信任，这让清玄觉得心里无比柔软。

　　清玄总想着，若是没有遇见她，唐然会不会被其它有心的人蒙骗，不过也幸好唐然遇见了她。那样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愿意。

　　叶羲和看唐然的目光起初是十分惊诧，毕竟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一号活人。

　　不过他先前也听清玄无意中提起过曾有过这么一位故人，有了印象也不会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叶少爷向来对自己的交际能力深信不疑，当下笑得温润打起了招呼：「先前听清玄听过唐姑娘，在下藏剑山庄叶羲和，与清玄姑娘算是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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